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靜凡的手掌在慢慢傾斜之間,我猛然伸手抓住了燭臺,甩掉上面的蠟燭,轉身向欒靜凡刺了過去。
欒靜凡並沒去阻止我的動作,她要的,就是我去殺她。
欒靜凡臉上的笑意剛起,就看見我的左手忽然向前平伸,掌心向外推向了她胸口。
下一瞬間,我的手掌就按在了她的身上,右手裡的燭臺也毫無遲疑,扎進了自己的手背。
幾寸長的鐵刺,從我手掌的骨縫中穿過去之後,又扎進了對方體內。
我手握着燭臺,全身向前頂着欒靜凡連衝數步,將她推到了牆上。
直到這時,我纔看清,欒靜凡只剩下了半截身子。
她的左腿,在水劫之下,化成了血水,只留着小半段殘腿還在不住滴血。
右腿卻在金劫之下,被削得只剩下了一根骨頭。最後就連那一截腿骨,也在撞擊之下散落在地。
欒靜凡修的是鬼仙,軀體對她來說,毫無意義,哪怕是化成了飛灰,只要她魂魄還在,就不會妨礙她成仙。
我用手死死頂着欒靜凡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在防備你。怎麼就算不到我會還擊呢?”
“我用手擋着一下燭臺,這個距離,燈座扎不到你的心臟。你也死不了。”
“你也只能在劫數之下,灰飛煙滅了。”
欒靜凡的臉就像是碎開的泥偶,在一塊塊的往下掉渣,眼中怨毒卻異常分明:“你這個畜生!”
我冷笑道:“你在算計我的時候,我也在算計你!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你太自私了,如果按照你原先的計劃,你和寧康可以同時成仙。但是,那樣一來,你們的仙緣就會被一分爲二,誰也不能完全成仙。”
“你想成爲巔峰鬼仙,就得先殺寧康,她死了,你就可以獨享仙緣了。”
“不過,你忘了,成鬼仙,最怕的不是天劫,而是人劫。”
“我就是你的劫!”
葉陽當初讓我進來的時候,說我是欒靜凡的仙緣,我就覺得奇怪。
葉陽憑什麼說我是引路人?他的那個理由實在是太牽強了。
後來,我在畫室作畫的時候,葉陽才傳音告訴我:“你可能是欒靜凡的人劫。”
人在成仙之前,只有兩種人最有可能接近她,一種是她的貴人,一種是她的劫數。如果,換成命師的說法,這就是命中註定,將要遇上的人,你逃不掉。
葉陽當時跟我說:“你是天狼命格。在你突破地煞境之後,本命會被強化,修羅會進一步被壓制。現在,你的天狼命肯定佔據了上風。”
“天狼是兇星,成仙之人最忌沾惹凶煞,你去,剛好可以剋制對方。”
“不過,你得膽大心細,找到最佳時機動手。”
“你的機會只有一次,殺不了對方,你必死無疑,欒靜凡也就算是躲過一次劫數。”
我當時問過葉陽:“人劫,真的管用麼?我怎麼聽說,只有妖類纔會渡人劫?”
葉陽跟我說的是:其實修道者的劫數有很多種,“風火雷電冰(兵)”是劫數,“五行劫”也能是劫數,“天地人”還有三個大的劫數。
其中“人劫”才最爲可怕,不僅能殺人,也能毀了對方道心。
葉陽也在懷疑,五行劫是欒靜凡的圈套。
葉陽當時跟我說:“如果,你發現五行劫出現在欒靜凡的身上,那就是,我們的推算對了。”
“你動手殺她,但是也不能把她殺死。”
“欒靜凡肉身一死,她就能成爲鬼仙,那時候,我們聯手都不是她的對手。”
“你想辦法把她控制在生死邊緣就行,那樣她就得死在五行劫之下。”
“你千萬要記住!”
我壓住欒靜凡的時候,森然冷笑道:“你不該當着我的面渡劫。你的手腳沒了,只剩下一張嘴,還能殺得了我嗎?”
“人,有的時候不能太自信,當你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的時候。其實,你纔是那個最大的傻子。”
我說話之間,欒靜凡的雙臂同時脫落在了地上,一隻手頃刻之間被燒成了灰燼,另外一隻手也化成枯枝的模樣。
欒靜凡唯一剩下的軀幹,也像是碎開的泥人在一塊塊的脫落。
欒靜凡的眼中終於流下了淚來:“李魄,你爲什麼不讓我成仙?我沒有……沒有對不起你啊!”
“因爲,我不敢賭!”我沉聲道:“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人被關得太久,正常人也會變成瘋子。你跟我說話的時候,已經幾次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殺機。”
“你每次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其實就是爲了掩飾自己的殺意。”
“你說,我敢用命賭你的承諾嗎?”
我正在說話之間,大殿外面忽然鬼哭四起。
我算到的第三種可能,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