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205 瑞兆
205 瑞兆
這天下午,李世民照例在立政殿的書房裡給皇帝批覆奏章。
他拿起一份奏章,飛快地瀏覽了一遍,道:“陛下,這是一份奏報瑞兆的摺子,是要臣按成例回覆,還是要給您念一遍內容?”
說實在,李世民覺得這種奏報瑞兆的奏章最最無聊。什麼哪裡飛過一隻鸞鳳——其實只怕不過是平常較少見到、有着色彩斑斕的尾巴的野雞——,哪裡喜鵲築了個形狀奇特的巢……不一而足。李世民纔不相信上這些奏章的大臣真的認爲那是瑞兆,可是皇帝偏偏就喜歡聽見這種事情,看起來還很當真似的,那就難怪有些官員天天挖空心思的只顧着“發掘”新的兆瑞。每當這種時候,李世民都會忍不住暗暗的腹誹一番:這皇帝有時精明得要命,可有時卻又跟三歲孩童一般的天真,怎麼那樣容易就給哄了、甚至是騙了呢?
楊廣這時躺在他身側,伸手摟着他的腰肢,其實已有點要睡着過去了,便含含糊糊的答道:“是什麼瑞兆?你也不用整篇念一遍,簡單給我說一下情況就是。”
“嗯,是洛陽的一座道觀之內長了一株瓊花……”
“瓊花?”楊廣張了張眼,“聽說瓊花長得是挺好看的,花大如盤,潔白如玉,不過這有什麼特別的?爲什麼是瑞兆了?”
“這奏章裡說,那瓊花高有一丈,頂上開着的花兒有五塊花瓣,每一塊的顏色都不同,五彩斑斕,上有十八片大葉,下有六十四片小蒔,異香撲鼻,香聞數裡,鬨動遠近。”
楊廣不禁撐起身子,湊頭過去看那奏章,道:“當真如此神奇?我以前只聽說過瓊花是色白如玉的,怎麼會有五彩之色?看來這真的是瑞兆啊!”
李世民由得皇帝把他手裡的奏章取去細讀,自己又拿起另一份奏章看了起來。
楊廣從頭至尾將那份奏報瑞兆的奏章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忽然心念一動,想:世民這段時間一直精神不振、心緒不佳,固然是因爲他還忘懷不了那該死的什麼舅舅鄙薄他、行刺他,也是因爲他這麼一個少年郎一直只能在這皇宮裡呆着,屈指算來到現在都快有一年時間了,可真夠悶壞他的。既然現在洛陽開了這麼一朵奇特的瓊花,不如我帶他到洛陽去遊玩一下,讓他散散心,那他多半就能開心起來了。
他這心思一動,越想就越覺妙不可言,一把又攬住身邊正低着頭聚精會神地看奏章的李世民的腰肢,湊在他耳邊道:“世民,你想不想跟我到洛陽去看看這奏章裡說的瓊花?”
李世民一怔,擡頭看向皇帝,只見他滿臉喜色的瞅着自己,便問道:“這……是真的嗎?陛下真的能讓臣離開這皇宮,甚至是離開這長安,到外面去……到洛陽去?”
“當然是真的啦!只要你想,我這就命人去安排。”
聽楊廣這麼一說,李世民那一顆年輕的心確實也按納不住的雀躍起來,眼裡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欣然之色,不覺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楊廣見他果然樂意,更是興奮莫名,立即就轉頭向跪坐在一旁侍候的魏忠道:“魏忠,你去命尚乘局準備一下車騎,朕要出巡東都……”說到這裡,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兩手一拍,趕緊改口道,“對了,魏忠,今年三月的時候不是有過一份奏章,是上報從洛陽到涿郡的永濟渠已經鑿通了的嗎?”
“是的,陛下。”
“那不如這樣吧……”楊廣轉頭望向李世民,興高采烈的道,“索性我們坐龍舟去洛陽!這樣沒有鞍馬顛簸之苦,還可一路欣賞沿途美景,豈不更妙?”楊廣越說越是心花怒放,只覺自己這個乘船走水路到洛陽賞瓊花的主意真是妙不可言,只道李世民也會像自己一樣樂開了花。
可是李世民聽了卻是劍眉輕蹙,道:“永濟渠一鑿通,陛下就已經命令有司建造龍舟了嗎?”
“是啊,那時我馬上就讓他們動工趕造了。”
“那就是說,龍舟在三月份纔開始建造的,怎麼可能那麼快就造好?現在快到七月了,也就是快到秋天了,那瓊花也將要凋謝了吧?等到龍舟建好再去洛陽的話,恐怕都是冬天了吧?永濟渠結了冰,怎麼走船?就算能走,那時也看不到瓊花了呀?”
