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紫凝的驚呼聲,連帶着輪迴司弟子絕望的慘叫聲,很快就被洪水灌入通道的聲音湮沒。
我分明感到自己所在的墓葬,快要承受不住洪水的壓力,隱隱有了崩塌的跡象。
王屠夫起身看向頭頂道:“輪迴司被滅了?”
“很難說!”我搖頭道:“祝紫凝未必沒有保命的辦法。現在危險的是我們,不是她。”
祝紫凝所在的位置接近地面,即使洪水來襲,他們只要沒有被水流當場擊昏,就有逃生的希望。
我們卻被封進了墓葬下層,一旦墓葬崩塌,我們不僅要面臨排山倒海似的洪水,還有形同山崩似的塌陷。
就算我們都是術道高手,能活下來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我將目光投向阿雷娜的時候,又陷入了猶豫。
短時間能脫困的辦法,就是擊殺阿雷娜進入墓葬底層。
可是那樣一來,無異於是飲鴆止渴。
說不定,我們拼死搶來的生機,只不過就是讓我們多活一會兒而已。
我還在猶豫之間,黑夜梟的身形忽然出現在了墓葬裡。
阿雷娜緊緊握住手中紙扇,目視着黑夜梟,半晌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最後,還是黑夜梟先開口道:“阿雷娜,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你先放我的朋友離開。”
阿雷娜愣了幾秒鐘之後,忽然歇斯底里的狂笑道:“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看見我的第一句話,是放開你的朋友?”
黑夜梟皺眉道:“我這樣說,不對嗎?”
我也轉頭看向了葉陽和王屠夫,我的意思是:黑夜梟說得不對麼?換我,也是這麼說。
葉陽,王屠夫,大概是知道我想說什麼?
同時,面無表情的看向了黑夜梟。
王屠夫的嘴脣還在微微顫抖,她應該是在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跟誰說話。
黑夜梟卻在這時說道:“你我的恩怨,僅限於你我,何必要牽連別人?”
“當年,你我之間的糾葛,連累了多少人?”
“我們本該是守護苗疆的存在,可我們卻差點毀了苗疆。”
“阿雷娜,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再去牽連別人。”
阿雷娜顫聲道:“黑夜梟,難道你已經吝嗇到,連騙我一次都不願意的程度了麼?”
“你後面那個女人,一直都在給你傳音,她教你的情話,沒有哪個女人不會動心。”
“你只要,像是鸚鵡學舌一樣,把她的話重複一遍。我就會乖乖跟你走,你爲什麼連謊話都不願意說?”
黑夜梟道:“如果,我想騙你,當年在煙雨樓時,我就可以騙你。”
“阿雷娜,我們之間已無情義,只餘恩怨。”
“哈哈哈……”阿雷娜忽然間放聲狂笑,漂浮在墓葬之中的煙雨瞬時間變成了一片血紅的顏色。
阿雷娜笑中有淚,才讓煙雨變幻如血。
煙雨樓本就不屬於阿雷娜。
守護的再久,她也只是煙雨樓的過客。
或許,煙雨樓見證過她的到來。
可惜,也只能留下她的悽然一笑。
我抽刀出鞘:“殺!”
我不能再等了,阿雷娜肯定要報復黑夜梟,再等下去的結果,無非是一戰而已。
我雙刀同時看向阿雷娜的油紙傘時,刀鋒竟然直接撕碎了傘面,砍進了阿雷娜的身軀。
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手持着雙刀愣在了原地。
葉陽的劍光接踵而至,從側面拍向了我胳膊,硬生生把我拍離了原來的位置。
葉陽那一劍本來是爲了增援,等他發現我站在原地不動的時候,才改變劍勢將我拍到了一邊。
等我收住身形的時候,又是一愣。
我那一刀雖然能傷鬼神,但是對於阿雷娜這個級數的鬼神,卻無法一擊致命。
本來應該是在瞬間恢復傷勢的阿雷娜,卻沒理會身上的傷口,任由着磷火從那兩道刀傷上流轉而出。
“阿雷娜!”黑夜梟不自覺的向前跨出了一步。
阿雷娜輕輕笑道:“我可以把這,當成是你在關心我麼?”
“我……”黑夜梟想說什麼,卻被阿雷娜制止了:“不要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就算是,給我留一絲幻想吧!”
“這些年,我留在煙雨樓裡,恨過、怨過,可我也想通了。有些事,真的強求不來。”
“煙雨樓毀了!你就把這片廢墟送給我吧?”
“這裡有我的幻想!”
“就讓這幻想繼續陪着我吧!”
阿雷娜的身形變得越來越淡:“黑夜梟,你能抱抱我麼?”
“我活着的時候,始終沒有得到的東西,你可以在我灰飛煙滅之前給我麼?”
黑夜梟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阿雷娜。
我清清楚楚的看見阿雷娜的眼角有淚劃過,鬼神是不會流淚的。
鬼神流淚,要麼是成魔的先兆,要麼就代表着她的魂魄即將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