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表弟微然小同學今年參加高考, 他本來就聰明,高三一年又是肯下功夫的,高考成績出來, 分數超出預想, 喜的他爸媽合不攏嘴。
欣喜之後問題就來了。在孩子的志願問題上, 兩人產生了分歧。媽媽表示男孩子學醫是個好出路, 現在醫療資源這麼緊張, 以後家裡有個醫生,內內外外的也能照顧周全不是?爸爸表示不同意,家裡有好好地產業等着兒子繼承, 學管理,必須學管理。
夫妻倆誰也說服不了誰, 更不願意妥協, 爲此持續冷戰, 魁梧的大姨夫已經一個星期沒挨着主臥室的牀邊了。
兩人折騰的歡脫,那頭範微然小哥冷笑幾聲, 一邊言語挑釁他爸媽持續爲志願冷戰加熱戰,一邊不聲不響的把志願填了,把體檢過了。
等到他爸媽知道的時候夫妻二人全傻了,兒子一聲不吭報了軍校,還被錄取了。
不同意, 說什麼都不同意。這會子兩口子戰線極爲統一。
範微然輕飄飄送出一句話, 不同意也得同意, 老爸老媽, 報出去的志願潑出去的水, 您二老省省心吧,只等着兒子通知書來就行了。
範太太氣的一魂出竅兩佛昇天, 跑去顧家找妹妹哭訴,這熊孩子怎麼就這麼不省心呢!顧太太一邊安慰姐姐,一邊飄乎乎的想,軍校有什麼不好的,軍人有什麼不好的,她老公以前就是軍人呢!這麼想着,還給一邊正襟危坐看報紙的老公送去綿綿的情義。
收到老婆愛意綿綿眼神的顧先生,輕咳了一聲,坐的更加端正。
雖然生米煮成了熟飯,事情到了再無轉圜的餘地,範家兩口心裡的坎還沒過去,沒良心的白眼狼範微然小同學包袱款款的出國旅遊去了。
給的理由甚是冠冕堂皇,以後你兒子我就是軍人了,軍人在籍期間除非有任務,否則不能踏出國門。趁現在,你們還不讓我出去看看?
話糙理不糙,夫妻二人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護照簽證都是些現成的,小童鞋二話不說就走了。
作爲事先了解他心理動向的戰友,顧亦遠在B市也沒有錯過他如何瞞天過海填報志願的,自然,也不會不知道,他現在有多麼幸福加逍遙。
比如現在,他就把陽光沙灘加美食發到了顧亦的手機上,很挑釁的說:“寶寶姐,你看美不美。”
怎麼不美?碧藍的水透的像一塊完美的藍寶石,在日光的映襯下撒了點點金光,美的令人屏息。她憤憤不平,拿了一顆草莓大口大口的咬,噼裡啪啦的回覆他,
沈嘉年出來就看到她咬牙切齒的小模樣,鮮豔明媚,“怎麼了?臉都皺成了包子?”
顧亦伸手把手機遞給他,氣鼓鼓的說:“範微然是不臭不要臉的小人,早知道我就不幫他瞞着,讓大姨和大姨夫知道他心底的小九九,讓他上不了軍校,只能做充滿銅臭的商人!!”
範微然的事,這些天他已經聽說了無數次。小傢伙天天在他耳邊實況轉播,他不想知道也難。
沈嘉年拍她小屁股,“商人怎麼了?商人得罪你了?”她不會忘了,他沈嘉年就是個商人吧?!
顧亦討好似的笑,“商人好,商人可好了。你看看,他是不是故意在氣我?”
沈嘉年這才低頭看了一眼屏幕,碧海藍天,令人目眩,不過,“寶寶姐,寶寶是誰?”
寶寶是顧亦的小名,家裡人都會這麼喊她。但這個在爸爸媽媽口中充滿溫情的名字,怎麼在他口中吐出,就帶了深深的誘惑,和散落在脣齒之間的纏綿悱惻。
她忽然就有點忸怩,眼神飄忽,不回答。
沈嘉年順勢攬住她的腰肢,把她扣在懷裡,讓她安坐在大腿上,“說,寶寶是誰?”
