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啊!!!”
我又一次尖叫了起來,火苗竄進了我的口中,我現在幾乎被烤化了。
身上沒有一個地方不疼。不,不是疼,疼痛已經不能形容我現在的感覺了,我覺得我的皮膚,在一點一點的死亡。
沒錯,死亡。
疼痛和傷口終會恢復,但是死亡……
就是永恆。
火光,漸漸薄弱了。
我似乎看到了希望……雖然我此時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也聽不到,也感覺不到。
我最後……應該還是倒下了吧。
誰知道呢……
反正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身上的疼痛全消,而周圍,一片漆黑。
金子的聲音此時也應景的傳來:“我……會帶你……出去……的……”
我扭過了頭,看着身旁。
雖然也是一片漆黑,但是我能夠感覺到,那裡有一個正在嘶吼的,逐漸化成妖怪大鳥的人。
聽着它在耳邊死後,我緩緩伸出了手,按住了身旁的那個人。
此時他的皮膚已經化作了羽毛,我摸到的是他毛茸茸的羽毛。
而羽毛中,似乎還有什麼尖利的物品,像是玻璃,又像是鐵片。
我更是摸到了一些溼潤的東西,比如……
滲出的鮮血。
我心下一驚,想必這就是金子流血的元兇了。
但是……爲什麼出去之後沒有呢?
不,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現在最重要的是……
“停下!”
我一個轉身,撞在了那一團軟綿綿的羽毛上,那像是玻璃又像是尖銳鐵片的東西不止一個,而是遍佈它的身上。
尖利的東西甚至都扎到了我的身上,刺得深深的。
痛?
不痛了,比起被蠍子羣噬咬,比起被烈火給活活燒死,這種疼痛,又能夠算得了什麼呢……
我雙腳似乎觸碰到了地面,但是鞋底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扎穿了一樣。
然後……
就是腳面了。
“嘶……”
腳底被扎穿,這突然的劇痛讓我之前經歷的那些痛苦都暫時消退了——由它給頂下去了。
畢竟之前的疼痛雖然經歷過了一邊,但是僅僅是停留在頭腦中的,而現在,真真實實的身體上的疼痛徹底襲來,之前頭腦中所記錄的疼痛,也就化爲了泡影。
現在,是真的疼了……
但是疼,也不能停。
現在雖然疼,但是不會死。
如果到了外面……
就真是死路一條了!
我雙手死死地推着那團羽毛,尖利的鐵片刺破了我的手掌,甚至刺穿。
我此時已經麻木了,心裡想的只有一個念頭,攔住他。
不出去,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事情。
我,我們……
就不會死!
不會死,不能死。
我,不想再死啊!
鐵片完全穿透了手掌,腳上的鐵片更是因爲畢方的不斷前進,我的不斷後退而一點點的切割着我的腳,痛的我不斷的悶哼出聲。
此時,我已經不再衝着畢方大叫停下了,因爲我找到了更方便的方法……
魂戒。
很痛,痛的我無法完全靜心。
但是勉勉強強的,也能夠和畢方溝通了。
“畢方,停下!”
我對着畢方的靈魂叫着。
畢方的腳步不慢,靈魂發出了金子的聲音:“不能……停……”
“爲什麼?現在再不停就來不及了。”
“停了纔來不及……走!”
金子的語速驟然加快,隨後一把抱起了我,手上腳上的鐵片瞬間脫離了手掌,撕裂般的疼痛升騰而起,我冷吸口氣,但是畢方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
噗!
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我覺得手腳都已經沒有任何直覺了——或許還有疼。
我想要站起來,能用上力的卻只有胳膊和大腿,手腳此時已經起不到任何支撐的作用了。
該死的……
我勉力睜開了眼睛,刺目的光芒再一次讓我眼睛生疼,但我還是忍着回過了頭,看向了畢方的方向。
而這一看,卻令我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
哪有什麼畢方,只有一地破碎的羽毛以及……
肉渣。
“嘔……嘔……”
血腥味此時才飄進了我的口鼻,強烈的刺激讓我頭腦一陣陣發昏,胃中的翻涌讓我最後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
我沒有辦法移動,因此吐出來的半固態液體都流到了我的臉上。
很難聞,很噁心。
很……
噁心……
我此時已經不敢再看那堆碎肉了,受不了,我根本承受不住。
畢方,金子?
