“你剛剛說,要收拾誰?”
他的聲音,冷如冰水。
邪魅男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難看:“你……你是什麼東西!剛剛你明明……”
冷冷一笑,眼前那個披着白髮的身影低聲道:“東西?你們就這麼稱呼外來人嗎?如果東方的所謂鬼差素質如此低下,那麼撒旦的領地就可以擴張了……”
邪魅男子身形猛地一滯:“撒旦……你是西方的人!你違反了戒律!”
“違反戒律?我?笑話……你們東方的管轄也太過鬆懈了,百年前便有大批西方種族進駐你們東方,你們都渾然不知,還敢和我們西方談戒律?!真是……嘲諷!”
披着白髮的身影低低的笑了起來,然後擡起了胳膊:“算了,與你這個小角色也不便多言,回答我,你是不是要收拾她?嘖,還問什麼,直接殺掉得了。”
“呼……”邪魅男子忽的眯起了眼睛,臉上原本的懼怕忽然變成了戰意,“殺掉?你太自以爲事了吧!以爲外來的和尚好唸經這句話在任何地方都適用嗎?不過話說回來,西方的人在我們那邊都有懸賞呢,看起來,你很值錢……”
噗!
邪魅男子的話,被堵在了他的嘴裡。
因爲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正按在了他的臉上。
砰!
揚手,落下。
邪魅男子整個人被摜在了地上,激起了土石飛揚。
我看的呆了一呆,這還是剛纔那個不可一世的邪魅男嗎?怎麼現在如此不堪一擊了。
“懸賞?你們的閻王也學着西方的把戲搞了不少好玩的東西啊……”披着白髮的身影聲音極冷,一個擡手就將被摜在地上的邪魅男子丟了出去。
淡淡的血紅色的火焰,忽然在他伸出的手上燃起,細小的火苗跳躍,卻灼燒的空氣都有些扭曲變形。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火苗,血焰。
“滅……滅世火……你是吸血鬼!吸血鬼!”
邪魅男子臉上的戰意再次化爲了恐懼,甚至還有些膽怯,懦弱,害怕。
“吸血鬼多難聽。”冰冷的聲音帶起了嘲弄的笑意,血焰微微晃動,如同靈蛇一般射向了地上的邪魅男子。
“叫我們……”
火焰,升騰。
“血族。”
白髮,微動。
我呆呆的望着他,望着眼前穿着一身青雲高中校服,卻滿頭雪白長髮的男人。
望着他,暗紅如寶石一般的眼睛。
“音音……”
他,輕輕開口。
……
“發生了什麼?”
低低的呢喃從我的身邊傳來,我連忙扶起了旁邊的白沐。
“你怎麼樣,感覺如何?”我打量了一番白沐,沒有任何異常。
他揉着腦袋,嘶嘶的抽了幾口氣:“頭有些痛,沒什麼事情。裴音,你剛纔怎麼了?還有我……”
“什麼怎麼了?”我衝他笑笑,“你做噩夢了吧?咱們就一直聊天呢,結果說着說着你竟然睡着了。”
“那我的頭……爲什麼會痛?還有我分明看見你……”他抱着腦袋,看起來不太相信。
我眼珠一轉,對他低笑道:“你剛剛坐着,然後睡着了,‘砰’的一聲就仰過頭去倒在了地上,磕那麼一下換誰都會痛吧。呵呵……呵……”
說完,我乾笑了兩聲,把這件事情掩了過去。
“也可能吧……”白沐又抽了口氣,然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嚇了一跳,“完了,都十二點了!”
“十二點?”
我也愣住了,沒想到時間竟然過的這麼快。我與白沐來這裡時不過天剛暗下去,現在竟然都午夜時分了?!
不過細細想來,也就釋然了。
先是來這裡和白沐閒聊,而後遇到肆兒,被肆兒折騰一通後又聽她講了故事。之後碰到來報復雲琅的邪魅男子,最終在夜沐出現後和夜沐聊了良久,時間過的久也確實正常。
看着眼前一臉茫然的白沐,我想起了之前和夜沐……
……
“怎麼回事?”穿着一身青雲高中校服的夜沐蹲身看向了我,將我扶了起來。
“夜……夜沐……真的是你。”我的心裡突然涌上了好多情緒,眼眶也莫名的溼潤了起來。
一股不大的力道將我拉向了他的懷裡,我沒有掙扎,靜靜的貼在了他的身上。
“是我,我是夜沐。”
聽到他冷如冰水卻語帶安慰的話,我的淚,終於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你沒死……你沒死……嗚嗚……”
“是的,我沒死,我還活着,我還陪着你。”夜沐輕輕的拍打着我的背,越是拍打,我的心裡越是覺得溫暖。
良久,夜沐輕輕放開了我,與我對視,問道:“你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嗎?”
我擦了擦淚,疑惑道:“什麼……現在?”
夜沐剛想說話,眼神卻撇到了一旁的雲琅,起身望向了他:“怎麼稱呼?”
