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187 療傷
187 療傷
魏忠悄悄地跟在阿琮身後,看着他躲在立政殿外的一大叢灌木後,將腰間的千牛刀的刀尖掰折下來,貼肉藏在緊束着手腕的袖口之內,又看着他走進了立政殿,便站在阿琮剛纔藏身的那叢灌木後,注視着殿門的動靜。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他看到陳福捧着一個黑漆描金的匣子匆匆步入立政殿。他當了那麼多年的殿內監,自然曉得那匣子裡裝的是今天呈上去要給皇帝批覆的奏章。
又再過了一段時間,殿內忽然明顯地傳出一陣**喧譁之聲,引得在殿門那裡守衛的宮人和侍衛雖然不敢擅離職守,但都禁不住張眼往內觀望。未幾,殿內有宮人風風火火、跌跌撞撞的飛跑出來,高聲叫道:“有刺客,有刺客!快進去護駕!快去召尚藥局的奉御來!”
守衛殿門的侍衛只留下一人仍守着這殿門,餘者全都趕進去支援。一衆宮人也作了類似的分頭行動,只是還另外派了兩個人趕往尚藥局去傳報消息。
魏忠見殿門之處只剩一名侍衛與一名宮人,便施施然的從灌木叢中出來,徑直穿門而入。那餘下的侍衛與宮人看着他大搖大擺的進來,竟是不敢阻止——這一來是這時門邊只剩下他們兩人,人少就自然膽怯,不像以往那樣人多勢衆,感覺上就容易仗勢欺人;二來是殿內突然發生那樣的驚人意外,他們也跟着心亂如麻,忽然看到這個當了多年殿內監的魏忠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走進去,竟是不覺感到安心了很多,只是目送着他的背影在廊廡的拐彎處消失,不要說阻攔他,連開口問他一聲“進去幹什麼?”都沒有。
魏忠一走到那守門的侍衛與宮人都看不見他的地方,馬上就加快了腳步,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往書房趕去。這時殿內早已亂成一團,所有人都急匆匆地往書房那邊跑,還不是很瞭解情況的人憂心忡忡的向身邊的人打探消息,更是誰都顧不上管魏忠這個看起來只是隨衆而行的人。直到走近書房之時,因爲擠在前面的人實在是太多,魏忠不得不用力地推開擋在他前面的人,從人縫之間擠着過去。前面的人被他推開,自然回頭看他是誰,一見是他,人人臉上變色,但在這靠近書房、也就是靠近皇帝的地方又不敢大聲呼喝;而且他們的心態也與守衛殿門的那侍衛與宮人類似,看見魏忠這“舊上司”來到,反而隱隱覺得安心下來,不覺紛紛讓出一條路,讓他通過。
就這樣,魏忠直入書房之內,看到皇帝抱着渾身鮮血的李世民,發了瘋似的尖叫不已,不讓任何人靠近過去施救,以爲他們會是阿琮那樣的人,是想上去傷害他懷中那個已昏迷不醒的少年。於是,魏忠便向着皇帝朗聲說出了那一句:“陛下,請讓小人來救治李侍衛,這樣……您該放心了吧?”