不,看不出來了。
看到的,只是肉而已。
我不知道在那漆黑一片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之前幾次都沒有這種情況,很顯然,就是因爲我的阻攔導致了金子變成……這樣。
如果不是我……
但是……
我……也不想這樣啊……
沙沙沙……
什麼東西,破土而出了。
腿上,臉上,身上……
蠍子爬行着,爬到了我渾身上下。之前就被紮了好幾個血洞的身體此時已經破爛不堪到極點了。我,絕望了。
又一次,失敗了嗎……
金子啊……
你說的三個小時,我到最後,也沒有堅持到十分之一呢……
我看着那一堆同樣被蠍子爬滿的碎肉,苦笑着,閉上了眼睛。
其實相比之下,死亡這個結果已經沒有什麼了。
相反,死亡的過程,纔是最令我瘋狂的。
被蠍子蜇死也好,被火燒死也好。
說到底,都不是什麼痛快的死法。
甚至……堪稱折磨。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我覺得,我差不多猜到這個地方的設計者的用意了。
死亡?或許這並不是真正的死亡,因爲擁有死而復生能力的據我所知只有靈杖,而穿越時空的只有兇匙和幻鏡。靈杖該隱拿着呢,兇匙很可能在該隱或是第一個六月三日的夜沐的手中,幻鏡則在金子的手裡,或許還有其他超越十三聖器的存在我不知道,但是僅僅按照現在我知道的來說,是不應該存在死而復生或是時間回溯的。
除非……
這個世界,並不是真實的。
而且,這也解釋得通。
爲什麼我能夠記住上次發生的,而金子卻記不住。
證明幕後的人,就是想讓我一個人感受那種無力的恐懼,而不是兩個人互相鼓勵找辦法。
畢竟擊倒我這麼個弱女子比擊倒一個大妖要容易千萬倍。
何況這大妖還不僅僅是紫金鵑,更是畢方鳥。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到這一步的,但是現在我的世界觀已經從無神論轉化成一切皆有可能了,誰知道世上有沒有這種幻術結界呢。別忘了之前在鞋子通道中可不止一次出現了幻術結界,對方很可能就是精通此道之人。
而對方的真正目的……
是想逼瘋我吧。
一次次的死亡,經歷一次次的痛苦,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無情撲滅,結局只有一個,死去,死去,不停地死去,直到全身心都開始疲憊,開始癲狂,開始……
潰爛。
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看着這一片漆黑,聽着耳畔金子的嘶吼,緩緩擡起了脣角。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你要是失望了……
我是個弱女子,我的確很弱,很膽小。
但是正是因爲我膽小,所以我現在……
格外的想要活下去啊!
我,纔不要再死!
我咬着牙,這次直接拉着金子開始奔跑。
金子的手已經變成了羽翼,我緊緊地抓着羽毛,也不管一次次刺穿鞋底,刺穿腳面的鐵片,咬着牙,努力的向前奔跑着。
快了快了快了……時間差不多了!
我先是閉上了眼睛,待眼皮前有光芒突然出現後,我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然後拉着還沒倒下的畢方鳥就狂奔了起來。
“你……做什麼……”
狂奔的時候,我用魂戒與畢方鳥相互聯通。
“讀心!”
我這一次只回了兩個字。
讀心。
沒有什麼解釋,比它重新再看一遍更加真實可靠了。
我只是拉着它的羽毛,跑着,跑着。
哪裡都好,哪裡都好。
或許哪裡都有蠍子,但是……
“原來,如此嗎……”
火焰,熊熊升騰!
但是,我這次,有金子啊!
因爲我的配合,金子這次明顯比前幾次更有精神,更有活力,身上的傷口相較於之前的不知道要少了多少。
太好了,太好了!
我看着周圍的被金子控制的井井有條的火焰和沙地中不斷被炙烤的翻出沙子來,然後被火焰化成灰燼小蠍子,心中大定。
這一次,終於有了成功的跡象了嗎?
“不……不太對。”
金子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畢方鳥的翅膀揮動,火焰盡收。
“怎麼了?”
我趕忙問金子。
現在是重要時期啊,這一次,說不定就能夠找到回去的辦法了。
金子……又發現了什麼呢?
畢方鳥單腿一彎,忽然彈跳而起,半空中的它像是變成了一個太陽一般,刺目的光線照的人根本睜不開眼睛。
但是,我還是看到了遠處的東西。
遠處,燃燒着一片火海。
火焰非常旺盛,甚至炙烤到了這裡的空氣,我都覺得氣溫的增高了不少。
這火……
我擡頭看了天上的畢方鳥一眼,而再扭頭看向那邊的時候,整個心都快停跳了。
那裡,站着一個人。
站着……
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