皇帝卻滿不在乎的道:“你不都說了現在還沒到七月嗎?我這就馬上下一道急旨給有司,要他們日以繼夜地趕工,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把龍舟建好,還要確保我們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前就到達洛陽……”說到這裡,他又是心念一動,再次湊到李世民的耳邊,笑吟吟的道:“世民,你應該還記得的吧?我就是去年的八月十五認識你的呀。今年啊,我要和你在洛陽賞着瓊花過中秋,這就算作是我送給你的週年禮物,好不好?”
李世民聽得霎時雙頰飛紅,這一年來與皇帝之間的諸多起起落落、紛紛擾擾的往事也隨着楊廣的這一番話而在他腦海之內一掠而過,給他留下難以言喻的感慨良多。
沒想到……這麼快就將要過去一年了……
回想這一年裡,從最初自己於中秋宮宴上被皇帝叫到御座之前見駕,給他以賜酒之名強灌下三杯烈釀,差點就要醉倒當場……然後皇帝卻忽然變得對自己似乎很是體貼,讓宮人把自己扶到旁邊的側殿去歇息,自己在那裡不知不覺的睡着了過去,夢到以前隨父親在軍隊裡獵狼的往事,突地從夢中醒來,卻發現夢裡那隻挑起了自己下巴的頭狼的爪子竟然是皇帝的手!
之後,自己想都沒想就伸手打下皇帝的手,跑出宮外回家……自己爲着打了皇帝一下而暗暗擔心,可皇帝的雷霆之怒當真落下卻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父親看明白了皇帝的暗示,自己卻一無所知傻乎乎地聽着父親的指示挑選了駿馬鷂鷹、明珠美玉,親自送進宮來,結果……自然是從此一入宮門深似海,直到現在都出不了去、回不了家。
開始時自己以爲皇帝有龍陽之好,對自己的身體有色心,只是滿懷悲憤羞恨之情……皇帝也確實在自己進宮的第一晚裡對自己表現得甚爲殘忍刻毒,又是無情地踩踏自己的喉嚨,又是強行剝光自己的衣服……可是才過了一夜,皇帝卻讓自己和他一起在望雲亭共用早膳,又突然變得對自己格外的體貼用心,雖然期間經歷過疑似花籠裙的惡語相向,最終發現原來那只是一件絲羅裁製而成的雙層披風……皇帝甚至煞費思量地安排自己當上千牛備身,住進了臨湖殿。
自己與小隊裡的人初初相識就已經相處得甚爲融洽,然而卻正因如此,皇帝聽到了魏忠打的小報告,嫉恨不已,竟是故意與自己相遇於當值巡邏班的路上,當着小隊裡其他人的臉公然地以言語與摟腰來調戲羞辱自己,使得那些隊友頃刻之間對自己的好感化爲烏有,反而變作鄙夷、乃至怨恨,想方設法只想欺負自己,讓自己沒法再呆下去而被趕走,幸好有柴紹這心清理明的隊正一邊維護着自己、一邊壓制着那些隊友對自己的欺凌……而另一方面,皇帝夜夜把自己召去他的寢殿,卻碰都不碰自己一下,只是罰自己以那最累人的姿勢跪在一個角落裡,還要被逼看他與妃嬪行房歡好。
時至十月初一,千牛衛一年一度的大比試在毬場舉行,皇帝帶着自己前去觀看,卻竟是公然當着全體千牛備身和上萬驍果禁衛之面對自己又是親嘴、又是摸臀的調戲,還要自己在被他當衆強-暴與答應以後於暗室之內都要主動向他獻身之中二選一,其實就是要逼自己答應接受他的侵犯……自己百般無奈之下雖是承諾了下來,但已開始絞盡腦汁要想法子擺脫兌現這個承諾,正好皇帝這時忽然要自己與已經獲得頭名的隊友劉弘基再作比試以決定真正的頭名,還以賞賜那份自己帶進宮來代父親上貢給他的禮單爲餌,誘使自己全力以赴的爭勝……雖然比試開始時自己因膝蓋原來在這一個月來夜夜罰跪早已受了暗傷而一度失利,但最終還是贏下了比試,劉弘基陳述的事實更已向衆人隱隱揭露出皇帝在寢殿之內其實並沒有侵犯自己身體的真相……皇帝爲了遮掩這真相而故意當衆說些下流之極的話來羞辱自己,卻反而給了自己一個大好機會裝作勃然大怒而打了他一個耳光,痛罵了他一場,把自己的身體根本沒有被他沾染的全部真相公諸於衆。