楊廣也正如書房裡的其他人那樣,聽到魏忠的聲音不覺一驚擡頭,一時止住了繼續尖叫。當他定睛看清站在那裡的是這個當了他近十年之久的心腹親信的魏忠,忽然就放聲大哭起來——剛纔他只是一邊尖叫一邊流淚,這時卻是在嚎啕大哭之中夾雜着訴說的話語:“魏忠,魏忠,你快來,你快來看看……世民,世民……他要死了,他要死了……怎麼辦?怎麼辦啊?他要是死了,我怎麼辦啊……”
魏忠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在經過那藥童的時候順手一把將他放在書案之上的藥箱拿起——,在抱着李世民的皇帝身旁跪坐下來,一言不發的重複起剛纔柴紹和那藥童都做過的事情:一手按着李世民左胸處的主動脈,令那血流的速度減緩,另一手則從藥箱裡先後取出止血藥粉和金創傷藥,大量地灑塗在傷口之上,再次堵住鮮血的外流。然後覆上棉布,最後要纏上紗布紮緊傷口時,他擡頭望向仍是淚如泉涌、卻已止住尖叫與哭聲的皇帝,道:“陛下,請您把他的後背擡起一下,小人要給他用紗布包紮。”
楊廣點點頭,倒似魏忠是他的上司、他是幫忙着打下手的下屬,本來一直緊緊抱着李世民腰部的兩手,插入到他的後背與自己的前胸之間,輕輕用力將他的上身擡起。魏忠兩手分別執着紗布的兩端,繞到李世民的後背,飛快地交換了紗布的兩端並扯緊,再繞回到前胸來交叉。如此反覆數次,這紗布也就在李世民的胸背上繞了幾個圈,最後在他胸前打了個結。
做完了這些之後,魏忠轉過頭去一口氣地發號司令,要所有侍衛全部退出——那逞兇殺人的阿琮自然是被綁手綁腳紮成一隻糉子也似的押了出去——,大部分宮人也不準留下——也包括那個自從這“刺殺”事件發生以來只會先是尖叫、後來就一直便是呆若木雞地僵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知覺的行屍走肉的陳福在內——,讓書房裡不會因爲一下子擠進太多人而使空氣變得混濁,也使這裡面變得安靜了很多——雖然即使是剛纔其他人也不敢大聲說話,但嗡嗡營營的低聲交頭接耳、因爲極度緊張而顯得粗重的呼吸聲還是使得房中頗爲嘈雜。
魏忠又指揮着留在書房裡的少數宮人七手八腳的把書案搬開,大致地把濺落在地的鮮血清洗乾淨,鋪上柔軟舒適的牀榻。然後,他仍是像剛纔引導皇帝“協助”他給李世民包紮傷口一樣,向皇帝說:“陛下,來,請您把李侍衛放上這牀榻,好讓他躺下來休息。”
楊廣順從地把李世民的身子輕輕放在牀榻上。魏忠快手快腳地在他腦下墊上枕頭,取過一張薄被蓋着他的身子,還從旁邊一名宮人捧上來的溫水中泡溼了一條布巾,把李世民臉上的血跡拭抹乾淨。這樣一來,地上的血跡清洗了,李世民臉上的血跡抹去了,他身上的血跡則給那張薄被蓋上了,楊廣的眼前一下子不再是剛纔那樣滿目充斥着的盡是血淋淋的景象,心中的慌亂之情也隨之漸漸的平復下來。
然而,皇帝跪坐在牀榻邊,緊緊地盯視着牀榻上的李世民,看到他始終雙目緊閉,臉如金紙,雙脣更是白得全無半點血色,那才稍稍止住的眼淚又再“叭啦叭啦”的直往下掉。他伸出手,伸進那張薄被之內,摸索着找到李世民那平放在身側的手,感覺到那手冷得跟一塊冰沒兩樣,一顆心不由得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裡去,嗚咽着道:“魏忠,世民……他……好冷……他會不會……會不會真的……”這時,他還是怎麼都說不出那一個“死”字來。
他忽然想起,在掖庭宮那次,當他意識到阿蘿可能已經死去的時候,他問李世民那房間裡有沒有銅鏡,李世民卻不回答他,只是緊緊地盯着阿蘿的臉色看。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楊廣才猛然明白那時李世民的心情——他不是不知道銅鏡在哪裡,他是不敢去拿銅鏡來“驗證”阿蘿的死亡啊!正如現在的自己,雖然摸到李世民的手那樣的寒冷若冰,明知道應該拿塊銅鏡來放到他的鼻子下看看還有沒有氣息,卻哪敢真的那樣做?於是連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來。
正在這時,書房門外有宮人探頭進來輕聲的傳報:“尚藥局的奉御到了!”
