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那濃得有如實質的大霧緩緩流動,將世界萬物都完全籠罩於其中,融爲一體,甚至低頭望去,連腳下都絲絲縷縷地被霧氣纏繞,看不到茵茵綠草,彷彿就連人也是從霧中生出一般。
不論是誰見到如此曠世奇觀,都會感嘆這自然之力的龐大,更遑論身處其中,更是難以自持地從心底生出一種畏懼感。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
楚懷玉微微一笑,在此等濃霧之中,就連自己的身體也難以看清,自己的四肢,衣衫都完全隱沒,如果換作別人,此時肯定驚慌失措,但是他卻坦然自若,徐步霧縠,心中自然而然地獲得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感。
彷彿自己的一切都化作了濃霧的一部分,飄飄渺渺,怫然而動,再不受軀殼血肉所限,只餘下一縷清明靈識浩然長存於天地之間。
楚懷玉慢慢向前走去,不管腳跨出去多少步,周圍都沒有任何變化,只剩下那茫茫一片快要化爲甘露的水霧,漸漸地他已經感知不到自己雙腳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前進。
突然,一絲難以抑制地悸動在這片混沌之中悄然而生,這悸動是如此的微弱,乃至於連周圍的輕霧都沒有被激起半分,但是楚懷玉整個人卻有如被電擊一般僵在原地。
“這濃霧……竟然受我控制?”
在來朝雲山之前,他也是猜測這茫茫大霧乃是山中靈獸施展的神通,但是進入山裡他才發現,這哪裡是一獸之力能夠施爲的?只有天地間最神秘最博大的自然力量才能夠完成這樣的蓋世奇觀。
如果山中靈獸具有這般超越自然的強大的修爲,那他又豈會默默無名地棲身於小小的朝雲山呢?
可是現在,楚懷玉竟然感覺到自己可以控制這股力量,他心念一起,周遭的霧氣便隨着自己的想法隨意變幻着形狀。
在自己隨手一揮之間,天空飛禽扶搖而起,騰空直上,林間走獸嘶吼咆哮,猛若山河。
楚懷玉仿若是發現了另外一處新天地一般欣喜若狂,他雖不是沉迷於修煉之人,但是這般強大肆意的力量實在是有如蜜餚佳釀,讓人慾罷不能。
他小心翼翼地催動着自己的丹田,一絲本源靈力順着經脈流經那變換着黑藍兩色的水屬性氣旋,瞬間力量暴漲,化爲了洶涌澎湃的滔滔江河。
在強大水屬性靈力的調動之下,楚懷玉腳下的濃霧突然緊縮,化成了一朵雲霧,白如暖玉,軟如嫩芽,柔如輕風。
這雲霧像是一個貪食的嬰兒,而這茫茫大霧變成了可口的佳餚,不斷地被鯨吞蠶食,不多一會兒,初始只有拳頭那麼大,可只了些許片刻,瞬間變得有七八尺之寬,甚至能夠容納數人立於其上。
“起!”
隨着楚懷玉口中輕呼,純白雲霧緩緩地騰空而起,徐徐直上,直到此刻他才又重新感覺到了自己雙腳的存在。
聽着夾雜着水汽的威風在耳邊輕嘯,楚懷玉很快就掌握了控制雲霧的技巧,只見他雙腳完全地陷入其中,身體向前微微傾斜,在源源不斷地水屬性靈力催動之下,雲霧彷彿是獲得了能量一般嗖地一聲加快了速度。
“呦吼!”
楚懷玉興奮地高空之中不斷上下翻飛,雖然遠方看來還是一團迷霧,但是他能感受到俯瞰大地的極致快感,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間化爲了極爲渺小的存在,天地只見唯有他自己纔是主宰。
在這混沌迷霧之中,楚懷玉簡直成了無所不能的造物主,只是輕輕呼出一口氣,身邊就瞬間出現了一行飛鳥,嘰嘰喳喳地飛向天邊。
再呼一口氣,前方那團濃霧都化爲一個鯤鵬,這遠古神話中的覆天大鳥扶搖直上,只是振動一下翅膀就掀起了一股恐怖的颶風,帶動着白霧變成了一個死亡漩渦。
楚懷玉大驚失色,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幻化出了這神話中的生物,他只是在小的時候聽父親講過而已,後來便一直神往,幻想着自己也能夠有這般翱翔於天地,不受萬物拘束的力量。
他更沒想到幻化出的生物竟然有如活物一般,這如城池般大小的身體,千里之脊背,垂天之雲翼,都是這樣的真實。
更真實的,還有這撕天裂地的颶風,如被封印千年的遠古巨獸一般瘋狂而至,像要摧毀着經過的一切。
楚懷玉面對這甚至能夠撕碎空間的力量,不驚不懼,面不改色地站在雲霧之上。
是啊!萬物都由我控制,我又怕你何?