其後,皇帝將自己打入本應永世不得出頭的掖庭宮以示懲戒,其實是打算在將近三個月後自己的十五歲生日那一天將自己再釋放出來,以此作爲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可是離自己生日還有一個月的十一月二十五日他已經將自己拖了出來,就是因爲自己在那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在掖庭宮內認識了曾爲他生下一子一女的小姐,以及他的女兒阿楊公主,並從後者那裡得知了皇帝做着太子之時的慘痛往事,明白了皇帝糾纏上自己的真正原因,自己還因此而對皇帝開始感到同情、消去了大半的此前的怨憤仇恨……自己爲了達成小姐臨終之際想再見皇帝這她的“郎君”的最後一面的願望,懇求皇帝破了規矩走進掖庭宮,而皇帝也藉此再破規矩將自己拉出掖庭宮。
從掖庭宮出來,自己被迫兌現此前在毬場亭裡向皇帝許下的承諾,只得上牀侍候皇帝,卻一直堅守着那男子尊嚴的最後一道防線不失……雖然自己是被迫而爲,但皇帝在歡愛之際對他表現出來的珍惜、疼愛、容忍、遷就,使自己不得不直面皇帝確實是真心愛他的事實,雖然皇帝的獨佔欲之強、嫉妒成狂的可怕也讓自己暗暗心驚,但經過一個月的相處,自己似乎已漸漸地被皇帝的愛意所軟化,竟然在生日的那一天晚上差點就想真的將自己的身體完完全全地交出去給他。
幸好,似是出自天意的誤會讓自己及時清醒過來,裝作惱了皇帝而跑出承香殿,並自此不肯再去見駕面聖,以免自己會犯下無法挽回的大錯……其後的將近四個月裡,雖然自己有過曾經一度爲了想求皇帝放自己出宮去出席姐姐的成親而主動求見皇帝,但皇帝要自己以那要緊的所在作交換的“乘人之危”只是讓自己更加徹底地與皇帝鬧翻……直到突利王子領着突厥侍從前來挑戰千牛衛與驍果軍,自己爲着不忿那些突厥人出言侮辱自己最崇敬的箭神長孫晟而挺身而出,再次在毬場裡、在全體千牛備身和上萬驍果禁衛的面前大顯身手,挫敗突利,以致他想要與自己結交……陪着突利到終南山遊獵、晚上又在鴻臚寺烤獵飲宴,是自己入宮之後首次能走出皇宮之外,然而這只是讓自己更深地體會到自己是一隻被皇帝的愛牢牢地囚禁着的鳥兒。
然而,以那次與突厥人相交爲契機,再加上魏忠的從中調解撮合,自己終於與皇帝完全地和解,完全地交心,完全地……相愛!其時,時間進入了四月中下旬。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前所未有的快樂——要不是因爲皇帝的嫉妒還是一如既往地強烈的話,要不是那忠心耿耿的魏忠要逼着自己與小隊裡的其他人、尤其是柴紹這隊正絕交,要他全心全意地去愛皇帝一人的話……於是,爲了擺脫魏忠的威脅,自己設法把陳福也拱上殿內監的高位,想靠他來取魏忠而代之……可是,一個月後突然發生了竇琮行刺自己之事,在此臨危之際陳福表現得驚慌失措、無所作爲,魏忠卻表現得毫不慌亂、處事井然而再獲皇帝重用……自己則發現了竇琮原來是自己的舅舅,他是爲着鄙夷自己以身體侍奉皇帝才恨極行兇。
如今,在自己養傷一個半月有多之後,時間也走到了這六月將盡、七月將至之際,接下來的一個半月之後的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就是自己與皇帝從相識發展到相愛的一年之期了。到那個時候,自己,真的會是身處洛陽,與皇帝相依相偎的觀賞那株奇特至極的五色瓊花嗎?
後記:
1、這一章裡有多處爲了劇情需要而不得不改了史實。其一,從涿郡到洛陽之間的永濟渠其實是隋文帝楊堅開鑿的,楊廣開鑿的是從洛陽到江浙的通濟渠、江南運河。其二,楊廣開鑿大運河是一當了皇帝就做,不是遲至這裡的大業十年、十一年才做的。其三,野史小說裡說的奇異瓊花是在揚州,據說楊廣是爲了看那瓊花纔開鑿大運河以便坐龍舟去揚州看瓊花(當然史實並非如此),小說這裡改成是開在洛陽~~
2、接下來要開始一個新的段落“洛陽篇”,所以這一章後半部分通過世民寶寶的回憶把前面“長安篇”的內容大致地概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