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堂笑得很熱情,甚至有點獻媚的成份在。
他此次前來竟然只是爲了給王昃帶來一小袋青梅。
看似普通的青梅,卻比一般市場上見到的要大一些,而且更加圓潤一些,嫩綠光滑看着十分喜人。
王昃可不相信這是太過普通的玩意,問了之後劉忠堂墨跡了好久才告訴了他。
原來這是武夷山某棵樹結的果子,傳說中‘青梅煮酒’,用的就是這顆樹上的梅子。
王昃先是沒聽明白,隨後仔細一想不由得驚喜異常。
青梅煮酒的典故過去不知幾千年了,如今這棵老樹竟然還活着,那還不快成精了?它結出的果子雖然未必有什麼特殊的功效,但單單是這名頭也讓人口齒流涎。
劉忠堂送來這種東西,就是因爲他聽說‘方外人士’就喜歡這難得的物件,甭管有沒有偌大的功效,‘難得’便好。
王昃笑道:“有心了。”
隨後從口袋中把那個‘青銅保齡球’拿了出來,猶豫了再三最終還是鄭重其事的交到劉忠堂手上,只叫他小心佩戴,其他卻沒有多說。
劉忠堂疑惑的看着這個明顯是‘新鮮出爐’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小銅球,除了亮晶晶的感覺不錯以外,實在沒有一點可取的地方。
他自然以爲這是‘小先生’的練手之作,深窺人情事故的他還是表現的很高興,並要求王昃在銅球上打一個眼,自己好穿上繩子掛在腰間。
王昃一副‘你很識貨’的樣子,興奮的給打了個眼。
就這樣,王昃生平第一次製作的靈器,被一小袋青梅給換走了。
小班回到家裡之前,他特意把王父慎重擺在架子上的國寶老酒用小瓶子倒了二兩多,剩下來不足小半瓶的國寶被他又偷偷放了回去。
進門第一件事就是讓王母給他弄來一個小鋁鍋和酒精爐,將一顆青梅放入其中,倒上二兩‘國寶’,準備來一次青梅煮酒的勾當。
一直沉默的女神大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冷聲說道:“雖然不是什麼天才地寶,但畢竟都是有些年份的東西,你就這般糟蹋?”
王昃理直氣壯道:“酒不就是用來喝的?梅子再好,放時間長也會爛的,與其便宜了那些小蟲子,不如趕緊消滅掉。”
女神大人被他氣的翻了翻白眼,直接幻化出虛影來,一巴掌將他拍到一邊,自己對着那一小鍋的‘酒泡青梅’掐了幾個奇怪的法決。
王昃則是一臉好奇的在旁邊盯着。
女神大人全神貫注的忙活了將近十分鐘,隨着那一道道的法決打出,那咕黃的酒水和鮮嫩的青梅,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醒目的是,那青梅竟然慢慢的消失了。
而粘稠的酒水也變得越發的渾濁,最後竟然成了好似一灘青泥的東西。
女神大人呼了口氣,對王昃說道:“滴一滴血進去。”
王昃一愣,止唔道:“這……這不好吧……”
女神大人眉頭一立,嬌喝道:“你根本不會靈氣外放,除了放血之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難道你想讓我浪費靈氣在這享樂的事物上?!”
王昃心中腹誹,你的靈氣是靈氣,我的靈氣就不是了?這還是自己一點一點的從你牙縫裡摳下來的吶!
但他還是乖乖的滴了一滴血進去。
鮮紅的血液融入青泥,沒有想象中的染紅酒水,反而是眨眼功夫不到,本來好似青泥的‘一灘’竟然瞬間變得透明清澈起來,唯獨有淡淡的青色在水間遊弋。
王昃睜大了眼睛,愣愣的問道:“這……這是咋回事?”
女神大人鼻孔朝天,傲嬌道:“愚蠢的僕人,連靈酒是什麼都不知道。”
邊說還邊把那小鍋拿了起來,放在鼻子下陶醉的聞了聞,自語道:“好久沒喝了,雖然不及那些美酒資質的萬分之一,但聊勝於無嘛。”
說完竟將酒水往虛影的口中倒去,最主要的是,那些酒竟然還真的被‘喝’進去了!
王昃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猛然說道:“等……等等!我的酒,我的梅子,我的血!”
女神大人臉色一紅,狠狠挖了他一眼,罵了聲‘小氣!’,就往旁邊的茶碗裡倒了……三錢多一點的酒水……
二兩多的國寶美酒外加青梅,足足三兩多的分量就分出了十分之一?!
王昃臉色一陣痛苦的變幻,最終無力的嘆了口氣,默默的拿起茶碗,極小心的往嘴脣上沾了一下。
不怪他小心,那點玩意,手稍微抖一下就全進肚了。
可就嘴脣上沾的這一點,一股濃厚卻又讓人感覺清爽的氣息瞬間充斥了王昃的整個口腔,還有他的大腦。
一陣恍惚之後,身體竟然有些飄飄然起來,腳下好似踩着棉花,四周的空氣卻像無數只溫柔的手,在不停的撫慰自己的身體。
這感覺……美啊!
女神大人極其得意的看着他,問道:“怎麼樣?比起你們凡人喝的酒,我這靈酒的感覺要好上一些吧?”
