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下樓,在樓梯上碰到鄰居,有點奇怪地回頭看,然後指指點點。
林宵很理解,一個寫文字的女子和一個做糕點的麪包師攪在一起是有點怪異,不過他笑了,握住她的手。
遐心側頭看他一眼,也抿嘴笑,索性挽住他的胳膊,把臉貼到他肩上。
故意親熱給別人看,並不是件好事。
麪包店重新開張,店堂中掛了幾個紅燈籠,進來的人都好奇,離新年還遠,怎麼就掛起燈籠來了?
林宵沒有解釋。
仍然每天要洗很多次手,甚至比以前洗的次數更多。蛋糕仍然精美、麪包仍然香脆,跟三天前沒有區別。屋角里那架梯子還在,只是頂端積了層灰,沒人再上去過。
店裡已經沒有睡覺的地方,他搬到樓上遐心的屋子。
只得一間屋子,比下面的店鋪小一半,只有一張單人牀和一隻衣櫃,還有那臺電腦。
電腦桌同時也充當牀頭櫃。東西非常少,她對物質的要求並不高。
她的錢不知道花到什麼地方去了。林宵買了張很寬的雙人牀。
遐心也仍然很少出門,除了吃飯的時候,她仍然寫些無關痛癢的文字換點零花錢,不能存起來組成一筆可觀的數字的金錢只能是零花錢。
“你可以到店裡去寫,我給你提供咖啡。”他一次打趣。
“瞎浪漫。”她白他一眼:“你以爲是巴黎的街頭啊?”
“不,你也不是雨果。”他不甘示弱。
遐心狠狠地啃了他一口,牙齒鋒利,像貓。
林宵打了個哆嗦,她立刻鬆口,捲起袖子一看,胳膊上有清晰的牙印。
“最毒婦人心啊。”他誇張地搖頭。
“你好像讀過很多書啊,怎麼會去做麪包?”她第一次問。
“讀過書就不可以做麪包?”他反問。
“正經回答提問。”她端正面孔。
“是,老師。”他立正:“報告老師,我學的是食品專業,所以會做麪包。”
他學的是食品專業,但是食品專業並不是培養廚師或者西點師,但比廚師和西點師更不實際,所以他偷偷學會做糕點。
開一家麪包店是他從小學時候起就有的夢想,因爲他記得自己整個童年都在對着街對面的蛋糕房流口水。
“你不覺得可惜嗎?”遐心還是問。
“不,爲什麼?”他不解。
是啊,有什麼好可惜的?做糕點也一樣可以造福社會,至少可以滿足一部分人的口福。當然,也滿足他的錢包。
遐心想了想,就不再問了。
其實她也一樣,她學的也不是文學專業,而是金融,畢業出來只在銀行實習了一年,實習期一滿就辭職了,成了一個自由撰搞人,用自己的想象和虛構來維持生活。
她的文字未必能成爲別人的精神食糧,但是他的麪包確實可以讓她填飽肚子。
遐心偷笑,算起來還是她佔的便宜多。
林宵看着她的壞壞的笑臉,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讀了些她的文字,除了筆調比較幽雅,並沒有新奇的地方,寫的又都是些短文,看過就忘,不過他還是佩服她的想象,太豐富了,簡直把女人的幻想發揮到淋漓盡致。
還是不要費精神去猜她的心思,她的心思太過飄忽,難以琢磨,還是眼前的麪粉更好把握,隨心所欲,任由他想塑造成什麼形狀都可以。
遐心擡起頭,看着他把手裡的麪糰按進模具,倒出來,是一隻小鹿。
遐心想起什麼,轉身回家,一會兒又跑下來,把一隻盒子放在櫃檯上。
“什麼?”他頭也不擡,繼續製造麪粉小動物。
“你看啊。”
她打開盒子,裡面有一套木模具,上面有繁複的花紋。他看一眼,停下手,洗乾淨麪粉,拿起模具,顛來倒去地看,好奇:“這好像是做點心的啊。”
“是的。”她得意地笑:“我在昆明買的,據說是當年大理皇室做點心的模具。”
“哦?還是寶貝了?”他也好奇,仔細看。盒子裡有一套十個模具,雕刻成奇怪的樣式,有繁華的牡丹,告誡的梅花,還有一些飛禽走獸,古香古色。
“這是麒麟。”遐心拿起一個。
“這個呢?”林宵問。
“不知道。”遐心接過來,打量,半晌才狐疑地說:“好像一隻貓。”
“收起來吧。”林宵趕緊說。
“沒關係。”遐心溫柔地笑:“我已經忘了。”
是的,差不多忘了。一個人死了都會很快被忘記,何況是一隻貓。
“買回來本來就想送給你的,可是……忘記了。”
“現在記起來也不遲,就當是陪嫁。”他笑嘻嘻。
遐心白他一眼,回到桌子前,看印有她文章的雜誌。
他們的工作很輕鬆,遐心每天最多隻寫一篇兩三千字的文章,或者幾天才寫幾千字,通過郵箱發到相熟的雜誌社就再也不問,每個月會有兩到三張匯款單,每張的金額都只有幾百元。林宵還是早上七點開門,晚上七點關門,然後回家,看她寫文章,她不用電腦的時候他就玩遊戲,買了臺電視機,可是使用頻率非常小,然後剩餘的時間就在牀上度過。
他和她都非常貪戀牀笫之歡。
“我們簡直是流氓。”一次遐心這樣說。
“誰說的?食色,性也。”林宵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