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在WH的事件發生以後,我曾發誓一定要殺了你,無論你是什麼,在哪裡。即便是天涯海角,老夫也要殺了你。”趙方平頓了頓話鋒一轉,“直到幾天前,以爲幾年未見的老朋友突然來找我。”
“說來這把劍還是他用來‘賄賂’我的禮物。”趙方平擡起太鈞劍苦笑着搖了搖頭,“他和我說了一些你的情況,我瞭解到那天晚上的動亂並不是出自於你的本意。此外,他還和我說你將是未來把這個白熱化的世界冷卻下來的關鍵。他一向神機天算,在這種事情上,他也不會無的放矢,所以他一出口我便信了大半。”
“李道長?”談起稱得上“神機妙算”的熟人,維奇腦海中只有李淳風一個人。
趙方平不可置否地點點頭:“他是個真正的神人,若是他能夠加入聯邦,積極站在人族一方,那麼我們人族的勝算將會足足多出一成!可惜,他志不在此,只願做個寄居山林的閒雲野鶴,我也不可過多強求。”
維奇明白趙方平所言何意,在和李淳風生活的那幾個月裡,他便已經徹底瞭然了李淳風的主張。
他所希望的是一個人妖共存,和諧相處的世界。
只是這理想與現實之間存在着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李淳風自知力量有限,無力迴天,再加上放不下張阿姨這一牽絆,纔會甘願隱居山林,求個人圓滿。
“在認識他之前的一百多年裡,我的觀念一直是人族至上,人和妖既然無法共存,那麼爲了保證人族的繁衍和利益,就只能消滅異族,護我河山。”趙方平直言不諱地道,“但你們卻是一個反例。你還有那個小狐狸還有那個老狼人都是妖族,卻能使得這些人族爲你們兩肋插刀,同甘共苦,你們的存在就是一個火種,一個希望的火種。也正是從你們身上,李道長看到了希望,我的觀念也發生了轉變。人妖兩族鬥了三百多年,結果誰都沒有把誰消滅,受傷的永遠都是平民百姓,增長的永遠都是仇恨。這條路是條看不到希望的絕路,或許尋求共存纔是這個世界的出路。”
“我們又能做什麼?”這些話其實在離開那片桃花源的時候,李淳風就和他談起過。
但不管是那時候還是現在,維奇都覺得自身的渺茫,連眼前的華夏總司令或者李道長那種半神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又能做些什麼?
但偏偏李道長和趙方平都對他們滿懷信心的樣子。
“年輕人,你們大有可爲!”趙方平雙手搭在維奇的肩上,鼓勵地望着他,“你們不必急於去完成這個使命,你們現在也沒這個能力。人妖兩族已經鬥了三百多年,更不差這幾年十幾年。你們現在要做的,只要把這個使命放在心裡,踏踏實實地去做好眼下的事,屬於你們的時機終究會來的。”
“明白,那麼聯邦能給我們什麼幫助嗎?”
趙方平聞言一愣,隨即開懷大笑起來:“原來是個小滑頭!不過你可搞錯了,你現在還是聯邦的特級通緝犯,聯邦可沒有支持你,支持你的只有老夫一個人而已。至於老夫能給你什麼幫助嘛——”
趙方平擡頭望天,捋着山羊鬍苦思冥想:“我想想——放你們這羣大小通緝犯一條生路就已經是天大的幫助了吧?如果你還嫌少的話,那這樣,這把劍老夫就割愛給你了!”
趙方平一副肉痛的樣子,把太鈞劍遞到維奇面前。
維奇畏之如虎,連忙後退兩步,擺手歉聲笑道:“不用客氣了。我也不會使劍。”
“這玩意兒你掄着砍就行了,不需要什麼劍法。唯一的壞處就是有點耗血,不過你是血族,肯定沒問題的。”趙方平上千兩步,又把太鈞劍湊到維奇面前。
維奇像是被嚇到的貓一般猛地往後一跳:“真的不用!不用了!”
“那好吧。”趙方平得意地收起兇劍,接着叮囑道,“有幾件事情,我要先聲明一下。首先,在今後,你不得在聯邦境內做出傷害人族的大規模舉動。否則,我的那條誓言依舊有效。其次,今天的事情你們要絕對保密,不準大肆張揚。三,以後沒事你不要再踏入華夏境內一步,如果有非來不可的理由,先要通知我。四,趕快離開華夏。五,這是李道長代我轉達的,你們打道回府的時候不用順路去看他們了。”
維奇仔細想了想,這些要求雖然霸道的過分,不過確實沒有違背自己的目的或者行事準則,他很快便應了下來:“那,趙老,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趙方平點了點頭,維奇腳底抹油,立即打算溜之大吉,剛剛轉身卻又被趙方平叫住了:“慢着!”
