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陽光分外和暖,和暖的帶些熾熱的氣息,曬得人眼前發花,微寶扭頭望着宮牆下的那個熟悉的人影,他縱身躍起的樣子那麼好看,惹得周圍一片豔慕的尖叫,那雙眼睛多麼的亮又銳利,向着這邊一掃便緊緊地望見了她。
好好好,四目倉皇卻歡喜的相對,微寶覺得有什麼從胸口剎那衝了出來,腳下踉蹌,好疼,慌忙伸手捏住了旁邊的欄杆,身子倚靠上去,上身探出向着他的方向,身子微微搖晃以一種幾乎會從欄杆上栽落下去的姿態。
春山腳步不停,心砰地一跳,爲那個驚險的動作,他身上都似被她驚出冷汗,小心啊寶寶。但,他的目光何其厲害,就在她出現的瞬間便已經注意到有什麼不妥,那小臉上,起初是側面對他,他看不清額上的傷,卻也望得見她臉上紅彤彤的劃痕,而那踉蹌的腳步又是怎樣,小小的身子向着欄杆上撞過來,卡的細細的腰肢彷彿要折斷樣,猛地那麼晃晃,臉上流海被風吹開,閃出額角雪白的紗布,驚了他的眼。
而她伸手,一手扶着欄杆穩住身形,一手捏向胸口握住了衣襟,雙眉微微一皺,彷彿是忍着什麼痛楚。
微寶似哭非哭,想笑又笑不出,淚花翻動,眼睛望着那邊的人,腳下順着欄杆邊向前移動,有個聲音腦中喧囂地叫着:是他,是他,是他。
一雙手從旁伸出,將她扶住,微寶淚眼朦朧掃過去,望見英公然模模糊糊的臉。
春山微微愣了愣。那男人是……
他大袖一揮衝上了臺階,還沒站穩,在一片宮女的敬慕叫聲之中,聽到有個清脆的聲音跟着叫:“王叔!”
他怔怔地轉開目光去,望見自走廊另一邊,一個矮矮的身影很快地向着這邊跑過來,是靖太子。
“小寶小心。”那邊,英公然將微寶扶起來,望着她臉上那道被花枝劃破地紅痕,隱隱滲出了血跡。不由地伸出手指輕輕地替她擦過。
春山的目光一轉,已經望見這個動作,雙眉皺起,還想向着那邊過去。這邊上軒轅靖已經飛快地跑了過來,人還沒到春山跟前,雙臂大大地張開,作出擁抱的動作已經撲了上來。
“王叔。你可回來了。想死靖兒啦!”他大叫着。清脆地聲音震得他地耳朵嗡嗡叫。
呆呆地伸手抱住軒轅靖。卻又回頭看向微寶地方向。卻見她已經停了步子。正直直地看着他。
怎麼她地樣子是這麼狼狽。還有站在她身邊地那男人……是宮內地某個侍衛叫什麼來着。春山心中亂亂地想。
“靖兒……”叫一聲。想叫熱情地軒轅靖放開自己。不安地轉頭又看了一眼微寶。
“王叔!”靖太子叫着。“你好像瘦了!”
他叫地大聲。身後地微寶也聽到。試探着向着他地方向走了兩步。就又停住了。眼睛眨啊眨。
“沒事。靖兒。”春山心不在此,隨口敷衍着,在臉上勉強扮一個笑,正想推開他隨便找個理由離開,卻見靖太子身後有個熟悉的身影上前,含着笑躬身說道:“王爺來地好快,皇上說了,若是王爺一進宮,就即刻去見他呢。”
春山心頭一震。情不自禁地皺眉。
軒轅靖卻興高采烈。拉了拉春山袖子,說:“好啊王叔。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啊,太子,皇上說了是讓王爺一個人立刻去,等王爺見過了皇上,再來陪太子玩怎麼樣?”靳公公笑着又說。
軒轅靖見他這麼說,臉上笑容微微地收斂,只好妥協:“那好吧,王叔辦正經事重要。”
好一個正經事。
春山慢慢地起身,皇帝想見他,還有話要對他講,講的還是不能當着靖太子能說的那種,那,究竟是什麼?
