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儼的摸了摸失去親人的眼淚繼續效忠皇上。冬天,巡視冰洲,大、小冰河。
在屯田問題上,鄭明儼和朝廷派來的官員產生了分歧,因那些官員只顧自己利益不顧百姓生計,這是鄭明儼完全不能接受的。
因爲鄭明儼的堅持和訴說道理,最終按他的計劃進行屯田。
彈指一揮間又過年了,鄭明儼得到塘報:“鄭參謀,荒屬朗率大兵征討朝韓。”之後,又收到荒屬朗與大燕議和的來信。
後來朝韓對大燕反戈,投降了荒屬朗來進軍大燕,這讓鄭明儼怒不可和:“小小一個蜀國竟敢做出這等事?忘了我大燕曾給他們的種種好處了嗎?”
搞定朝鮮的事後,鄭明儼時常回來用餐了。這些天有些異樣,問:“鏈子,怎麼經常連續幾天不見雨青用晚餐,而且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弄什麼名堂呢。”
鏈子詳細說了一遍:“鄭大人,秦姐姐經常女扮男裝出去地跑買賣。她受辱還不錯。回到府邸後,就去鼓搗些字畫,然後去去街市賣字畫。只可惜這兵荒馬亂的日子,誰還有心買字畫呢?”
“原來雨青還在做生意。”鄭明儼瞭解了:“她的字畫可以賣給我啊。”
鏈子差點噴出了飯:“秦姐姐說,鄭大人很窮,買不起她的字畫。”
老黃在一旁,不高興了:“鏈子,就不懂說好話?哦,鄭大人,秦姑娘已經幫您付了我們的月錢。”
鏈子和老黃的話都讓鄭明儼羞澀不已,自己府邸的開銷都要讓自己的戀人賺回來,唉。
吃完飯,男裝的秦雨青駕着馬車回來了,車上還有一些貨物。只聽雨青笑似銀鈴,高興地有如穰穰滿家:“今天除了老貨物,那些禦寒衣物和珠玉、翠石之外,還發現了人蔘,鹿茸,枸杞等藥材,從北邊租車,加急運到山海關一帶,好幾天,累壞我了。不過換個地一轉手就利潤幾成啊,若是能夠運到江南去,那就成了富商了。對了,還有從江南運來的上中下等布料在覺華島大批進購,運到松山和錦州,女人們可喜歡了,幾乎是搶購,因爲我薄利多銷。貨物太多,所以我租了幾輛馬車。對了,在前屯看到一些瓷器,青瓷、黑瓷、白瓷、彩繪瓷。我一看就知道是從從景德鎮運來的,也有上中下三等,價格不一,只是運不動,又怕被馬車顛簸壞了,所以沒有進購。要不,又是一番收益。對了,今天還有點剩下的貨物,王叔,鏈子,咱們分了吧。”
鄭明儼從未見過霽風朗月、秀雅端莊、文質彬彬的雨青如此喋喋不休,將她拉到一邊,心疼又責備:“雨青,你這樣櫛風沐雨,不辭辛勞,東奔西跑,到底是爲什麼?你要用多少錢啊?”
秦雨青簡單地付之一笑:“鄭大人,雨青說過多少次了,來自商賈之家,經商是愛好。哦,鄭大人,這個給你。”
秦雨青遞給鄭明儼一包碎銀,同時向他下跪行臣民大禮:“民女秦雨青向遼東巡撫鄭明儼捐獻一百兩碎銀作軍費。”
秦雨青這麼一來,讓鄭明儼很尷尬:“雨青快起身,我知道你做點小生意,賺點小錢比種田種樹強,但你一姑娘束髮扮成男人,一出去就是好幾天,也不容易,又怕出事,還是把這些碎銀自己留着用吧。”
秦雨青談笑淡定:“早知道鄭大人會這麼說,請鄭大人看看雨青的收入吧。”
來到秦雨青的房間,秦雨青打開抽屜:“這幾張銀票共六百兩,是我這一年辛苦賺的,也是我所有的資本。所以鄭大人不用擔心雨青,雨青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也不會委屈自己。”
鄭明儼沒想到秦雨青居然有這麼多存款,驚得合不攏嘴:“雨青,這麼多錢,要好好保管。”
秦雨青破顏微笑:“那是自然,以後我還會向鄭大人的軍隊捐獻軍費的,所以這一百兩碎銀就捐給你了。”
鄭明儼部隊確實需要錢,就說:“我只得厚顏說謝謝了。”
本來都很開心,可鄭明儼又來了一句嚴肅的話:“雨青,你有無按律納稅?”