魏忠連忙招手讓那奉御進來。尚藥奉御顧名思議是侍奉皇帝御體的醫官,按規矩當然不會給李世民那樣一介普通的千牛備身看病,但這時還哪有人理會這樣的規矩?奉御跪坐在牀榻的另一邊,也伸手進薄被之內摸索到李世民的手,兩指搭在他的手腕之上把脈良久,道:“陛下請放心,李侍衛還有脈息。”
“真……真的?”楊廣一邊這樣問着,一邊那自從奉御進來給李世民把脈以來便爲着不能發出半點聲響或震動影響了奉御把脈的準確而強自剋制住的淚水再一次洶涌而出,“那……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奉御卻仍是眉頭深鎖,道:“陛下恕罪,臣的意思是,李侍衛現在還有脈息,但並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能挺過這一關。”
“什……什麼?你是說……世民……他還是……還是有可能會……會……?”皇帝一聽,立即又惶急了起來,但那一個“死”字仍是說不出口。
魏忠連忙伸手輕輕按住皇帝的肩膀,轉頭對那奉御說:“你的意思是,李侍衛要是能挺過最初這一段最危險的時間之後還能活着的話,那就是沒事,否則……”他刻意地停了下來,避免直接說出那個又會讓皇帝發狂的字眼。
奉御點了點頭。
聽到楊廣明顯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而且全身不能自制的打起顫來,帶得自己那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也跟着抖動,魏忠仍是以沉靜之極的聲調繼續問道:“那……這段危險的時間有多長?”
奉御沉吟了一下,道:“臣要先看看李侍衛胸上的傷口到底是在什麼部位,纔好判斷。”
跟着奉御前來的直長剛纔一直只是跪坐在後面悄悄地不發一言,這時聽奉御這麼說,連忙捧着一個比那當值近侍班的藥童隨身揹着的更大的藥箱,跪行幾步上前。他打開藥箱,從裡面取出一把小小的剪刀,輕輕掀開蓋在李世民身上的薄被,露出胸膛處的包紮,以那小剪刀迅速地割開紮緊的紗布,又拿起一把小鑷子將覆於其上的棉布移開,還以鑷尖輕輕撥開那堆積得太多而妨礙了奉御看清楚傷口的情形的止血藥粉與金創藥膏。這時傷口已初步癒合起來,直長的動作也極輕極微,鑷尖一點都沒直接碰到傷口或旁邊的肌膚,因此那處並沒有再往外流血。奉御把眼睛湊近到傷口之上,仔細地看了好一陣子,這才直起身子。直長馬上又迅捷而靈巧地在那傷口上再塗上金創藥膏,並又包紮起來。
奉御向着兩眼發直地盯視着他這一連串動作的皇帝躬了躬身,道:“陛下,這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剛纔臣仔細看過李侍衛的傷口的位置,再結合剛纔臣爲他把脈之時感覺到他的脈息還算強勁的情況來看,臣估計他所受的那一刺應該並沒有命中他的心臟,想來是貼着心臟邊上刺入。大概是賊人雖是瞄準了他的心臟刺去,但他在瞬息之間及時往旁邊挪移了一下身體,使那一刺偏離了心臟。”
“但更幸運的是,心臟本來在兩肺之間,即使沒有刺中心臟,但如果偏離稍大,也很容易會是刺中旁邊的肺部,那危及性命之險一點也不下於刺中心臟。可是從現在他的呼吸尚算順暢的情況來看,那一刺也沒命中他的肺部。那就是說,很可能那一刺剛好就在心臟和兩肺之間的縫隙刺進去,因此既沒傷着心臟,也沒傷着肺部,這真是僥天之大幸啊!”
後記:
1、好有運氣的世民寶寶~~當然,這運氣是偶這後媽給他的啦~~要繼續虐他的話,怎麼能讓他那麼快就死翹翹嘛~~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