只希望跟她……
沒關係。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百米外那人。
遙遙相望,也只有如此而已麼。
他動了動喉,那邊靳公公笑容滿面催促:“王爺,該去面聖啦。”
他不去理會,只是微微地一笑,下巴微揚,轉過身隨着靳公公一行向前走,走了一會兒卻又停住腳步,身形一頓,緩緩地回過頭來,伸手遠處,目光是堅定地望着還站在那裡未動的她,揚聲叫道:“你……等我!”
惹來中間觀望地宮女們大聲地尖叫起來。
微寶含淚而笑。春山回頭,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軒轅靖看看走開的春山,又看看站在欄杆邊上的微寶,伸手抓抓腮,有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是相見這麼高興的事情,做什麼小寶會哭了。
外面是溫暖的叫人發汗,大殿內卻橫亙一種陰冷,春山一路奔入,身上微微有汗意,此刻入了大殿,整個人頓時冷卻下來,身上也冷颼颼的,有些難受。
上前一步,拱手行禮,叫道:“春山參見皇兄。”
景天帝放下手中狼毫筆,擡眸看向他,目光在他身上閃了一圈兒,才笑說:“怪道遊將軍那般誇你,這一趟你果然是出力了,瘦了不少啊。”
春山低頭:“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景天帝欣慰而笑:“人也難得的變沉穩了些,看樣子還是該多給你些歷練的機會好。”
春山一驚,咳嗽幾小聲,苦了臉說:“皇兄饒命,臣弟快要剩下半條命了。”
景天帝瞥他一眼:“少瞎說八道地,朕看你明明精神的很嗎,本來想給你機會回王府好好休息一會兒再來見駕的,可是人稟報你不顧一切先闖入宮中的。怎麼,是因爲太想見朕嗎?”
春山心一跳,勉強笑道:“當然啦,臣弟是很想念皇兄地。”
“哦,有多想?”景天帝含笑看他。
“皇兄……”春山求饒般叫一聲,又咳嗽過去:“皇兄,你傳臣弟前來,是於什麼要事要說麼?”
景天帝目光轉動:“你可能猜的到幾分?”
春山低頭:“臣弟愚鈍。”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爲兄地也想念皇弟你想念的緊罷了。”景天帝笑眯眯的。
春山一愕:“皇兄……”
景天帝忽略他滿懷疑問,說:“放心。你剛剛回來,朕總不會就立刻又外派你出去,朕也只你這一個親弟弟,難道還想將你折騰死不成?這幾日你不用擔心。就好好地在昭王府休養身體,朕也知道,你若是想正經做事,是會給朕一個滿意答覆的。此行可有收穫?”
春山心頭本有數個重要疑問,見景天帝這麼親暱相問,少不得先將漠上所行的見聞稍微地講了一遍,他這趟是公事,自然也做足了準備,應付皇帝的刁難。果然皇帝聽了他的侃侃而談加分析,十分滿意點頭。
“你也算是不負朕的所託,代天子出巡效果不錯,這次還看朝中那些古板傢伙怎麼說。”他哈哈大笑。十分開心地,手輕輕拍打桌面。
春山受了誇獎,低頭含笑,心頭卻好像被一塊大石壓到,沉重窒息。
“哦,對了。”景天帝笑罷了。才又說,“朕有件事也想對你說。”
“何事?”春山問。
景天帝深深看他:“朕記得你府中有個丫頭叫微寶吧?”
