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小來知道谷浩陽一直在找他,可是他沒有要出現的打算,日子久了,他自然會以爲他真的死了。
直到小西回了家。
小來只是聽村裡人說小西回來了,一回家就躲在屋子裡,足不出戶,倒是沒有幾個人見過本人。
小來聽到了小西的消息,心一下子就亂了,原本他以爲他的心和人都死過一次了,可以放下心中的愛和執念,他不會在有想要和她在一起的衝動了,可是事實卻不是如此,他居然還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
可是他終究沒有勇氣去看她一眼,阿峰說的對,他會給小西一個怎樣的生活呢?他什麼都給不了她。
多少個夜晚來臨的時候,小來默默的站在小西的窗外,聽着屋子裡一遍又一遍的嘆息聲,聽着她時不時的抽泣聲,他的心碎了一次又一次。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該走了。謝謝楚家夫婦的救命之恩,他一定會報達的。
小來艱難的走回了海神廟,看着海神像,他有些出神了。神仙,他們應該無所不能纔對,可是他們卻不能幫他解除痛苦,化解矛盾。
他自嘲的笑了,笑出了眼淚。原來只要活着,他就無法忘記小西,無法忘記她不想再愛自己的事實,他的心依然會痛,痛到窒息。
“怎麼?你要走?”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小來聽到這個聲音有了片刻的愣神,但是他卻沒有回頭去看。是呀,谷浩陽動用了所有的手段來找他,早晚有一天,他無法再隱藏下去。這個男人,他有着魔鬼般的能力,找到他也很正常。
對方的腳步停了片刻,隨後走到他的身後,和他一起看着海神像好久,才幽幽的嘆了口氣:“不想再看她一眼了?”他的語氣充滿了心疼,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疼的究竟是誰?是小來?還是小西?
小來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看了又能怎樣?真的能和她在一起?這個男人,他找來這裡,總不會是希望他和小西重歸於好的吧?
“不了,看一眼又能怎樣?除了更加傷心和不捨,什麼也改變不了!”小來垂下眼簾,他的眼裡泛着血紅的光,小西,沒有了他,她會過的更好。
“也許你真的該見她一面再做決定。”對方不疾不徐的說着,多年的廝殺已經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有太多表情上的變化了。
小來冷笑了一聲,突然回過頭來注視着他,眼前這個人,比幾個月前蒼老了許多,白頭髮多了起來,皺紋也更深刻了些,看來他過的一直也不是很好,他是跟着小西來的嗎?
也對,他那麼在意小西,無時無刻想要保護她,出現在這裡很正常。
“有一句話你說的很對,我不能自私的賠上她的青春,必竟她那麼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和她不合適。放手或許是對她最好的。”小來時時刻刻都記得阿峰當初跟自己說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做爲父親,保護孩子是本能。也許有一天你做了父親就會明白這一點了。”
“孩子?”小來輕揚了一下嘴角重複了一句,他不會需要別的女人給他生孩子,這一走,註定他一生孤獨。
小來轉過身,朝着廟外走去,趁天黑,他要快點離開這裡。
“不後悔?”
小來聽到他的話,腳步一頓,是呀,他以後都不會再看到小西,這個讓自己愛的刻骨銘心,愛的撕心裂肺的女人。他輕哼了一聲,看似要走,可腳步卻彷彿有千金之重。
“如果讓你就這麼走了,或許我會後悔!”
沉穩冷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小來沒聽懂他的意思,稍一愣神,只覺得後背生風,頸上一酸,人便沒有了知覺。
他修長的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阿峰伸出胳膊扶住了他,這個小來,他瘦了很多。
他看着小來,心情複雜的很。他不願意小西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可是這個男人卻是小西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人。小西有了他的孩子,他又怎麼能看着自己的女兒當一個單親媽媽,他怎麼忍心看着女兒和她的媽媽一樣,爲了一個男人,孤獨一輩子。
“小西,回來這麼久了,總在家裡呆着不悶嗎?出去走走吧?”媽媽看着小西整日無精打彩的樣子,心疼死了。
女兒大着肚子回來,這讓他們做父母的很是意外。因爲小西從小到大都是很乖很聽話的,他們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西卻早就麻木了,她不想解釋這個孩子的來歷,也不在乎有多少人背後對她的指指點點,各種猜測。無論別人說什麼,她都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生下來好好養大。
爸爸媽媽是愛她的,他們沒有逼着她解釋,但是又見不得她每天把自己關在屋裡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他們就希望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是呀,出去走走吧?”爸爸在旁邊附合着,儘管她了去可能會面對很多的流言蜚語,但是總好過她現在半死不活的樣子吧?