雖然心中無懼,但是面對着這能夠摧毀一個城池的恐怖力量,楚懷玉還是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同時丹田中的靈力源源不斷地穿過玄階水屬性氣旋,試圖撲滅這強大的颶風。
畢竟,面對這種災難般的場景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颶風越來越近,靈力也是漸漸地在消耗,楚懷玉突然發現一個不妙的事情,就是不管自己怎麼控制周身的濃霧上前抵禦,都在接觸到颶風的一個瞬間被立即撕碎,化成虛無,甚至,變成了颶風的一部分。
直到此刻,他才震驚地發現,這颶風竟然不是幻化出來的,而是真實存在的。
“啊!”
撕裂萬物的龐大氣勢夾雜着無數道氣刃,摧枯拉朽地般呼嘯而至,撲打在楚懷玉的身上,他的身體在這力量面前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地跟周圍的無形無質的霧氣沒有區別,瞬間跟隨着颶風不停轉動。
楚懷玉只感到自己的身體被徹底撕碎,再沒有一絲知覺,他心中萬念俱灰,甚至有一絲臨死前的苦笑,自己都已經獲得了造物主般、混沌之神的力量,竟然死在了自己創造出來的生物手中。
但是腦袋中漲裂感依舊,一點也沒有減弱,楚懷玉感覺到自己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了自己已經想象的地步。
“呼”地一聲!
楚懷玉的身體被旋轉颶風拉扯到了最邊緣處,緊接着像是一縷塵埃般飄然而出,在高空之中落了下來。
依然是不受控制的身體,過了半天,楚懷玉才又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他緩緩睜開眼睛,剛剛慶幸自己離開了颶風,隨即又發現自己又在高速墜落。
楚懷玉竟然笑了起來,自己剛剛領略過騰雲而上的快感,現在立刻又被打回原形。
四周依然是濃得化不開的霧氣,楚懷玉已經習慣了下落的趨勢,同樣的純白色,同樣的空氣,讓他一時間感覺像是永遠都不會落到地面一樣。
就在他的這個念頭剛剛出現,楚懷玉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戛然而止,但是沒有落到本來想象中的堅硬山石之上,而是一個極其柔軟的事物托起了他。
“雲霧啊雲霧!看來只有你對我最好了!”楚懷玉輕撫着身下的雲朵,輕輕說道。
“什麼他媽的狗屁造物之力?到頭來不過都是鏡花水月!”
楚懷玉回想起剛纔的萬分驚險,九死一生,口中竟然爆出髒話出來。
“看來這迷霧會讓人產生幻覺,我不小心着了別人的道了,不過這也算是一場不好不壞的美夢了!是了,我是跟楊晨一起上來的,楊晨他人呢?”
經過這翱翔九天、如星辰般墜落的極致體驗,楚懷玉終於意識到自己所經歷的不過是這迷霧給自己的幻想,心中念頭一起,所有的飛鳥走獸,座下雲霧瞬間煙消雲散,化爲烏有。
“楊晨!楊晨!”聲音在空曠的朝雲山中久久迴響。
“看來楊晨在我剛剛產生幻覺的時候跟我走散了,我得早點找到他,不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想起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然迷失了自己,楚懷玉不禁感到一陣後怕,自己雖然僥倖逃生,但萬一楊晨也產生了幻覺,在這未知力量面前,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楚懷玉急急地一邊朝前狂奔,一邊感應着楊晨的氣息。
突然,一陣流水之聲傳到耳邊,潺潺流淌,極爲悅耳動聽,緊接着楚懷玉又聞到一股極爲奇特的花香,像是來自於九天之上,醉香溫軟,沁人心脾。
“難道又是幻覺?不對,我已經失去了那控霧之力,應該不是!”
楚懷玉循着這流水之聲和奇異香味向前走去。
不知不覺間,前方的一片純白之色中泛起了淡淡的綠色,還是點點紅光點綴其中。
楚懷玉正疑惑着,一道極爲輕柔婉轉的聲音從那綠色之中傳了過來。
“你來了!我已經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