雲琅一愣,邪魅男子魂飛魄散後,纏在他身上的鎖鏈也消失不見,此刻的他正尷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聽到夜沐詢問,雲琅連忙道:“在下雲琅,多謝恩人救命之恩。”
“沒事,咳咳,不過你是鬼吧,我剛剛……好像抹殺了你的接引使。”夜沐忽然有些尷尬,輕咳一聲後說道。
雲琅擺擺手:“無事,那接引使本就不是來接引我的,我早就得罪過他,被封了入界的道路,難以再入輪迴,魂飛魄散也只是我唯一的歸宿了。”
我心中又是一疼,想起了雲琅和肆兒相愛卻不能相見,我就覺得胸口悶悶地。
夜沐看了一眼我,我的視線與他的紅眸對視,忽然涌現了一抹渴求。
夜沐他……應該會有辦法的吧。
見到我的目光,夜沐對雲琅說道:“你若是真轉世重生,也並無不可。只不過過程可能有些難受……”
“能轉世重生嗎?”雲琅的雙眸立刻明亮了起來,“痛苦沒關係,只要能再與肆兒相守,什麼我都可以忍受。”
“嗯,那就好。”夜沐說着,手在旁邊輕輕一劃。
一柄小巧的銀鑰匙,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我的雙眼突然一亮,驚叫道:“兇匙!對啊!兇匙可以劃破空間,我怎麼忘了!”
不錯,夜沐手中那那把花紋繁複的銀色鑰匙,正是兇匙。
可就在我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我也一下子呆住了。
在我的記憶中,對於兇匙最後的印象就是,小艾琳娜拿着兇匙破開了第二層走廊盡頭的破木門,並將我放了出來。
可是爲什麼兇匙會在夜沐的手裡?
即使當時夜沐的靈魂是附在了文森特的身上,但是兇匙也沒辦法穿透時空的吧。
穿透時空……
時空……
我原本瞪大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
原來如此,自己考慮問題還是太片面了嗎。
時空,正是這一點被自己忽略了。
的確,當時那把兇匙確確實實實在小艾琳娜的手中,而當時僅僅是附身在文森特身上的夜沐也無法將兇匙拿到現在來。
但是,那把兇匙,僅僅是那時的兇匙。
是千百年前,在原初之城中的那把兇匙。
而現今這把兇匙,則是屬於現在這個時間的。
中間千百年的時間跨度,結果是不變的——
兇匙,還在夜沐的手上。
夜沐手指輕動,兇匙被拋到半空,隨後將眼前的空間劃出了一道漆黑的縫隙。
“因爲這是穿越陰陽界,所以兇匙創造的通道也不穩定,裡面會有很多艱險,但是這是最快的,也是唯一的通往陰間的方法。”夜沐冷如冰水的聲音緩緩說道。
“比之自行進入陰間,哪個更快?”雲琅輕聲問道
夜沐微笑:“自然是這樣,這可是直接劃破空間,免去了接引度化等等繁複的儀式。而且你沒得挑,我說了,這是唯一的方法。”
雲琅瞭然的笑了笑,抱拳道:“既然這樣,多謝夜兄了,也多謝……小姐怎麼稱呼?”
“我姓裴,裴音。”我連忙回道。
“啊,裴小姐,也多些您了,之後要多保重。”他說着,緩步走進了裂縫。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了起來:“一定要趕在肆兒的前面!你還要在奈何橋前等她呢!”
雲琅的身形一滯,隨後揹着身朗聲笑道:“裴小姐說的是,我自然要趕在肆兒的前面。”
雲琅緩緩走進,裂縫也逐漸變小。
最後,只留下了雲琅一句“後會有期”,消散在天地。
“喂,你說……他們會幸福嗎?”我擦了擦又從眼角流出的淚水,今晚哭的有些多了吧。
夜沐輕嘆:“未來誰都說不準,但是有情誼在心底,即便是千萬輪迴,也會一直廝守。”
他忽然轉向了我,嘴角勾起了邪邪的笑:“別老是操心別人家的事情了,我的妻子,你見到我,就不想和我來個愛的抱抱嗎?不是都說小別勝新婚嗎?”
我本來想要上去抱他的身形,忽然停下,然後輕咳一聲立在了那裡。
夜沐的臉色瞬間就和吃了蒼蠅一般,然後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自己的臉一下。
“自作孽,不可活啊。”
最後這種嬉鬧還是沒有持續多久,夜沐將我拉到了地上,坐下,轉投面向我輕聲道:“繼續剛纔的那個問題。”
“什麼問題?”我都忘了。
“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就是這個問題。”
我一愣:“什麼怎麼回事?”
他眯起了眼睛:“六月三日,又回到了六月三日。你不知道爲什麼嗎?還有這個白沐……”
他的臉上忽然涌現了一抹諷刺,隨後斂去。
但一直緊盯着他的我,卻清楚的看到了他臉上自嘲的笑意。
心裡微微抽痛。
他和白沐,到底是什麼關係?
爲什麼他會以白沐的姿態出現在這裡,而白沐此刻又在哪裡呢?
還有之前老謀深算的白不羣和現在這個委屈受白沐,到底哪一個纔是白沐的真正性格?
“我不知道。”
我低下了頭,輕聲說道。
是回覆夜沐的提問,也是回了我內心中的不解。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