“出去走走?”小西轉頭看着父母:“去哪兒?”她呆滯的目光裡沒有半點神彩,就如同一個牽線木偶一般,受着別人的控制。
“那個小夥子好多天都沒有回來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要不你去海神廟那塊兒看看,把他叫回來吃飯?”楚爸爸小心的說着,他不知道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女兒產生興趣,隱隱覺得或許那個小夥子不幸的遭遇會讓女兒的心有所觸動。
“哦,好。”小西木訥的回答着,多一句話她都沒有問。
小西已經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卻比一般的孕婦的肚子要大很多,走起路來慢了許多。
海神廟在山上,山雖不高,但對於她來說略微有些吃力,她不明白,爸媽爲什麼要讓她到這兒來。
她站在山腳下,擡頭看着不遠處的廟。小時候她經常和父母親來這裡拜神的,聽說可以保佑出海的人能平安回來。
自從去了外面讀書,她到是沒有來過了。現在是上午九點多了,今天的陽光很好,風平浪靜,倒是挺適合戶外活動的。
她咬了咬牙,想要邁步上山,突然身邊傳來一道尖銳的有些意外的聲音。
“喲,這不是小西嗎?怎麼回來了?還大着肚子呢?”
小西轉頭一瞧,是自己的表姐,是這個小漁村裡打扮最時髦的一個,和她一起出現的還有她的表哥,看着他們手裡拎着的水果,看來他們也是來拜神的。
表姐的聲音越發刻薄了起來,從小她就看不上這個表妹,因爲這個表妹不僅長得比她好看,學習也比她好,從小到大都非常懂事,村裡的人都可喜歡她了,而自己卻什麼都不行。
最重要的是她這個表妹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原本阿姨一家也不住在這兒,可能是因爲要了這個孩子的關係,怕被鄰居們知道孩子的來歷,所以才搬來這裡。
現在看到小西這麼狼狽的樣子,她可真是覺得解氣:“小西,是什麼人搞大了你的肚子啊?你說你小小年紀也太不知道檢點了吧?你爸媽供你讀書多不容易啊,你這樣可太讓他們失望了!必竟他們養你這麼多年,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你怎麼對得起他們!”她挖苦着小西,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屑和嘲諷。
“是呀,小西,咱家人的臉可都被你丟光了!”表哥也在一旁幫腔。
“咱們是一家人嗎?”小西揚起脣角,眼中卻滿是疏離。
“看你說的,我們怎麼不是一家人了,你可別忘了,若不是我媽媽給你媽捐了肝臟,說不定你媽現在都不在了吧?可是我媽就可憐了,這一輩子都要忍受沒有肝臟的痛苦啊!什麼也做不了,小西,你記着,你們家永遠欠我們的!”表姐尖銳的聲音聽起來刺耳極了。
小西的心驀的一痛,是呀,阿姨給媽媽捐了肝臟,她是該感激,可是如果不是因爲錢,她還會把肝捐給媽媽一小塊嗎?她當然不會,就像王弘生說的,阿姨會捐一小塊肝臟給媽媽,不是什麼姐妹情深,而是錢,小來給了他們五百萬,只爲了換阿姨一小塊的肝臟,爲了媽媽能活下來,爲了她不在傷心難過。
小來哥,他爲自己做了這麼多,而她呢?一次次的在他的心口上捅刀子,直到他筋疲力盡,離開這個世界。
想到小來,她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順着腮邊流了下來。
“怎麼?內疚了?如果內疚的話,就好好相想該給我們什麼補償吧?”表姐陰陽怪氣的說着。
“五百萬,還不夠嗎?”小西突然擡起頭,看着眼前穿着時尚,打扮精緻的表哥表姐,他們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這樣的奢侈品豈是他們能穿得起的。
她的話一出口,眼前的兩個人一下子愣住了,原來小西知道,那這麼說那個男人真的和小西有着不一般的關係。
想到那天看到那個高大男人的情形,他們還真是有些後怕。他聲音冷硬,氣勢強大,四周都充滿了壓迫感。但是他開出的條件卻是極誘人的,五百萬,給他們五百萬,這些錢,可能他們一輩子也賺不來吧?
媽媽顯然也是爲了這五百萬動了心,在瞭解過手術對她不會有太大的損傷的時候,她答應了。
那個男人就像是暗夜裡的幽靈轉身消失在黑夜裡,人走了,可是那股冷意卻久久不散。
兩個人不由的渾身一顫,顯然是從當初的場景中剛回過神來。他們有什麼好怕的,那個男人失蹤了這麼久,說不定早就死了,找他的報紙,新聞到處都是,如果他還活着,不早就出現了,死人有什麼好怕的。
如此想着,他們不由的揚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