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說的確實有道理,丫姬在鄰居眼裡,根本就是妖怪,至少不是正常人。
很多鄰居背地裡議論:“看,都四歲了還不會說話,女孩子中很少見了,是不是有哪不正常啊?說她是啞巴吧又不是,說她笨吧好像也不笨,真是個古怪的丫頭。”
“是啊,還沒見過這麼愛出手打人的孩子。”
“聽說還長着尾巴呢,是個怪胎。”
“還有啊,你們看她嘴上那顆痣,長得也怪,晃眼一看像在滴血呢,怪怕的。”
“對啊,我家小子說那個丫姬的皮膚那麼白,加上那顆痔,跟書上說的吸血鬼有點像哦。”
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古怪。
儘管如此,喜歡丫姬的也還是大有人在。
這條巷子除了那所學校,住的小半是老人家,兒女成人,分開單住,膝下無承歡之子,閒暇時就喜歡逗孩子玩,丫姬是比較受那些老太太歡迎的女孩子。
受歡迎的原因主要還是丫姬不會說話。已經四歲了還不怎麼會說話的孩子一般人眼裡也就多了點憐憫,但是老人家喜歡,不說話的孩子溫順乖巧,而且丫姬相當有耐心,會得伏在老太太腿上,聽她們有一句無一句地講述前塵往事,家長裡短,也不知道她究竟能聽懂多少,但是誰說話她都會撲閃着清澈如純淨水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對方,莫名其妙地給人柔軟的感動。
丫姬不調皮的時候相當溫順。此刻她就坐在遐心腿上,好奇地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文字,伸出手去指,於是遐心就說:“心,這個字讀心。”同時握住她的小手放在丫姬的胸口,裡面有歡快規律的跳動。
“心。”遐心示意她讀,丫姬不出聲,只望着她笑,然後伸手,按在遐心胸前。
她懂,也會讀,就是不出聲。
遐心有時候也很慶幸丫姬的沉默,她怕丫姬真的有什麼特異功能。一個被親人遺棄的無辜的幼兒憑空多了點贅肉已經是不幸,要是再多了異於常人的特殊功能,那結果就是被當作怪物被隔離,時代再久遠一點,很可能會被進豬籠沉湖底或者直接一把火燒爲灰燼,總之,是要被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跟很多孩子一出生就期望他出人頭地的母親不一樣,遐心只希望丫姬更像普通人,最好是像丟進人堆就找不見的尋常人。
讓遐心稍感欣慰的是,丫姬真的不愛說話,很少很少有連續叫某個人或者某個動物或者某樣東西三聲。仔細地想,總共只出現過三次,最早一次是燈,當然那次也是在很久之後遐心注意到丫姬特殊的地方纔回憶起來的,然後就是那隻狗和那幾只碗。這樣想了之後,遐心也就多少放心了點,至少丫姬的“預言”功能還沒有危及到身邊的人。
林宵在碗被摔破後幾天卻覺得丫姬如果真有這種超常能力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他覺得好玩。有時候他會拿出分別寫了數字的卡片讓丫姬隨意抽取,遐心問他在做什麼,林宵回答:“我教她讀數。”一面壞笑,遐心也笑,當然不是讀數,是想“預測”下期彩票是多少號。
但是林宵至今爲止也只中過兩次尾獎,由此看來,丫姬的所謂預言能力完全是異想天開、庸人自擾。
林宵卻樂此不疲,當然不是真的把中頭彩的希望寄託在一個四歲的懵懂孩子身上,而是既好玩又能順帶教丫姬認識數字。
“如果真的中了五百萬你會如何對待丫姬呢?”遐心一次打趣他。
“那我就要她再抽一次。”他呵呵笑。
他貪心,但,又有誰不貪心?至少林宵可以坦白承認,“他是個快樂單純的人。”遐心在自己的電腦上對丈夫作如此評價,想必也是最中肯的評價。
林宵確實是個思想單純的人,他要的很簡單,一個平凡可以養活自己和孩子的工作,一個普通快樂的家庭,如此而已,並無遠大志向,這也是他何以會開個不起眼的麪包店的根本原因。
林宵重新買了支笛子,每天晚上會吹上一小段,或歡快或沉鬱,悠悠揚揚,讓母女倆心曠神怡,這是最好的娛樂,有人能給你短暫的享受。
丫姬對這支能唱歌的竹笛相當感興趣,林宵吹完一曲,她總會爬到他膝上撫摸,林宵試着較她吹,很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丫姬漸漸地會吹單音,手小,按不住孔,反反覆覆,只能是“1-2-3”,聽着雖然單調,但讓人安心。
他們的家也的確是個快樂的家庭,說不上很快樂,但是總可以讓遐心滿意地微笑,這就已經足夠。
丫姬的身體很健康,幾乎沒有生過病,至少沒進過醫院,對年輕的父母來說,孩子能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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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讓人覺得不能忍受的還是來自孩子,當然不是丫姬,丫姬的一切行爲在自己的父母看來都是再正常不過,而是來自別的孩子。
學校里正在接受正規教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