秦雨青聽罷氣不打一處來:“鄭大人,我是生意良民。男女授受不親,請您出去。”
鄭明儼被推出去了,秦雨青坐下,雙手托腮:鄭大人,雨青知道你清廉得過着窮苦日子,出了兩件官袍是新的,其他衣裳都舊得難看。贈你一百兩,去做幾件吧。贈錢給你,是雨青離開你之前能爲你做的最有用的事。記得曾經你還給雨青做過新年衣裳,可雨青已經無意於你了、、、、、、
說道軍事了,鄭明儼煩人呢個手下已經發現外族當中的部隊裡是有等級的,有的要冒死,而有的則在後面等着吃白飯。
於是鄭明儼就相處了反間計,讓自己隊伍中一些步兵起兵去破壞外族內部的軍隊關係。
這一招在後來證明是很有用的。
不過,對於秦雨青。
鄭明儼回到府邸找到秦雨青,吞吞吐吐,半天才紅着臉說:“我欠了你六百兩銀子,算了一下,靠俸祿還不起,能不能等我致仕後回到莞州與我夫人一起做菀馨料賣了錢,再一點一點還?”
秦雨青對鄭明儼這還錢的話是不信了:“鄭大人,我正在畫畫,錢的事,以後再說吧。你看雨青畫的畫好看嗎?”
鄭明儼拿起畫布一看:一輪明月,月亮上有月宮,月宮旁邊有一顆桂樹開滿了桂花,有一隻青蛙,大概就是月亮上的“雨青”吧,嘴裡銜着一枝桂枝。飛翔的仙女應該是嫦娥,正在向人間撒花。
鄭明儼看完畫後問雨青:“雨青,這幅畫有滿月,有嫦娥,是爲中秋而作吧?可現在離中秋還很遠,你畫這個做什麼?這個嫦娥手握的花又是什麼,像大蔥一樣?”
秦雨青解釋:“鄭大人,此畫可作中秋之畫,但它另有深意,你且聽雨青給你好好分析吧。這個月宮呢,也叫“蟾宮”,裡面的“雨青”銜着一根桂枝是說它折了一根桂枝,就是說“蟾宮折桂”。嫦娥手握的花不是大蔥,是百合花,她向人間四方撒落百合花。“百合”與縱橫捭闔中的“捭闔”二字諧音,所以嫦娥四處撒落百合花就是“縱橫捭闔”之意。這幅畫呢,是雨青特地爲鄭大人而作。”
鄭明儼放下畫布,覺得不可思議:“雨青,這畫又是月亮又是嫦娥,還有鮮花,你贈給姑娘纔對,我一個上戰場的男人要它做什麼?”
雨青繼續解釋:“鄭大人,剛纔雨青說了一番,你還沒聽出來嗎?蟾宮折桂,縱橫捭闔啊!”
鄭明儼看雨青好像有真的有深意,便再細想了一下:“蟾宮折桂,是說中了狀元吧?可我鄭明儼好不容易纔考中進士,還怎麼中狀元呢?縱橫捭闔,是指在外交,政治等領域能開能合,張弛有度的手段,
就像戰國時期的縱橫家們遊說各國君主,比如蘇秦,張儀。但這些,和我鄭明儼打戰有什麼關係呢?”