明明都知道的事,但他偏生非要她說出來,“好啦好啦,寶寶是我啦。”
“小名?”
“嗯呢。”
“寶寶。”
“哎??”
“寶寶。”他繼續在她耳邊,低低地叫着這個只有親暱無間的人才會叫的名字,纏綿婉轉,顧亦覺得心被一隻小手不停地撩撥着,撩撥着,越來越緊。
她捂了臉,“你不要這麼叫我啦。”
他眼底像盛滿了細碎的星光,很無辜的看她,“爲什麼不可以。”
“因爲,因爲······”她支支吾吾,難以敘說清楚,難道她要說,因爲他喊她寶寶喊得太誘人了,她會抵擋不住,所以你不要再喊了?
好在,現實給了顧亦喘息的機會,沈嘉年的手機響了。他似笑非笑的看她,拿起手機接電話,右手卻始終沒有放開她,慢慢的摩挲她的掌心。
掛了電話,他站起身來,“走,帶你出門蹭飯去。”
顧亦藉着他胳膊裡力道站起來,兩隻腳深深的陷在柔軟的沙發裡,“去哪兒?”
“延熙回來了,阿行叫我們過去吃飯。”
顧亦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韓延熙是做什麼的,有一次和沈嘉年聊起來,才知道他是一個攝影師。看着很冷漠的一個人,卻是很享受自由,經常興致來了,一人一包一臺相機,深山大川,說走就走。
這次也是,失蹤了一個多月,原來是去了雲南的一個原始部落採風去了,想來,雲南的日光比B市的還要濃烈,他的臉看上去又黑了幾分,不過,精神很好,打開門看見他們,神色舒展的打招呼,“來了?”
“唔。”沈嘉年和他之間熟稔的厲害,也沒有那些子客氣,“怎麼又瘦了。”
韓延熙皺了皺眉,“你怎麼跟我媽似的,見面第一眼就說我瘦了,哪裡瘦了。”
沈嘉年錘他一拳,“得了,我可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兒子。”
韓延熙家裡沒有女士拖鞋,套在顧亦腳上的,是一雙42碼的男式拖鞋,她穿着,跟踩了一條小船似的。韓延熙皺眉看了一眼,看顧亦,“抱歉,家裡沒有女士拖鞋。”
“沒事沒事,我穿這個就好。”她屬於不請自來的那一種,還是不要那麼多講究了。
韓延熙沒再說話。進了門他也沒再說什麼,丟下自便兩個字就關門進了廚房。
景行已經到了,窩在地上對着韓延熙家裡52寸的電視打遊戲,他們進門,正好game over,他低低的罵了一句,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
沈嘉年環顧了一圈,問景行,“輕郡呢?”
景行把自己摔進沙發裡,“輕郡哥公司有事,暫時趕不過來,讓我們不用等他。”
沈嘉年不置可否,拉着顧亦坐下。
說是來蹭飯,果然真是蹭飯。景行和沈嘉年都在客廳坐着,韓延熙一個人在廚房做飯。
顧亦撓撓沈嘉年,低聲問他,“我們就這麼坐着啊?”
