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陶樂一行便驅車前往觀賞桃花最佳的地點——桃花溝。
這裡本來就是歷年芝市桃花節舉辦的地點,不僅有應景的吃食與民俗風情街,更能看到十里桃花林,炫麗爛漫,雲蒸霞蔚。
“學妹,你看看東北和西北這兩邊的山坡。”秦風站在陶樂的身畔,神態親暱地指點道:“我去年過來的時候,這些地方可沒有桃花,現在卻是開得漫山遍野。”
“真的啊?”陶樂順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見到目光所及之處,皆爲花海。紅的,粉的,白色的桃花,深淺不一,如煙如霧,鋪滿了她整個視野。
“太美了。”她讚歎道:“也不知道誰有這麼大的手筆,一夜之間,便讓這桃花開滿人間。”
“我倒是覺得,這事兒吧,可沒有他們說得那麼玄。”石有節站到了陶樂的另一側,笑着說道:“多半是當地爲了招徠遊客,特意想出來的噱頭。”
“老石,這話怎麼說?”謝寶樹發問道。
“這不明擺着嗎?咱們可都是無神論者,天上不能掉餡餅,地上也不可能憑空長出桃樹來。”
“所謂事出反常,其實都是有人精心佈置的,只等着一戰成名,將更多的遊客吸引過來,拉動地方旅遊產業。”
“行啊你老石。”謝寶樹就拍了拍他的肩:“說得有道理。”
“石老師說得是。”陶樂也覺得這是最可能的答案了:“芝市當地也真是費心了,種下這數萬棵桃樹已是不易,更難得的是今年就能開花。”
“能開得這般花團錦簇,不可能是新樹苗。”秦風說道:“可我明明記得,去年過來時,山上一棵桃樹也無,所以他們是專門移植了不少多年生的桃樹,這難度可比種樹苗大多了。”
“但不管怎麼樣,還是便宜了我們這些看花人。”陶樂笑道。
這片如夢如幻的花海,委實美得驚心動魄,讓她得以沉溺其中,忘記了深藏心底的隱痛。
春日多風。風起之時,便吹起滿天花瓣飛舞。
陶樂獨立於一棵花樹之下,身周滿是落英繽紛,爲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平添了幾分出塵之姿。
秦風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陶樂,目光中滿是欣賞之色,根本不忍移開視線。
“陶老師,你別動,就站在那裡”石有節蹲在地上,舉着相機不停地調整着焦距:“三、二、一!好嘞。”
“寶樹,你來幫我們拍張合影。”石有節將相機往謝寶樹手裡一塞,興沖沖地跑到了陶樂身邊:“陶老師,你不介意吧?”
“不會。”陶樂笑着點了點頭,與石有節一起比起了V字手勢。
秦風皺着眉毛,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二人合了影,便也來到了陶樂身邊:“學妹,我們去那邊看一看吧。”
“好啊。”陶樂舉步踩在粉白相間的花瓣之上,與秦風並肩而行。
“等一等。”秦風溫聲喚道。
“嗯?”陶樂疑惑地停了下來,卻感到學長的手輕輕地拂過了她的頭髮。
秦風輕柔地爲她取下了飄落到頭頂的花瓣,然後送到了陶樂的面前:
“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他輕聲說道:“但這桃花便是開得再美再豔,也不及你的笑臉。”
陶樂沒想到,秦風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張臉當時便飛上了紅霞。
謝寶樹與石有節就在他們身後兩步之處,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前者連忙一拉後者:“哎,老石,咱們倆要不去後面逛逛?”
石有節腳下就如生了釘子一般立在當地,紋絲不動,兩隻耳朵豎得高高地,想要聽聽陶樂要怎麼答。
陶樂暗自嘆了一口氣,一時間心思百轉,便要開口。
忽然之間,她於薰風之中,聞到了一股極細極淡的香氣。
這香氣清冷甘冽,直透入她心底最深之處——正是千歲栢。
陶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顆心壓抑不住地快速跳動着,目光同時向周邊各處掃視起來。
賞花人越來越多,在她眼中卻是千人一面。前後左右全都看遍,卻都沒有發現西穆的身影。
陶樂的心忽然就空蕩蕩地,不知道將要飄向何方。
是啊,西穆那樣的人,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樣人潮涌動的大衆景點。
而且,就算出現了,他也必定會是衆人矚目的焦點人物,走到哪兒都會引起歡呼與轟動。
陶樂黯然地垂下了頭,忽然就覺得眼前的桃花海,已經失卻了顏色。
“學妹?”秦風見她目光茫然失了焦距,也不似之前那般興致盎然,立時便明白過來——必是自己的話太直接,嚇着她了。
“抱歉學妹,我只是有感於此間景色,順口而言,倒是有點唐突了。”他解釋道。
這句話,將陶樂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沒事的學長”她說道:“誰還不愛聽好話呢?這誇我的話是越多越好,哪裡就需要道歉了?”
秦風還待再說點什麼,石有節就湊上前來,殷勤地對陶樂說道:
“要我說啊,咱們還是繼續往裡面走,最好能登上那邊的山去看看。總在這人堆兒裡扎着,也沒什麼意思。”
“上山好啊,花樹又多又密,肯定美不勝收。”被拋在後面的謝寶樹找起了存在感:“只是陶樂你現在臉色也不太好看,爬山的話行不行啊?”
他一句話,馬上將秦風和石有節的注意力,凝聚到了陶樂的面上。
“陶老師,你這臉色,怎麼比昨天還要蒼白?”石有節擔心地道:“要是不舒服的話,千萬別硬撐。反正這花啊樹啊,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也沒什麼好看的。”
“是啊學妹。”秦風皺着眉頭道:“昨天看你臉色就不太好,要不咱們馬上改簽,早點回雲市去做個檢查?”
“我沒事。”陶樂雖然已無不忍拂了大家的興致:“不就是爬山嗎,走,咱們上去看看。”
“量力而行,千萬別勉強。”
“放心吧,學長我什麼時候做過沒把握的事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向着林子深處行去。
忽然之間,陶樂猛地回頭,看向先前他們經停的那株桃樹。
那棵樹的樹齡已有二十多年,高大繁茂,花開如雪。
但此刻陶樂的眼中,卻再也沒有了其他的顏色。
一個胖胖的,黃底藍斑的身影,正穩穩地站在桃樹的頂端,在猝不及防之下,與她相對而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