“這是寓意,”秦雨青說:“蟾宮折桂,是祝願鄭大人成爲戰場上的狀元郎,無往不勝。縱橫捭闔,是寓意鄭大人在戰場上謀略百出,像縱橫家們一樣。”
“雨青,你這說法還真不錯,”鄭明儼又仔細看了看這幅畫:“蟾宮折桂,縱橫捭闔。”
然後秦雨青將畫布摺疊好,交給鄭明儼說:“畫雖美,可我一直模仿不出米芾的煙霞之氣,大義凜然。願大人不嫌棄。”
“怎麼會嫌棄雨青的一片心意呢?”鄭明儼對秦雨青的祝願甚是感激,然後鄭重地向她保證:“我鄭明儼將這張“桂樹百合圖”揣在懷中上戰場,奮勇殺敵,守衛疆土,保大明邊陲平安。讓雨青能夠靜心地作出更多的妙筆丹青。”
秦雨青勉強一笑:“鄭大人這番誓言雨青都聽着了,記在心裡,雨青只願鄭大人不要食言於一庶民。雨青先在此謝過鄭大人的英勇誓言。”
“雨青這句話很奇怪,沙場血戰本就是我的任務,何來食言?”鄭明儼笑着問她。而雨青心裡卻是惴惴不安,不想再說什麼了。
其實這幅“桂樹百合圖”是秦雨青的離別圖。早在去年范文程一事時,秦雨青便已經萌生離開之意,只是爲了讓當時抑鬱壓抑的鄭明儼重新振作,才一直猶豫到今天才收拾離開。
秦雨青仔細想過了:因爲努爾哈赤因鄭明儼而死,已爲她報了殺父之仇,因爲自己的愛意一直沒有迴音,因爲鄭明儼曾經誣衊自己與范文程有染,說自己嫌貧愛富,因爲在離開之前自己已爲鄭明儼做了許多事:捐獻大筆軍費,贈送丹青。最重要的是:因爲,鄭明儼,已經不是自己的月亮。所以離開鄭明儼是早該做的事。
“鄭大人,祝你沙場大捷,雨青,已經累得沒有情意了。”雨青說着想着,連一封書信都沒留下。
四月二十六,天上是個殘月,秦雨青騎馬往北京方向走着,慢悠悠的。她覺得卸下了千斤重擔,同時心裡也空嘮嘮的,有何法子呢,所有情愛都被掏空了。忽然背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是鄭明儼,他還是來追趕了,並且趕上了。
鄭明儼騎馬火速趕上秦雨青,正值初夏,鄭明儼也累得汗流浹背,開口就是一大串問題:“秦雨青,你離開是爲什麼?去哪裡?怎麼連一首道別詩詞書信也沒留下?”
秦雨青心如止水地回答他每一個問題:“我離開是因爲找不到留在鄭大人身邊的理由。去哪裡呢,回兗州安平吧。至於道別詩詞書信,鄭大人手中不是有很多雨青寫的詩經楚辭嗎?我還給鄭大人留下了一千兩銀票,在大人書桌的右邊抽屜最下層,算作雨青再次捐獻的軍費,請鄭大人務必收好。”
鄭明儼憂心忡忡,心急如火:“既然你這麼能幹,捐獻了一把把的軍費,又這麼愛國,何不留在遼東?繼續爲遼東軍民乾點實事?做個巾幗英雄?”
“我回兗州安平一樣可以爲家鄉百姓幹實事。”秦雨青的迴避理由很簡單。
“憶過往昔仰君爲吾之太陰,這句詩是你寫的,從六年前初遇,你一直說我是你的月亮,太陰之神。難道你忘了?這就是你留在我身邊最重要的理由!”鄭明儼說出了心底的話。
而秦雨青沒有絲毫感動,而是直言不諱:“鄭大人,那是以前,可現在你不是了。月有陰晴陽缺,月相會變,你早已是晦月,弄得雨青喜怒悲歡,心累,真的累了。”
“以前趕你回兗州你都不願意,現在卻如此絕情地離開?告訴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離開的?”鄭明儼質問。
“早就該離開了,只是以前我一直不知廉恥地強留在鄭大人身邊。”秦雨青今晚語調特別陰冷,弄得鄭明儼都不寒而慄:“可你的句句詩詞都說你戀着我。爲何今日如此絕情?”
“我的情意已經在六年中用光了,鄭大人,所以談不上對你絕情一詞。你多次救我,而我將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年華都留在了你身邊當了丫頭,算得上還了你的債嗎?”秦雨青字字斬釘截鐵。
鄭明儼在夏天都覺得冷了:“雨青,我們之間沒有債務,沒有誰欠誰。你聽着我寫給你的詩“悔戀蘭之不察兮,迷醉乎吾將醒。”
秦雨青沒有表情:“算了,鄭大人,這句詞留給你愛的人吧。雨青告辭,別忘了沙場永勝!”
鄭明儼沒辦法,抽出劍,來了一句狠話:“雨青,你有沒有想過,若我今夜像戰場上的鄭蠻子一樣攔住你,你覺得你走的掉嗎?”
秦雨青冷笑:“鄭大人,人生不同於戰場,既然雨青心意已決,假使鄭大人強留住了雨青,又有何意義?”
鄭明儼見秦雨青如此決絕,只好收回劍,泣血道別:“罷了,強留的確無意。雨青,若無棲身之地,還是來找我鄭明儼吧。”
秦雨青頭也不回地駕着馬兒走了:“鄭大人,雨青是真的再無眷戀了,不會再來找你了,請回吧。”
留下鄭明儼一人看着秦雨青遠去的背影逐漸消失,再望着空中的殘月而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