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初識
看着對方,面對面那種令人戰慄的恨意,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傾瀉而下。
時隔久遠,秦妤腦海中那揮之不去讓人戰慄、驚恐的血腥夜晚,仿若就發生在昨日。
她懷胎十月,挺着大肚子,安靜的在府中修養之時,利用着她的信任,對方就那麼笑着餵了自己喝下了放着墮胎藥的湯汁,最後還一腳踩到了她懷着孩子的肚子上。
也是那種甜甜的笑,透露着些許的暖意。
“你不過是三爺的一條狗,秦姨娘……”
“你纔是賤人,秦妤……賤人賤命一條……”
臨死前,自己瞪大的眼珠子就那麼盯着對方,裙襬下的血流了一地,殷紅殷紅,看着對方沒有一絲的驚恐之下,任憑她如何哭喊求饒,任憑她如何跪地磕頭……白芷……就那麼悠然的笑着……
是了,她記得了。
最初她們一行人被買到人牙子處的時候,與白芷相遇的時間大約就是這個時間。
那時候自己當真只是一個小丫頭片子,被韓大寶和舅母聯合賣了之後,只曉得日日驚恐委屈的過日子,行事作風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唯唯諾諾,犯錯被婆子教訓了幾句,更是猶如受氣的小媳婦一句大話也不敢說了。
憶及此,秦妤眼睛不禁泛起血絲,垂下了眼簾,微微喘了幾口氣,平復心緒,手指緊握髮白的拳頭也緩緩鬆開來。
半晌,擡起頭眯起眼睛,帶着甜甜的笑容,秦妤幾步走上前去,繞過周身正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徑直到了那人跟前——
“姐姐,我能和你一起住麼?”
前世因爲仰慕對方的好,對方那看似關懷的微笑,還有點到即止的幫助,卻迷了心神……白芷……白芷……僅僅只是這兩個字,就灼燒的秦妤心口發燙。
頃刻,對方便側了臉來,一雙無害澄澈的眼睛烏溜溜盯着她。
身旁的丫頭們似乎也充滿了好奇,偶爾有幾個丫頭也湊上前來:“房間能挑嗎?”
管事被人拉扯,一時間也有些惱怒,甩了甩衣袖上的手,不耐:“屋子都是分好的,若叫婆婆知曉我隨意換房,要扣月銀,都老老實實呆着。”
如此一鬧,一羣被教訓過的丫頭們瞬間老實了。
誰知那側白芷甜甜的笑着,臉上不帶着絲毫的怯意,伸出手心,趁着大多數人低頭不注意,快速的在管事的手上放了什麼東西。
秦妤微微擡着眼,細細打量白芷的行爲之間,恰巧瞄到了這一幕。
下一刻,只聽得管事咳了咳,道:“你還有你還有你……你們十個個去這間……”
秦妤的手指被拉起,耳邊再次迴盪着那甜甜的笑,“妹妹,我們一起。”
擡起頭,日空下,秦妤瞧見對方帶着熟悉的笑容,帶着那曾經將她騙的落花流水的笑容,正真誠的對她說着話。
看着白芷,對上她澄澈的眸子,秦妤笑了笑,勾起嘴角,露出臉頰若隱若現的梨渦,甜甜:“謝謝姐姐。”
心底的恨意,卻如決了堤的大壩,淹沒萬千良田,洪水猛獸,叫她一絲一刻也不能停歇。
白芷,這一世,我再不會爲你所騙。
……
和秦妤白芷分到一個房間的幾個丫頭中,比較引起秦妤注意的是一個名叫紅苕的丫頭,白白淨淨的,有些胖胖,圓圓的小臉但是瞧着十分討喜。
秦妤也是奇怪,怎的人牙婆子那般苛待着下人,這丫頭卻還長得那般的白淨。
這種丫頭,最是得高門大戶的太太們喜歡,長得不妖豔,不狐惑,就不會生了勾引家裡主子的心,放在身邊用着也是安心。
這麼一想,人牙婆子也是對府邸之間的事情耳熟於心,太太們之間的勾心鬥角想必也是見慣了的,這種丫頭容易賣得好價錢。
秦妤掃視一眼面前的屋子,不大,但是黑黑漆漆一片,沒有燭火,簡單的一張大木桌擺放在炕頭前方不遠,只有泛着黃色的牆面上開了兩扇窗子,透露進來些許微光。
鋪子是壘成的炕頭,長長連成一片,擠一擠約莫着能睡上十個人,屋子內冰冰冷冷,如此封閉的空間,讓人不禁覺得窒息。
白芷微微皺眉,手指掩着鼻尖,手裡抱着自個的包袱,幾步上前,方纔要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時,忽而被身側的人大力一擠,步子不禁往前踉蹌一步。
轉眼,屋內已是嘰嘰喳喳的一片。
“起開起開,這處是我的。”一身材高大的丫頭將手上的東西朝着白芷身側一扔,氣勢沖沖。
白芷沒有站穩差點絆倒,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然鴉雀無聲,七八個丫頭將目光全部灌注到了白芷身上。
頓時,白芷十分尷尬,開口就要與人爭吵,不開口顯得自己怕了對方,對方一臉戲謔的笑看着她,似在挑釁。
那丫頭是故意的。
忽而皺緊了眉頭,白芷雙眸登時看向那丫頭,眼神透露出一抹怨毒來,嘴巴幾乎要張開,卻旋即合上。
秦妤垂下眼簾,不禁瞄了瞄對方此刻緊緊鑽成一團的手指,用力的發白,連青色的筋脈都凸顯出來。
片刻,白芷臉上忽而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姐姐先——”
那丫頭聞言似乎覺得有兩分無趣,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白芷的話。
頓時,周遭響起一陣若有若無的輕笑聲來,似乎是在嘲笑白芷熱臉貼了別人的冷屁股,不敢叫囂,白芷立在那處,抿着脣瓣,表情僵硬,更顯得尷尬起來。
無聲移開視線,秦妤看了看那人高馬大的丫頭,忽而上前一步,伸出手,拉住了白芷。
“姐妹日後都是要長久相處的,姐姐與我一道去那邊便是。”說罷,秦妤便瞧見白芷回過頭來,帶着兩分意外看着她。
秦妤溫熱的手指用力的回握了白芷的,臉上露出淺淺溫溫的笑意來,輕聲道:“姐姐,我們睡在一處可好?”
頃刻,秦妤只瞧見白芷的臉上出現了兩分帶着感激的笑意,手指一熱,反應過來,原是對方回握了自己。
頓時,秦妤的嘴角揚的更高了。
簡單的一牀棉被,有些潮潮溼溼的,也十分單薄,還散發出一股子難聞的氣味兒。
白芷表面上似乎並不嫌棄這一切,但是時不時忍不住的皺眉,還是暴露她噁心這些東西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