春山心一跳,立刻打起千萬分精神,擡頭望着皇帝:“是地皇兄。”
景天帝點頭:“本來朕見靖兒很喜歡她,所以特意接她來宮中……”
春山微微鬆一口氣:果然是因爲靖兒地原因。
景天帝又說:“可是……朕發現,朕也挺喜歡她地。”
春山色變,五雷轟頂的感覺,還不知做和反應。
卻不知連環雷已經當頭而至。
景天帝慈祥看他,緩緩地說:“皇弟。你是不能將她帶回府中了。雖然現在朕還沒給她什麼名分,不過。你也知道……她已經不能再做你府中丫鬟,朕明白你對她頗爲喜愛,作爲補償,朕賜你宮女十人代替她如何?”
春山聽得雲裡霧裡,此刻方半清醒過來,急忙說道:“不行。”
景天帝目光微變:“怎麼不行?”
春山心突突亂跳,尚懷着一絲希翼,望着景天帝,說道:“皇兄,臣弟是喜歡她,她……臣弟不能少了她,還求皇兄你……”
景天帝含笑說:“誰還不知道你地性子?風流成性,見了美貌的女子就會動心,聽說這趟漠上行還惹了桃花在身?好了好了,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而已……過了也就忘了。難道還要一輩子麼?”
“皇兄!”春山上前一步,眼望景天帝,有哀求之意。
“怎麼?”皺眉,“難道你還要跟朕爭?”景天帝掃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
春山心驚肉跳,有些站不住腳,從一開始的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到現在已經認清了現實,也知道皇帝是故意地要跟他搶人了,他心頭慌亂,感覺這現實冷酷的簡直想將他逼得一口氣喘不過來倒地而死,眼睛四掃一遍,忽地想到方纔同微寶見的那一面,她那雙眼……心如刀絞。
“皇兄,皇兄若是喜歡她,臣弟自然是不能跟皇兄爭的,”春山聲音顫抖,手緊緊地握成拳,控制着自己,說道,“然而皇兄……臣弟,臣弟早就……”牙一咬,拋出最後的救命稻草,說道,“臣弟早就跟她有了肌膚之親,所以皇兄,她已經……是……是……並非、並非……處子、之身,自然無福分再承受皇兄恩澤……”
“哈哈哈哈……”
春山這邊斷斷續續,尚未說完,景天帝那邊已經大笑聲起。將他的聲音打斷。
春山霍然擡頭看向皇帝。
景天帝笑罷,搖頭,慢慢地從龍椅上起身,手在桌子上一拍,又是一搖頭,才走下臺階,走到春山跟前,凝望他雙眼。
春山怔怔看他。
景天帝說道:“你可是真的喜歡她?非她不可?”
“是。”春山點頭。
“你跟她有了肌膚之親?”景天帝又問,眼底的一抹愴然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凝望。
春山心頭一顫。卻咬着牙說:“是。”
景天帝面上閃過一絲玩味之色,雙眼直直地望着春山面上,卻說:“這就怪了。”
春山面色微變,望着景天帝。四目相對,卻見帝王地臉上掠過殘忍表情,冷冷然地說道:“朕在前日已經臨幸了她,當時她還是完璧之身。”他停了停,嘴角一挑,“御事房已經記錄在案,我的皇弟,……真是抱歉。”
一語說罷,滿殿靜寂。
春山只覺得有人當頭一擊,打散開他的七情六緒,魂魄絲絲地飛散開來,卻又緩緩地落在地上。好像已經碎的無法撿起拾起。
“皇上你、你說……什麼?”他木然相問。
景天帝伸手,拍上他的肩頭:“朕也知道你是無心欺君,是因爲真的喜歡她所以才欺騙朕,不過無妨,現在既然她已經是朕地人了,唉。一切也已經……”
“我問你說什麼!”春山驀地大叫一聲,目光如刀,看向景天帝面上。
竟不再以君臣相稱。
景天帝心頭一凜,笑容亦在臉上僵硬,而後慢慢地收斂退回。
“你想如何?”他沉聲,“朕說朕已經臨幸了她,她已經是朕的人,癡心妄想想她回昭王府,不能夠!”
