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穆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開始處理食物。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鋪在了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對着陶樂做出了“請”的姿勢。
陶樂有點迷惑地坐過去,就見西穆取過了水壺,遞到了她的手上:
“累了吧?先喝點水。”
經過過濾後的溪水甘甜清冽,陶樂喝了幾口,將它還給西穆,卻被他一把拉住了。
陶樂嚇了一跳,這可是在鏡頭前呢,他又想要鬧哪樣?
好在西穆只是將她的手向上攤開,在上面放了一把紅豔可愛的小莓果。
這種莓果陶樂剛纔在林子邊上見到過,也不知道西穆何時採摘了下來,還洗得乾乾淨淨,還掛着晶瑩的水珠。
陶樂掂起一個莓果,塞進嘴裡,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便滑入了口中,又流進了心裡。
“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等着我。”
扔下這句話,西穆便徑自入林,很快便消失於暮色之中。
薛可卿看着這一幕,雙手交握在一起,把指節按得生疼。
她想了想,快步地走到了陶樂身前,甜笑着說道:
“陶姐姐,都這麼晚了,讓席先生一個人進林子,會不會有點危險?”
陶樂愕然。危險,誰會有危險,是林子中的花花草草,還有小動物們嗎?
“應該不會吧。”她紋絲不動,指了指後面跟進去的攝像師大哥:“況且,他也不是一個人。”
薛可卿的眼神閃爍了幾下,指着被隨意扔在一旁的龍蝦說道:
“龍蝦這樣大,殼子處理起來很麻煩,要不,我和孫大哥先幫你們收拾一下?”
孫萬樓聞言,也走到了近前,認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花龍,搖了搖頭:
“這個殼子可不好剖,除非是有專業的刀具。光靠着石刀,有點困難。”
薛可卿雙手作抱拳求懇狀:“拜託你啦,孫大哥,你一定有辦法。”
“那就試一試。”孫萬樓點頭道:“但這事,還是得先問一問,陶大夫你們是想怎麼吃?”
陶樂看着這兩個熱心的人,心裡就嘆起了氣。
這可是西穆親手打上來的獵物,他還沒發話,自己哪裡就好作主?
“我沒吃過這麼大的龍蝦。”陶樂說道:“也沒什麼主意。要不,等席先生回來問問他再說?”
薛可卿暗自翻了一個白眼。她就是想要幫席先生把事情做在前面,什麼都儘量安排得妥貼,和眼前對廚事一竅不通的女大夫作出區別。
要是都等人回來了再問,還有什麼意思?
“這麼大的龍蝦,最好是做一道刺身。”她說道:“但眼下調料缺乏,反而不如直接烤,蘸上點鹽,就會鮮美無比。”
“想來就是席先生在這裡,也不會有別的異議。”薛可卿一邊自信地說着,一邊轉向孫萬樓:“孫大哥,等到烤得熟透了,石刀應該就能派上用場了。”
“確實。”孫萬樓點頭:“我再去拾點兒柴火,一會兒你們就用我之前的烤架吧。”
“謝謝你們。不過不用了。”一道清澈動聽,直入心底的聲音響起,夾着一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陶樂站了起來,就看到了背對暮光,漸漸地走進光明的那個身影。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他身上的白襯衣卻依然雪白筆挺,黑色的皮鞋與褲角都沒有沾上任何灰塵。
就像是他與別人,並不是在同一個荒島上求生一樣。
與衣着打扮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手中拎着提着的各種東西。
有果實,有根莖,有枝葉,各色果子,大片的葉子,甚至還用藤條,綁着一大捆幹樹枝。
也難爲他是怎麼樣把這些東西打包帶回來的。
西穆剛纔的話,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薛可卿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孫萬樓一把拉住了。
他對這個小姑娘現在也有些不耐煩。
大家來上綜藝節目,都是要積極表現自身優勢的,偏他這個小搭檔,認不太清自己的位置,總是追着別人跑。
他倒是想置之不理呢,但誰讓對方是自己的對友呢?
完全不聞不問,任對方繼續這麼作下去,未來節目播出了,自己也落不下好。
“可卿。”他心中思緒千回,面上卻帶上了笑容:“我餓了,咱們先開飯吧。正好一邊吃,一邊欣賞席先生的手藝。”
“啊,對!”薛可卿如夢方醒:“孫大哥,我這就收拾一下,咱們先吃着!”
被炒成焦糖色的兔肉被盛出來,放到了大片的綠葉上,一看就很美味。
烤羊肉也是,用石刀片成一片片地,灑上了鹽,以及野蔥末,發出了誘人的香氣。
一把洗得乾乾淨淨,還用沸水燙過的野蕨菜,只是加了點鹽,綠得青翠欲滴。
另外還有黃色和乳白色的果子,水靈靈地擺在一旁,增進了人們的食慾。
孫萬樓舉起樹枝做成的筷子,分別品了幾道菜,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來。
“香嫩,入味。就算條件這般簡陋,也能做出這樣可口的一桌菜。”他讚道:“可卿你的廚藝,在我認識的女生裡,絕對可以排在前三名了。”
“也不知道誰這麼有福氣,能把你給娶回去。”
薛可卿就向西穆看了一眼,見他正在垂首忙碌,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不由有些失落。
“別這麼說。要不是孫大哥費勁生了火,壘了竈,還磨了石刀,支了烤架,我也什麼都做不了。”
“對了,還要感謝席先生和陶大夫,友情贊助的食材。”
孫萬樓暗自點了點頭。這就對了,他就說嗎,能被選上這款綜藝的,就不會情商太低。
果然這會兒她就回過味來了,智商也回到了正常水準。
陶樂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在說些什麼,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西穆的動作吸引了。
他並沒有用孫萬樓以幾塊石頭壘的簡易竈臺,而是以鐵盤作鏟,在地上挖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洞,然後將挖出來的土,稍一捏合,便成了一個極規整漂亮的土竈,又在其中填入了幹樹枝。
這些事,他做得毫不費力,連白衣都沒有沾上半點泥土。
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孫、薛二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