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364 投誠
364 投誠
房間之內,就是這樣沉默着,長孫無忌兩指抵在前額上閉目苦思,柴紹則滿目憐憫同情、卻是無能爲力之色的望着他。
其實長孫無忌並非真的對目前的局勢感到束手無策。他早在長安皇宮之內向妹妹道出這條計謀的時候就已經預計到李世民有可能對楊廣舊情難忘而下不了手,讓柴紹也跟着來江都一來是爲了保護進入江都宮的李世民,二來便是讓他在千牛衛、驍果軍這些宮廷侍衛之內行策反之事,作爲了斷楊廣性命的後備之計。這三個月來,柴紹所做之事已進行得七七八八,就算李世民不對楊廣下手,長孫無忌也可以隨時讓柴紹挑動那些近侍親衛發動政變取楊廣性命。因此,嚴格來說,長孫無忌並不是沒有辦法殺掉楊廣,而是……他沒有辦法殺掉李世民的心魔!
雖然對這樣的結局早有預計,但這預計真的變成事實逼到眼前,長孫無忌還是禁不住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不已。
世民……真的有那麼愛那昏君?哪怕被他強-暴過都不介意?!
是嫉妒難耐!
我與妹妹爲世民付出了那麼多,卻還是沒法從昏君那裡搶到他的心嗎?
是這種苦澀的心念在這三個月來一直盤桓於長孫無忌的心頭,令他經常頓生百無寥聊、甚至是心灰意冷之感。雖然明明只要他對柴紹一聲令下,用不了三幾天就能挑動起驍果軍的人替他宰了楊廣,可他還是提不起勁去那樣做,仍是懷着越來越渺茫的癡心在期盼江都宮裡的李世民會終有一天突然下手了結了那昏君。
長孫無忌這時又再泛起滿懷的酸澀苦惱,因此柴紹不跟他說話,他也懶得開口,只是低頭閉目、以手指抵着額頭,暗自咀嚼着那股熟悉的苦澀滋味,直到外面又響起“嗒嗒嗒”的腳步聲。一開始時,二人都不以爲意,只道是附近居住的人從這屋外路過。然而,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明確無誤地一直就是往這屋子走來,二人不覺警惕了起來,轉頭望向窗外,盯着院子那邊的竹門。長孫無忌爲了方便秘密行事,故意選擇租用這座位於村尾、遠離其它民居的土房,按理說平日很少有人會走到這邊來的。
果然,院子的竹門外走來一人,穿着粗麻布衣,戴了一頂竹笠,帽沿寬大,且團團的圍了一圈黑色的紗羅,把來者的面目遮蔽得模糊不清。
柴紹做過多年的千牛備身,一見來者如此裝扮,心知不妥,連忙一躍而起,把長孫無忌一手推到土房的另一扇通往後院的門戶那邊,低聲道:“你快從後門離開,我來應付此人。”
然而他這話音剛落,便見到竹門外那人伸手摘下那頂竹笠,擡頭向着這邊揚聲叫道:“是我!”
他這竹笠一落,長孫無忌還沒覺得怎樣,柴紹卻是大吃一驚,脫口道:“是你?”
長孫無忌見他臉上失色,便問:“是誰?”
柴紹看着那人推開竹門往土房這邊走過來,慢慢地吐出二字:“魏忠!”
“魏忠?”一聽這名字,長孫無忌也微微變了臉色,“他不就是那昏君身邊的殿內監麼?”
長孫無忌雖然是壓着聲音說這句話,但這時魏忠已一步邁進了房間之內,也就聽到了他這話,臉上卻並無慍色,反倒微微一笑,道:“不錯,我就是殿內監魏忠。”
柴紹與長孫無忌對望了一眼,腦海之內骨碌碌的飛速急轉着,大致已經猜想到魏忠怎麼能找到這地方——看來自己在千牛衛、驍果軍之內策動那些近侍親衛背叛那昏君的事被他得知,他是跟蹤着自己找到這裡來的——,但一時之間仍猜想不到,他來這裡的用心是什麼。是抓捕他們二人嗎?可是到目前爲止,看起來只有魏忠一人前來,並沒見到別的隋兵或侍衛,僅憑他這麼一個不懂武藝的閹人,自然不可能抓捕得了他們。當然其他人可能是暫時躲在外面先將這地方團團包圍起來,讓他們無法逃遁。想到這些,柴紹剎時之間能想到的只是怎樣設法將眼前這孤身獨自進來的魏忠抓住,以他的性命爲要脅,也許就可保護長孫無忌殺出重圍。
卻見魏忠把那寬沿的竹笠靠牆放下,兩手交疊於胸前,神色肅穆凝重,道:“兩位不必擔心,我是一個人來的。”
柴紹與長孫無忌又對望了一眼。
不知道爲什麼,柴紹直覺地相信魏忠說的話,本來繃得緊緊的神經一下子就鬆弛了下來。然而他再瞟了長孫無忌一眼,卻見他仍是一副如臨大敵之態,顯然一點也不相信,道:“哦,是嗎?那在下可否請問魏公公一句:您這樣無時無刻都得侍候聖駕的貴人,怎麼會有此興致撥冗光臨我們的蝸居?”