他心底亦有些怒氣升騰。一襲明黃裹身。再加上帝王之姿渾然天成,自有一番懾人氣勢。春山自小到大都十分敬畏這個皇帝大哥。換了平常,早就嚇得跪倒在地認錯,卻從無現在這般厲聲喝問的時候。
兩人目光相對,一個冷一個傲,景天帝驚愕地發現春山璀璨的雙眸之中閃閃,裹着地,如風如雷,是團激烈燃燒着的火。
他暗叫一聲不好。那邊春山已經閃電般忽地出手,一把將景天帝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拍開一邊上去,景天帝只覺得手臂劇痛,不由地悶哼一聲,果然這小子出手很重。
他手捂住肩膀怒道:“你想犯上麼!”
春山收手,低頭望着自己已經犯上了的手,聽到景天帝地聲音,心頭之痛無法言說,一轉頭看向旁邊地景天帝,說道:“你可知,我從小到大,發過誓地。”
景天帝心頭一動,冷冷問:“什麼?”
春山愴然看他:“皇兄,哥哥,我發過誓,我軒轅春山一輩子都不會跟你爭東西,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是哥哥喜歡的,只要是皇上你喜歡地,我再喜歡也不會去跟你爭,甚至會用盡全力幫皇兄你搶回來。”
景天帝聽他字字千鈞,說的緩慢,是一片當弟弟當臣子的赤誠,那雙璀璨明眸中也慢慢地蘊上一層淚,閃閃爍爍地晃動。
自他是皇帝的身份,春山絕少跟他說些心裡話,沒想到卻是在這種場合下說出來。
他們兄弟兩個畢竟血肉連心,縱然他再冷酷,此刻也不由地有些動容,心頭一軟,嘆道:“春山,你是個好……”
“可是爲什麼……”春山卻打斷他,又說,“爲什麼……你要跟我搶,她。”
景天帝看着他。
春山望着他,搖頭:“她是我唯一不能放手的,她也不會對你造成什麼損害損失,我擁有她又有什麼錯什麼不可!你是皇帝,後宮佳麗三千人,你可以再納更多,可是她,可是爲什麼是她!”
一句話說完,驀地一拳揮出,景天帝愕然之下未曾閃避,聽到他話語中濃濃恨意,下巴上一疼,甚至聽得到發出的沉悶的一聲,被拳頭擊中,頭一仰,人身不由己向後踉蹌倒了回去,倒退幾步終於沒有站住,手胡亂一扶推到了身後龍桌上,大力衝擊之下,龍桌被皇帝推倒,一桌子的東西呼啦啦倒下,皇帝身形一晃,才站住腳。
“你……爲了個丫頭,反了不成!”皇帝好不容易的站住腳,心頭又驚又怒又是恨意滾滾,厲聲喝道,“你竟然敢對朕出手,你可知這是死罪!”
“什麼死罪!”話音剛落,春山大叫一聲,雙眸之中淚珠滾滾落下,似乎已經狂亂,“我只問你,爲什麼偏偏是她!爲什麼!”
忽地想到方纔城頭相見,她額頭上帶傷,雙眸含淚,望着他想靠近又沒有走近,這些日子,想必是吃夠了苦頭,恨只恨爲什麼他現在纔回來,恨只恨有些事情爲什麼他遲遲才知道。
什麼反了,死罪,皇帝臣子,統統都滾到一邊去。
他不放手,唯一不放手地是她。誰也不能來搶,誰也不能來搶走,誰也不能。
是皇帝也不能!
可是,可是……
雙眉一蹙,淚珠忍不住滾滾落下,打在發燙的手心裡,是熾熱烙印般的痛楚。
小心翼翼的拖着鍋蓋走過。
端午節快樂,大家。。
跟小春子一起熬過這段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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