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的家庭並不富裕,爲了給他治病,花了不少的錢。
小來並沒有在醫院裡多呆,兩天後就辦了出院。可是出了院,他又真的沒有什麼地方可去。
楚爸爸陪着他從醫院裡走出來,看着這個年輕人,他真的是個啞巴嗎?反正他沒聽到他說一句話,也沒有打電話找過任何人,他不會是孤身一人吧?一個親人也沒有?
楚爸爸突然覺得他好可憐,走到他身邊拍拍小來的肩膀:“小夥子,你要去哪兒?”
小來轉頭看着楚爸爸,他五十多歲的年紀,可是頭髮卻已經花白,臉上的皺紋也非常的明顯,可能是長期勞作,出海打魚的關係吧。但是莫名的他卻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他的語氣裡充滿了關心,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小來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楚爸爸嘆了口氣:“唉,要不這樣吧,你先到我家住下,看看能不能聯繫到你的家人,或者找一份適合的工作來做?”楚爸爸心中掠過一絲心疼,這麼好看的年輕人,想不到還是個啞巴。
小來猶豫了起來,他要跟着楚爸爸回家嗎?回小西的家?小西她不愛自己了,他又怎麼能再一次闖進她的生活呢?
楚爸爸不知道小來的想法,以爲他是不好意思,忙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就我們老兩口在家,我有一個閨女,她在讀大學,平時也不回來,等你找到工作了在說。”楚爸爸一邊說着,一邊把小來拉上了自己的三輪車。
小西的家在一個很小的村子裡,這個村子只有二三十戶人家,房子蓋的很分散,小來跟着楚爸爸回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所以也沒有人看到他。
楚媽媽看到老伴帶着一個年輕人回來愣了一下,隨後熱情的招呼了起來:“快進來,小夥子,你沒事了吧?這幾天可把我嚇壞了,你說你也是,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水性不好,以後就離海邊遠一點……。”
“好了,先別嘮叨了,我們還沒吃飯呢,去弄點吃的。”楚爸爸一邊拉着小來進屋一邊對楚媽媽說着,雖然他們的對話很簡單,但是小來感覺得到,他們夫妻應該是很恩愛的。
楚媽媽氣色很好,看來身體恢復的不錯,她聞言忙轉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兒,飯菜的香味就躥了出來。
“小夥子,隨便坐,到這兒來不用客氣。”楚爸爸回了屋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來遞給小來:“換身衣服吧?這個是我女兒上次給我買的,我還沒穿呢,是新的,你先穿吧。”
小來愣了一下,伸出手接過楚爸爸遞過來的衣服。這是一套普通的中老年衣服,深灰色,質地也一般,但是卻疊的很整齊,看來他一定是沒捨得穿。
“去小西的房間裡換吧,把髒衣服脫下來,讓你阿姨給你洗一下。”楚爸爸指了指另外一間屋子。
這個家很普通,房子也很老舊,但是收拾的卻很是整潔。他說要他去小西的房間?
小來突然駐足不前了,他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出現在小西的家裡,還會一個人去她的房間,他遲疑着。
“怎麼了?”楚爸爸催促着:“去,換好衣服,我小來被楚爸爸推到房門口,他不由的伸出手輕輕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他的心不受約束的跳動了起來,這是小西的房間,是他從來不曾踏足過的地方,可是他的內心深處又有多麼渴望瞭解小西的一切。
他打量了四周,很普通的房間,淺粉色的窗簾恐怕是所有小女生的最愛了吧,一張單人牀,粉色的被褥洗的有些發白,牀上還擺着一個玩具熊,小熊的頭上被戴着小女生的髮卡,看上去越發俏皮可愛了。
小來勾起了脣角,小西她骨子裡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對嗎?天真,稚氣。
是他毀滅了她的這份天真純淨!他的心口隱隱作痛。
牆上掛着幾張小西的照片,有五六歲時照的,有十幾歲時照的,還有近兩年照的……。
小來走到這些照片前,伸出手指,輕輕的撫摸着照片上人的臉,他的眼裡閃着光,是悔恨,是不捨,是矛盾,他也說不清。
小西,現在的你還在意我?還想我嗎?小來自嘲的輕笑了一聲,小西,她不想再愛他了,她要離開他,而他根本忍受不了這種痛苦,所以他選擇解脫。可是老天爲什麼不能成全他,讓他還活着,讓他還出現在了小西的家裡。
楚爸爸在門外敲門:“小夥子,你好了嗎?吃飯了。”
小來身子一僵,忙把手從照片上挪了下來,若是被楚爸爸看到他的樣子,一定會嚇到的。
他忙伸手解開了身上的衣服,一點點的褪下去。他身上有無數的傷痕,橫七豎八,突然他好像聽到有人在身後尖叫:“你身上怎麼這麼多的傷?”