何止好上一些啊,王昃心中腹誹,他發現這女神大人是越來越傲嬌了。
莫非……這纔是她的本性?之前高高在上的感覺,都是裝出來的?
唉,女人太複雜。
女神大人接着誇耀道:“這靈酒不光是好喝那麼簡單,凡人如若喝了,雖然不能百病不侵五毒不腐,但強身健體卻是有的。”
隨着她的話語剛落,王昃就覺得一股熱流從腹部直衝腳心,又從腳心升上來直達頭頂,他不禁打了個激靈,沒一會的功夫竟然出了一身細密的汗珠。
對中醫不甚瞭解的王昃都知道這種狀態叫‘通竅百骸’,可以去除一些積年老病。
享受了靈酒的韻味,瞭解了靈酒的功效,王昃反而將茶碗放回了桌子上。
女神大人一愣,問道:“不喜歡?”
王昃搖了搖頭道:“等一下給爸媽喝。”
女神大人又是一愣,看了看手中的小鍋,下意識的伸了過去,半途卻又停下,一口將小鍋內的酒水全部喝乾,嘴上嘟囔道:“又不是我爸媽。”
王昃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看向女神大人的眼神一片溫柔。
晚餐時候,王父又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一家三口圍坐餐桌,倒也不失溫馨。
王昃獻寶似得把那僅僅在茶碗底覆蓋一層的靈酒舉到父母的眼前,只說是一個神通廣大的朋友弄來的藥酒。
父母兩人一臉疑惑和尷尬的把那只有三錢重的靈酒喝了,本來還有些不以爲然,但喝過之後他們卻再難忘懷。
兩口子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不說,陶醉了足足半個小時。
王昃丹田已成陰陽靈氣,他自己都算得上是半靈體之軀,尚且對如此靈酒感受極深,何況還是平凡人的父母?
王母毫無形象的哈出一口酒氣,眼泛星星的問道:“還有嗎?”
問完又是臉紅,做父母的張嘴向子女討要東西,這怕是第一次。
王昃滿足的笑了笑,說道:“暫時就這麼多了,不過日後有機會我再向她討要一些便是。”
王父王母互相看了一眼,覺得自己的兒子經過四年的遊歷,確實變得有些不同了。
他們面上帶着惋惜,嘴上卻說:“這麼好的東西,還是不好張口跟人討要的,我們喝過就算是喝過了。”
王昃點頭稱是,心裡卻在想什麼時候讓女神大人也當把‘勞力’。
經歷了青梅煮酒的風波,王昃的小日子又恢復到平靜的讓人無聊。
不說他在王家古玩賣了幾件秦銅宋瓷,就說劉忠堂劉老爺子,最近可是經歷了一番大事。
劉忠堂在送完青梅的第二天,就成爲了四九城古玩圈裡的笑柄。
要說玩古玩玉器的,在身上帶一件或者幾件飾物點綴,這無可厚非,有些喜歡戴玉佩,有些喜歡和田籽玉的手鍊,甚至還可以老樟料或者老檀料的手串。
但像劉忠堂這樣的,絕無僅有。
腰裡掛着一個大拇指大小的銅球,西服間晃晃蕩蕩的別提多另類了,但看那鮮豔的銅色,就是這是新貨,而且手工已經差到讓人看不出具體是什麼的程度。
有些朋友還會取笑老劉,說您要實在沒東西戴,我這乾隆爺的玉墜子您先戴着?
劉忠堂那個臉紅啊,他不止一次的想把它給摘了,可是又怕自己剛摘就突然碰到王昃,自己當時明明說好要老實掛在身上的,如果對方見不到,那豈不是平白得罪人?
劉忠堂心中自我安慰,戴着就戴着吧,就興你們小年輕的搞非主流,我們老人家就不能搞搞?
這一天他應一位老朋友的邀請,去一個鄉間的老茶館聚聚,聽說那裡足有百年的歷史,裡面的一應物件,都是上了年頭的老貨,每年都有無數人登門‘換寶’(古玩行不喜歡說‘買賣’,只說‘換’),可那店家就是死活不賣,任你價開的再高,也任你隨意看隨意用,但就是不賣。
而這次店家出奇的要把一張老料的椅子賣給劉忠堂那位朋友,這老貨興奮得不行,第一時間就把幾個老朋友叫了去。
過了進城高速,七扭八拐之下劉忠堂纔來到這家茶館,見裡面人數不少,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打起了招呼。
不一會店家就給他上了茶,這位店家也是奇特,上身麻布的單掛套頭衫,下身一條緞子面收腿燈籠褲,腳下一雙暗花千層底的布鞋,看起來好似來到了清末的前門樓。
他歲數也不小,花白的頭髮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唯獨那雙眼睛,遠遠望去都覺得錚錚發亮。
老店家放下茶壺茶碗,招呼也不打閒話也不說,轉身就要去招呼其他客人。
劉忠堂也來過這裡幾次,也都是爲了‘換寶’,對老店家的態度也是見怪不怪。
可就在老店家轉身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停住,略微彎曲的腰板猛然挺直,本就發亮的眼睛好似射出了兩道精芒,直勾勾盯着劉忠堂的腰間。
“你這寶貝,是從哪得來的?!”
聲音低沉,卻說不出的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