維奇猛地轉過身來,擺出戰鬥的架勢:“呔!我就知道你這個老頭沒這麼好心,雖然實力不如你,但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出招吧!”
“我們在清掃華夏科研總局基地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沈琅缺那個小子的基因,他是跟你們一起走了吧?還有那個最終兵器零。”
“哦。”維奇應了一聲,“這個時候,他們估計已經快到阿富汗了。”
趙方平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不管是你們還是皇朝都遠遠低估了華夏科研總局基地的價值,現在這些價值都轉移到了這個姓沈的小子身上。他是一個奇才,是人類的寶藏,有他在你們身邊,你們會事半功倍,請務必保護好他。”
“瞭解,我會的,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維奇說道,“我們保護夥伴,並不是因爲他的價值。”
看着維奇一行人的背影漸漸消失,趙方平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半晌後他才苦笑着搖了搖頭:“要是那幫貴族老爺知道我這把老骨頭在今天一連放走了狼王凱撒,皇朝首腦,魔神維奇,一隻九尾天狐還有一衆通緝犯,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批鬥我!”
站在他身後的小寧沒有回話,以他的閱歷也理解不了總司令今天的許多行爲,不過他堅信總司令是絕對不會出錯的,總司令行爲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爲了天下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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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後,夏去秋來,血族城堡。
與幾個月前不同的是,這座城堡羣已經不在廣袤的大森林之中,而是遷到了聖彼得堡的舊址上,就像是爲了向聯邦**示威似地坐落在臨海口上,並且對附近的城邦做了血族風格的重建,看上去似乎比之前的聖彼得堡更美了。
秋天向來是聖彼得堡最好的季節,從地勢高的地方往地勢低的地方,楓葉一層層地變紅。好像神在這個季節裡頗樂意扮演一位寫意畫家,把天堂裡最純粹的紅色顏料隨手灑潑在聖彼得堡的山頂上。
黑海上不時會飄來雨雲,灑下一陣略帶涼意的時雨,但很少陰天,陽光也是一年中最好的。
雨後初晴,血族戰士們拄着長槍,昏昏欲睡,楓葉翻轉着飄落,把溫暖的陽光切成碎片。
這是城堡羣中臨海的一角,靠近花園,人跡稀疏,衛士們的工作是保護他們背後那座美輪美奐的高塔。
這座高塔塔身由緋紅色的大理石構築,上面是綠色的琉璃頂,地基則是純白的石英岩,顏色之夢幻,就像童話中公主的閨閣,然而裡面住着的不是公主,而是血族之皇。
自聖彼得堡大戰之後這一年裡,血皇曼特深居簡出,就連幾位大公都見不到他幾面。
他最近一次出現在全體血族人民面前還是幾個月前城堡遷移儀式的時候。
血族城堡羣本就是一件上古法器,雖然製造工藝方法已經缺失,但是確實可以由血皇操縱的。
曼特大手一揮便將血族城堡移到了這風景優美的臨海口上,只是他怎麼也不住在原來的那座中心城堡裡了,而是命人連夜建造了這麼一座高塔,然後便不再現身。
對此,血族上下已經有許多風言風語了。
不管是公爵大人們還是普通的血族戰士,最近都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像是某種有形的詛咒已經籠罩了這片血族城堡。
在他們最需要力量和信心的時刻,他們的信仰——血皇曼特一直窩在高塔之內沒有現身。
此時塔頂的房間內,只有一個女人坐在溫軟舒適的羊毛毯上,她面前擺着一個低矮的茶几,茶几上擺着溫熱的山泉水和茶葉,外帶一隻紅泥小爐和一套精緻的薄胎瓷茶具。
房間的窗戶敞開着,海風吹了進來,吹拂着碎金色的窗簾帳幔。
女人喝茶很講究,優雅的燒上泉水,以八成開的水燙了杯子和茶海,取一隻紫砂小壺,掂量着撮上一點茶葉,加水加蓋悶上一小會兒,篩去茶葉,將碧青的茶水在茶海中涼了片刻,這纔開始自斟自飲。
“說起來,這喝茶的諸多講究還是你教給我的。”女人轉頭自言自語地說道,而她視線所望的方向,只有一口巨大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