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一大早,謝寶樹興沖沖地到了診室,剛在座位上坐下來,就發現桌子裡多了一個小紙盒。
紙盒是黑色的,中間雜着星星點點的銀色斑點,上面什麼標誌也沒有,但他面上卻帶上了笑意。
因爲這種形狀,這種大小的盒子,一般都是用來裝茶葉的。
陶樂就在這時推門而入。
“謝哥,早啊!”她主動打着招呼:“剛纔安副主任帶我去見沈主任了,後來又碰見了咱們門診的劉萍主任。”
謝寶樹就咧着嘴笑了起來:“怎麼樣,沈主任和你想的不一樣吧?”
“確實。”陶樂歪着頭回想了一下,那一眼的驚豔彷彿還在眼前。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相貌出衆,又溫和可親的主任。”
“我也是。”謝寶樹擠眉弄眼:“害得我到現在都沒找着對象。”
陶樂奇怪起來:“你沒對象,關人家沈主任什麼事?”
“怎麼沒關係?”謝寶樹說得一本正經:“三天兩頭都能見到那麼一張完美的臉,這審美眼光不自覺地就提起來了。”
“更何況,沈主任爲人又溫柔又和氣,業務能力還特別強,你說吧,別說十成像的,就是找個二三成的,也不容易呀。
他搖搖頭,那張大馬臉拉下來,顯得更長了。
陶樂忽然就理解了他單身的真相,忍不住抿着嘴偷笑起來。
謝寶樹就憤憤地瞪了她一眼。這什麼人呀,謝哥如此憂愁,你不勸解就罷了,竟然還嘲笑咱!
“謝哥,你看見我給你帶的茶了麼?嚐嚐看,喝好了我那還有。”見這個話題聊不下去了,她快速地轉移了到了茶葉上。
“真是你拿的呀!哈哈,懂事!”謝寶樹瞬間忘了單身狗的苦,再次歡樂起來。
打開紙盒,拆開裡面的錫紙包,便聞到了淡淡的清香。
“唔,聞起來還挺不錯!”
習慣使然,他先去認認真真地刷過了手,這纔回來細細地捻起茶葉瞧了起來。
錫紙包裡盡是細小的芽尖兒,色澤嫩綠,鮮豔有光,如同蓮子剛發出來的芯兒一般,嬌小可愛。
“這是明前龍井?”謝寶樹不自覺地坐正了身子。
天可憐見,他這樣正經的社畜,只在網上見過這種天價茶!
不過那也是一芽一葉,像這種純粹的芽尖兒,又得是什麼價?
“我不太懂茶,這也是別人送的。”
陶樂只知道這是無名山莊自己產的茶,還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謝寶樹就鄭重地燙了杯子,放了茶葉,衝了一泡。
香氣瞬間就充盈了整個屋子。謝寶樹深深地吸了一口,暢然不知所以。
真是龍井,但和他以前喝的那些幾百塊錢一斤的,簡直是天差地遠。
茶香鮮爽甘洌,沁人心脾。湯色青翠淡雅,卻又生機勃勃。
肯定是明前龍井,謝寶樹心下篤定。只怕就這麼一兩裝的小盒子,就至少得要幾千塊錢。
小陶也不過是個規培醫,收入比自己少得多,哪好意思收她這麼重的禮。
他就忍着心疼,將盒子蓋好,放回到陶樂的桌上:“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貴重?談不上吧,我親戚家自產自用的,不算什麼。”陶樂一邊往回推一邊說:“謝哥你喜歡就拿去喝,喝完了我再給你拿。”
“啊?有個種茶的親戚可真不錯!”謝寶樹的大牙又支了起來:“這盒就算了,以後喝光了就找你親戚那買,記得給我打個最低的折扣啊!”
見他有所誤會,陶樂也並不準備給他解釋,自家認的大哥可不是種茶的這種事,而是直接應下來:“沒問題!”
一杯茶還沒喝完,安副主任就推門進來了。
“小陶啊,剛纔科裡領導開了個會,對你的規培工作重新做了安排。”他溫聲細語地說道:
“就這麼三個月,時間真是太緊了,咱科七個診室,照理你都得熟悉熟悉。”
“這麼着,就先挨排來吧,一個診室待一個周,剩下的時間你就隨意挑,想去哪裡去哪裡,科裡給你開綠燈。”
陶樂還沒答話,謝寶樹先不樂意了。
“主任,不好這麼朝令夕改吧,我和小陶相處得挺好,就讓她在這陪我唄!”
別看安副主任對着陶樂是滿臉的笑意,轉向謝寶樹就變了臉。
“小陶先到你這裡,已經是科裡對你的格外照顧了。你也不想想,人家在這你能教她什麼?”
“我咋就教不了了,上週還教她寫病例來着”
“那份病歷我還真看着了,嘖,看看人家那字跡,那內容,標準得跟印出來的範文似的,你有這功夫還是把自己之前的補好吧,下個月醫務處就下來抽查!”
一聽醫務處要抽查病歷,謝寶樹就變成了霜打的茄子,立馬縮了回去。
“小陶,哥救不了你了。”安副主任一走,他立馬愁眉苦臉地道。
陶樂心裡其實挺高興。她還真想全面熟悉兒科業務呢。
“要不,我幫你整理病歷?”她笑着說道。
“那敢情好!”謝寶樹立馬又興奮了起來。
夕陽西下的時候,西穆出現在了陶樂家的陽臺上。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並沒有任何區別。
陶樂還沒有回來。
西穆的心裡便揣上了微妙的喜悅,不自禁地期待起稍後的重逢。
再見到自己,她應該會是高興的吧?會懷着失而復得的驚喜,將自己好好地抱起來,一邊絮絮不休地敘着離情,一邊又溫柔細心地爲自己擦拭皮毛?
但還有另一種可能,那日自己的不告而別,惹得她生氣了?
也許自己該提前準備幾個預案——關於怎麼做才能讓她消氣的預案。
西穆立在陽臺門前,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
這般躑躅猶豫,患得患失,渾沒有了處理比這複雜千萬倍的帝國事務時,那樣得心應手,輕鬆自如。
“陶樂殿下已經進入了小區,預計還有五分鐘,就到家了。”臨將一副清晰的立體圖示展現在他的面前。
圖示上,代表陶樂的紅點,正在不斷地向着自己移動過來。
“知道了。”這麼近的距離,西穆自己也早已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走近了,要到樓下了。西穆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悸動。
有點忐忑,有點緊張,中間還夾着難以言喻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