是小西的聲音……。
小來激動的回過頭來,可是身後卻一個人也沒有,有的只有掛在牆上小西的照片,她滿目含笑的看着他,他的心一下子抽緊了,這一切都是幻覺,小西她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出現,就算出現了,她也未必想要看到他吧?
小來換上了衣服,只是他穿上這身衣服,明顯的是短了一大截,楚爸爸只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而小來的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看上去有點搞笑。
小來在楚家住了下來,楚家夫婦爲人和氣,心地很好,他們把小來當成了孤兒一般,白天小來跟着楚爸爸去稻田裡幹活,或者陪着他一起出海打漁,晚上他可以坐在山頂看海,或者坐在院子裡看星星,日子平靜,但卻很舒服。
可是小來知道,總有一天,他要遠離這裡的,他不會在這裡呆一輩子,因爲這是小西的家,他不會再讓小西看到他了,既然她以爲他死了,那麼就讓她把自己慢慢的忘掉吧!
山頂上有一座海神廟,是出海的漁民來祈福的地方。小來把家搬到了這裡。
楚爸爸不放心,但是小來堅持,他不能一直打擾他們的生活。這段時間的相處,楚家夫婦還真有點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儘管他沒說過話,但是人很勤快,又能吃苦,家裡的活大半都被他幹完了,楚爸爸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在報達他的救命之恩的。
拗不過小來,楚爸爸只好同意他住在廟裡,但是還是讓他回來吃飯,或者有時候給他送過來。
漁村雖然很小,但是也不是與世隔絕,直到尋找小來的消息鋪天蓋地的襲來。
“小夥子,這報紙上要找的人是你嗎?”楚爸爸拿着報紙給小來看。
小來接過楚爸爸手裡的報紙,看着上面自己醒目的照片,眼睛不由的溼潤了。
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相信自己還活着,而且不惜一切代價的在找他。他顫抖着手盯着報紙,眼淚一顆一顆落在報紙上。
谷浩陽,他回來了,他好好的回來了,他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只爲了尋找他,小來的心裡再一次被溫暖到了,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兄長,是知己。
“是什麼人在找你?你快回去吧?否則他會着急的?”楚爸爸看到小來的神情,心中瞭然。
“是哥哥!”小來低聲喚着。
“你會說話?”楚家夫婦第一次聽到他說話,有點吃驚起來,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開口講話,他們一直以爲他是個啞巴。
小來點點頭,把報紙小心翼翼的摺好,放進懷裡。
“你不回去嗎?”楚爸爸有點意外,他怎麼沒有找到親人的喜悅。
小來勾勾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轉回身出了屋子,默默的回到了廟裡。
“我很好,不要來找我了,你希望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也許我現在的生活纔是正常人的樣子吧?”小來坐在海神像前默默的說着。
“你覺不覺得這個年輕人好像有點不一般啊?”楚媽媽有點好奇的問老伴。
“是呀,這個年紀的小夥子還真沒有像他這麼穩重的,他是不是有心事啊?”楚爸爸也覺得小來是一個與衆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