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8章 我從未死去
一切的異樣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約莫盞茶工夫而已，飄蕩在房間中的光點就盡數被茳姚攝入體內，屋子裡的血光隨後散去，只餘下桌子上和地上散落着一些注射器的碎片，這些碎片上卻是連一絲血都沒有剩下。
茳姚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像個雕塑。
“她……”
我有些擔憂，畢竟這不是真正的玄鳥真血，而是一隻涅槃的鳳凰的真血，那隻鳳凰現在看起來灰不溜秋的跟個斑鳩似的，茳姚汲取了這些真血，到底會是什麼情況我還真沒底，只好看向陰奴詢問。
“沒事，主人在穩定自己的氣息。”
陰奴微微點頭，表示無礙。
見狀，我徹底放心下來，這廝跟茳姚是主僕，彼此之間有些聯繫，有異樣的話，它能第一時間察覺。
又過了片刻，茳姚低垂的眼皮忽然動了動，隨即，她睜開了眼睛，眼神深邃而冰冷，好似完全沒有感情色彩，這一刻的她也給人以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就站在那裡，卻好像不再這個空間，而是身處另外一個空間，我所看到的，僅僅是兩個空間重疊剎那浮現出來的倒影而已。
呼！
她輕啓朱脣，吐出一口氣，這個動作總算將她從縹緲拉回現實，整個人又變得真實生動起來，只是她口中吐出的那一口氣，卻至陰至寒。
一溜兒白色的寒氣從她口中噴涌出來，讓室內的溫度驟然下降。
咔嚓咔嚓……
一連串脆響聲中，杯子裡昨天晚上喝剩下的水迅速凍結成冰。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
這是一個水的世界，任何地方都存在有水，只不過看不見罷了，而此刻，屋子裡的所有水全部凝結成冰，空氣中的水汽被凝結成霜，附着在牆壁上，被褥、乃至於是我身上的衣服，莫名其妙的變得有些僵硬，地上析出一顆顆芝麻大小的冰晶……
若是尋常陰氣，哪裡能冰封周圍的一切？
這是茳姚身上的本命陰氣啊，只有那些修行了無盡歲月的陰人，身上纔有本命陰氣，那陰氣與其魂魄不分彼此，性命攸關，就如活人身上的那一口先天元氣一般重要……
可如今，她竟然就這麼吐了出來？
而且看她的表情，這一口本命陰氣吐出來，反而像是排出了積沉在體內的污穢似的，反而格外的輕鬆。
她的眼中漸漸恢復了身材，睨了我一眼，難得的主動和我說話：“謝謝你的禮物，費心了。”
“這沒什麼，就是考慮着你可能有用，就想法子弄了一些。”
我看着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坐一會兒？”
茳姚略一遲疑，輕輕點頭，走到炕邊兒，和我並肩坐了下來，坐下的剎那，長裙微微擡起，露出腳踝，閃過一抹晶瑩之色。
我不自禁的喜悅起來，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依舊可以確定，那就是我送給她的那條鏈子，可隨即就感覺氣溫再度下降了一些，扭頭一看，正好迎上了茳姚冷冰冰的眼睛。
我輕輕咳嗽一聲，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茳姚不動神色的把裙子往下拉了拉。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
沉默了片刻，我轉移了話題：“你剛剛吐出的……是本命陰氣嗎？”
“無用之物而已。”
茳姚淡淡說道：“我從未死去，只是在等待一個蛻變的契機而已，可在蛻變之前，終究還是以魂魄的形式存在了很久，身上不可避免的養出了一些本命陰氣，曾經對我來說，那些本命陰氣至關重要，可現在我踏出了蛻變這一步，那些本命陰氣對我而言反倒是累贅了，就像是雜質一樣，每每完成一些蛻變，就會吐出一些，等什麼時候把它吐乾淨了，我也就徹底完成蛻變了。”
從未死去……
我細細品味着這四個字，不禁佩服我師父的洞若觀火，他對於茳姚的猜測全部應驗了。
現在的茳姚……還真就成了簡配版的玄鳥，算是另類死而復生了，只要她不斷完善自己的血脈，假日時日，等於玄鳥復生……
我看着她，道：“距離徹底完成蛻變……還有多遠？”
“不知道，但應該還很遠吧。”
茳姚有些惆悵：“現在我僅僅是踏出了第一步，完成了生命形態的蛻變，從一個陰人，蛻變成了玄鳥血脈，路還很遠，而且……怎麼走，我也沒有眉目，就像你自己一個人摸索接續天官路一樣，前路茫茫……”
“那……斑斕的真血對你有用嗎？”
“目前是有用的，但具體有多大用，我也不太清楚。”
茳姚想了想，又解釋道：“它的血液力量非常強大，但對我而言，似乎也只有血液裡面的一些神性物質有用，這些物質我得到的那滴玄鳥真血裡也有，二者是一模一樣的，但它的血液裡含量很少，更多的是另外一種神性物質，對我而言沒用。
我需要進一步煉化這些真血，然後才能知道對我的幫助到底有多大。
不過，肯定是有好處的，可以幫我進一步完成蛻變，但我有預感，依賴它的血，只能讓我蛻變到一定程度，然後它的血就沒用了，要想完成終極蛻變，還是得去追尋玄鳥……”
我不禁笑道：“你今天倒是難得肯多說幾句。”
“你和那個青竹之前在院子裡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你這人心思太重，很多事情不說明白，你就在心裡惦記着，惦記着惦記着，就在自己心裡劃下了一道鴻溝，這道鴻溝沒有困住別人，反而把你自己給困住了，不敢逾越半步。
這其實不好，心思太重的人，容易給自己畫地爲牢。
但是……能怎麼辦呢？你活在這樣一個環境裡，天真無邪早就被人敲骨吸髓了，性子就這樣，改不了了，所以啊，凡事還是和你說清楚比較好一些。”
茳姚難得的又多說了一些。
我愣了一下，在細細思忖她所說的話，不禁在想——她肯正面和我說自身蛻變的問題，豈不是變相的承認了一切？
比如說，她和末代天官的交易內容，就是我，而我……可以幫助她完成蛻變？
……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