景行聽見了,丟進嘴裡一個葡萄,他剛從韓延熙的冰箱裡拿出來的,水靈靈泛着翠色,極是誘人,“顧亦你坐着就行,延熙哥難得下廚,你儘管享受就是了。”
沈嘉年也放鬆的坐着,“延熙下廚有個毛病,不喜歡有人進廚房。”
“爲什麼?”顧亦好奇。
“因爲會破壞廚房的味道。”
“= =”
韓延熙的手藝果然沒話說,顧亦狠狠地嚥下一大口秋葵,趁着韓延熙去續飯的空,湊在沈嘉年耳邊說,“真的好好吃,和你做的不相上下。”
不相上下?沈嘉年覺得這個成語很是不中聽,所以在顧亦第N此伸筷子去夾秋葵的時候,不高不低的說了一句,“少吃點,待會吃撐了,又嚷着肚子漲。”
顧亦渾身僵硬,不可置信的看他。
景行把臉埋在碗裡,吃吃的笑。他一向知道顧亦的飯量。
倒是韓延熙,不動聲色的坐下,丟下一句,“沒事,家裡有健胃消食片。”
顧亦,“= =”
這頓飯吃的顧亦肚子鼓鼓的,氣飽的。景行被韓延熙拖了去刷碗,沈嘉年看她起鼓了一張小臉,小河豚似的,過去戳她的臉頰,“還生氣呢?”
顧亦氣哼哼,把臉別過去,不理他。
沈嘉年失笑,伸手摟住她的腰肢,感覺到她的掙扎,在她耳邊慢慢說:“不要動,否則,我可不管這裡是不是我家。”
他眼底裡蘊含着的色彩是在是太過熟悉,顧亦僵硬了手腳,不動,竟然敢威脅她~~~~~~
他把下巴放到她纖細的肩膀上,“不生氣了?好不好?嗯?”
顧亦戳他橫亙在她腰上的手,“以後不許說我吃的多!尤其是大庭廣衆之下,絕對不能說!”
“好,不說。”
景行和韓延熙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顧亦已經被沈嘉年哄好了,也不知他說了什麼,她靠在他的肩頭吃吃的笑,明媚鮮豔惹人眼,沈嘉年側了頭看她,五官柔和清俊,飽含柔情,景行碰了碰韓延熙的肩膀,“嘉年哥真陷進去了。”
韓延熙視線從他們兩人身上劃過,沉默不語。
景行似是沒有發現他的沉默,繼續說道,“不過顧亦這小姑娘挺不錯的,嘉年哥看上她也是挺正常的,你說是吧。”
韓延熙淡淡嗯了一聲,轉身走開。
剛坐了一會,宋輕郡打來電話,他的車在過來的路上出了問題,讓他們派個人過去把他接過來。
延熙本來要去,但中午被景行鬧着喝了一點酒,沈嘉年站起來,說還是他去吧。顧亦看他跟看賊似的,中午他滴酒未沾。本來顧亦也要去的,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要下雨的模樣,捏捏她的小臉,讓她在這裡乖乖的等他回來反正一來一去,最慢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
沈嘉年走了,沒過一會,景行嚷嚷着困,要上樓迷糊一會,尷尬的客廳裡就剩下了尷尬的顧亦和韓延熙。
韓延熙話很少,甚至有點冷漠。顧亦一來和他不熟,二來,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就乾巴巴的在那坐着,如坐鍼氈。
許是韓延熙也覺得有些不自在,問她願不願意去看看他拍的照片。
顧亦有些遲疑的問,“可以嗎?”
他率先站起來,“沒關係。”
韓延熙家裡有一間專門的房間,裡面掛了各式各樣各種照片,全是他這些年拍的,人物,花朵,草原,大海,應有盡有,風格不同,情感不同,但無一不是精品。
顧亦一張張的看去,然後,她細心的發現,他好像很喜歡拍船。有一面牆,開闢出了一個專門的區域,掛了各式各樣船的照片。單桅帆船,端午龍船,江南烏篷船,豪華遊艇,各式各樣,似乎把全世界的船都收集到了這裡。
所有的照片中,有一張很是獨特。其它的所有有關船的照片,照片中船都是實體,或者說,是實打實的能載人能入水的船隻,只有一張,是一個模型的照片。
一個很逼真的模型,白色的船體,繪着藍色的波紋,船體、帆、桅杆等等一應俱全,最神奇的是,船上站着兩個小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栩栩如生,甚至能看清小姑娘身上白色裙子上綻開的粉紅色的小花。
這個船,這個船,她緊緊的盯着這張圖片,腦海中有一些被深深地埋藏在記憶裡的東西,一點點的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