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 心肝脾肺腎
杜克明略有些尷尬地笑了,他還真沒隨什麼貨禮,如今的他一窮二白,連生活都是靠禇登善賙濟的,閻立本知甄命苦這人一向是沒大沒小,誰的玩笑都敢開,見慣不怪,三人走到一旁,閻立本說:“甄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甄命苦正搜尋着張氏的影子,見她正在和孫郎中一起,跟禇登善的家人在門口迎接前來祝賀的客人,作爲杏兒的乾姐姐,她可謂是盡心盡力了,聽見閻立本這鄭重的模樣,回過頭問:“什麼事?”
“我跟杜先生商量過了,想着把妙玉從百花樓裡贖出來,想讓甄哥你幫忙問問,把妙玉姑娘贖出來的話,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甄命苦隨口說:“改天我幫你問問,不過以妙玉如今的身份,躋身花仙子肯定不是問題,要贖她出來,這數目肯定不小。”
一旁的杜克明說:“甄將軍請放心,錢的事,杜某自會想辦法。”
他一生錚錚儒者風骨,從沒開口向人求過一針一線,閻立本跟他父女非親非故,就算要幫忙,也是難開這口,如今他只是一介窮書生,別說妙玉的贖身銀子了,沒有收入來源,連生活都成問題。
甄命苦見他臉上的神色,微微笑了笑,話音一轉:“對了,杜先生,甄某倒是有件事想請杜先生你幫忙,不知道杜先生能否答應?”
杜克明急忙說:“甄將軍哪裡的話,你是我杜家的恩人,幫忙談不上,但有所命,杜某定竭盡全力。”
“杜先生太客氣了,當年若不是妙玉妹妹,我早死在了紅杏別院的門口,我跟妙玉妹妹是同輩,她喊我一聲命苦哥哥,說起來,我該喊你一聲杜叔纔對,只是怕杜叔你覺得唐突。”
杜克明算是見識了這人拉攏人手段,卻還是感到無比受用,笑了起來,連聲道:“不敢當,妙玉能遇上你,是她這輩子的福分。”
甄命苦笑道:“我常聽登善和立本在我面前說杜叔高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覽羣書,見識過人,龍門鎮封地原本一直是由我娘子一個人在打理,只是最近她身體不適,我也不想讓她太過操勞,而且她一個女兒家,實在不方便拋頭露面,所以想讓人幫她分擔一二,我看杜叔你的身體如今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才突發奇想,想讓杜叔你幫着我娘子打理一下龍門鎮的封地,不是什麼體力活,也就是幫忙管理一下賬目,監督一下工程,做一些項目規劃之類的事,而且杜叔的人脈廣,識人也多,找人幫忙也能人盡其才……”
杜克明是什麼人,甄命苦這話一出,便已猜到了他的意思,是想扶持他一把,正待開口,甄命苦不等他答話,又說:“杜叔請放心,薪金方面肯定不會少了你的,年薪少說也有四位數。”
此話一出,杜克明不由地搖頭苦笑,一臉無奈道:“我現在有些明白爲什麼玉玉和登善兩人總在我面前說你狡猾了。”
甄命苦笑道:“杜叔這話是答應了?”
杜克明點了點頭,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若再拒絕,倒像是他嫌棄錢少了,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不等他多客套,甄命苦已攬着閻立本的肩,四處招呼客人去了。
……
婚宴酒席一直熱鬧到了晚上,甄命苦已是喝得醉醺醺的,今天高興,張氏破例允許他多喝了點酒。
喝醉了酒的甄命苦夥同閻立本,羅士信,李大亮,裴行儼幾人,把洞房鬧得天翻地覆,杏兒就差沒用水潑他們了。
到了半夜,酒席總算是慢慢地散了,賓客們各自回了家,甄命苦在張氏的摻扶下,跌跌撞撞地上了車,朝洛陽城南趕去。
甄命苦枕在她的腿上,醉得不省人事,嘴裡嘟囔着:“鵝鵝,我對不起你……”
張氏知他醉得不輕,也懶得理會他這些胡言亂語,甄命苦語氣中充滿自責和內疚:“我讓你受委屈了,我不是好東西!我該打!你打我,求你打我吧,我一點怨言也沒有……”
張氏噗嗤一聲笑了,看樣子這人酒品真的不怎麼樣,一喝醉就胡說八道,什麼話都往外冒,哪有男人求着自己的娘子打自己的,分明是皮癢了,這壞蛋經常皮癢。
“娘子寬宏大量,准許我左擁右抱,胡作非爲,可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是不開心的,怕我娶了貝兒後,會讓你受委屈,你放心,在我心裡,你的位置一點也不會變,你就是我的心,沒了你我一刻也活不了……”
張氏臉上帶着歡喜,小聲問:“那貝兒妹妹呢?”
“貝兒?啊,貝兒……她是我的肝……”
張氏噗嗤一笑,啐道:“怎麼說都是你佔便宜,你有心肝脾肺腎五臟六腑,是不是就代表你以後還有五個情人,六個妾室啊?”
甄命苦已經醉得舌頭都大了,只是自言自語:“不能不能,我做夢都不敢想到自己會有兩個娘子,現在還不敢相信,再多一個,爲夫的腎就負荷不起了,爲夫答應你,以後一定更努力賺錢養家,而且不偏心,都要公平……”
張氏嗔道:“原來你說的公平就是這個意思啊……”
甄命苦緊緊摟着她細柳般的腰身,央求道:“娘子,我知道我不是東西,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我狠不下心丟下貝兒,發生了太多的事,我也始料未及,我知道我是混賬東西,我真不是人,我比那宋金剛還不是人,你別離開我……”
張氏沒想到這個人爲了長孫貝兒的事,竟這樣內疚不安,本來對他心口不一,說一套做一套帶回長孫貝兒的事有那麼一點點吃味,此時卻已煙消雲散,柔聲道:“我不是在你身邊嗎?”
“我是說一輩子都不離開我。”
“那得看你對人家好不好了,你要是有了貝兒妹妹,就冷落人家……”
“不會的,一定對你們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張氏忍着笑:“那可不行,要一天比一天好。”
“對,沒錯,一天比一天好,我如果騙你的話,就讓我天打雷劈……”
在這樣毫無意義的承諾和誓言中,馬車停在了兩人幾年前新婚時用的婚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