“我是爲了秦國公的事而來的。”
柴紹與長孫無忌自魏忠進來之後第三度對望。
秦國公,是長安那邊給李世民的封號。自從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一起離開長安來江都之後,李淵很快就向外公佈了他立長子李建成爲世子,李世民這次子則獲封秦國公的爵位。魏忠這樣以“秦國公”的封號來稱呼李世民,這不但是說明他很清楚長安那邊的動向,更重要的是他還藉此暗示了他是認可李淵所頒發的封號的——要知道,江都這邊可是一直並不認可長安那邊的李淵的一切作爲,包括他扶立了楊侑爲皇帝、所謂“遙尊”楊廣爲太上皇,還有他借楊侑這傀儡之手立了自己爲唐王,當然也包括他立李建成爲世子、李世民爲秦國公等的冊封了。
長孫無忌是何等聰明機敏之輩,一聽魏忠這一句如此稱呼李世民的話,心頭便已對魏忠的來意頗有恍然大悟之感:原來這閹人是來投誠的!
也是啊,只要不是瞎了眼的,任誰都能看出江都這邊的政權已是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別說千牛衛、驍果軍這些近侍親衛會急於另謀出路——所以自己才安排柴紹前去策動他們背叛那昏君——,就是這在宮內位居高位的殿內監也有同樣的需要的嘛!
想到這裡,長孫無忌也霎時相信了魏忠所說他是一人前來的話,鬆弛下繃緊的神經,站起來讓出自己坐着的位子,道:“魏公公,請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談。”自己則移至牀邊,與柴紹並肩而坐。
魏忠躬身說了一句“謝謝!”在長孫無忌原來的位子上坐下。他先凝神想了一下,纔開口道:“兩位是在爲秦國公遲遲未能下手完成唐王委派他到這裡來做的事而感到煩惱是吧?”
柴紹和長孫無忌第四度互相對視,長孫無忌淡然的答道:“魏公公果然是明人不說暗話的爽快之輩。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必要多加隱瞞。是的,秦國公本來是奉唐王之命來替太上皇了斷。魏公公是深明大義之人,應該知道如今天下亂成這樣子,需要唐王那樣心懷天下、也是天下歸心之人出來主持大局,平定天下。但太上皇一天還在,唐王在長安那邊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秦國公也是明理之人,所以才忍痛前來。可是他終究是太過心慈手軟,遲遲不能下手。這樣拖下去……只怕對他不是好事,對太上皇其實也不是好事。”
魏忠點了點頭,道:“素聞長孫公子多謀善略,又是秦國公的郎舅之親,對秦國公的爲人應該十分了解,應該不會沒有預計到秦國公下不了手這種情況的出現吧?您真的沒有想過,除了秦國公下手之外,還有別的後備之策?”
長孫無忌臉上不動聲色,仍是淡淡的說道:“在下哪裡算得上什麼多謀善略之人?要真有那樣的神機妙算,怎麼就沒算得到魏公公您這樣的人物會大駕光臨?”
魏忠眉尖一揚,目光炯炯的逼視着長孫無忌,道:“長孫公子,我到這裡來,是抱着與你們通力合作,幫助秦國公擺脫如今陷入的困境。我是開誠佈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希望你們也能投桃報李,對我報以同樣的信任,否則這合作怎麼能進行得下去?”
柴紹見長孫無忌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與不悅之色,連忙一手按在他手上,接過話頭,道:“魏公公,你既然能跟着我找到這裡來,那就是你已經知道我在千牛衛、驍果軍裡做的事……”說到這裡,他回頭看着長孫無忌,像是跟他說,其實也是藉此讓魏忠知道,“……既然那些事魏公公都知道了,我們的後備之策他也早該知道了,說出來也沒所謂了吧?”
長孫無忌定了定神,勉力按納下心頭的不快,回覆平靜的神色,道:“不錯,我們是有後備之策的。秦國公爲人仁善,尤其他與太上皇之間……是那樣複雜的關係,我確實早就想過他有可能下不了手。既然他下不了手,那就讓其他人下手吧!千牛衛、尤其是驍果軍,他們大多都是關中人,他們的家人親友也都定居長安,他們一定不願隨太上皇終此一生都流落這江南異鄉,客死於此地。”說到這裡,他轉頭看着柴紹:“柴姐夫,這三個月你都跟那些人打着交道,他們的情況你來說吧。”
後記:
1、魏忠也來投誠鳥~~
2、之前是誰以及小狂說過,如果魏忠與無忌GG比試一下誰更腹黑,會是誰勝出呢?看了這一章,有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