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夫站在患者右側,二助金副主任站在他下首位置。一助申主任站在患者左側,三助郭總站在申主任下首。
麻醉醫冉主任站在患者頭部位置,身後是整個手術室價格最貴的機器——麻醉機。
器械護士站在戴夫的上首位置,陶樂就站在她對面。
在外圍等着的楊瑞雪和陳恪眼巴巴往這邊張望,但根本是什麼也瞧不着。
整個手術檯邊圍了七個人,塞得滿滿當當,能看見什麼就怪了。
手術開始。正像戴夫先前跟陶樂說的那樣,想要讓陶樂好好看看他現在的水平,所以全程都親自動手,申主任和金副主任只是配合他拉鉤,遞東西,清潔。
不過越是這樣,越能看出戴夫的水平。
他在右肋緣下做了斜切口,與胰腺平行。這與大家常做的右上腹經腹直肌切口並不一樣。
右上腹經腹直肌切口,一般要將切口延長到肚臍下方3至4釐米,眼下的女子也是個A字的肥胖體型,用這種方法術野暴露並不充分。
而另一種上腹部橫切口,術野顯露雖然充分,但對於肌肉損傷太大,對於這種年紀較大的女性來說,同樣不適用。
申主任、金副主任和郭總三個人都看懂了戴夫選擇這個切口的理由,當下便在心中暗暗點頭。
開了腹,二助和三助協助拉鉤,充分暴露術野。
首先進行一般性探察,目的是爲了瞭解病變性質,看看是否有影響手術的問題。
戴夫一板一眼地按照由遠及順的次序,依次探查盆腔、肝臟和腹腔淋巴結,最後親自用手指觸摸肝外膽管和胰頭部位,細心地感受周圍是否有腫大的淋巴結。
陶樂本想好好地觀摩這臺手術,並不想理會金手指的提示。
但這臺手術實在是非常複雜,只是看到這個地方,她心中積攢的問題就堆滿了一籮筐。
比如爲什麼要做這樣彎曲的切口,又比如戴夫在那辛苦地探查,到底想要弄清什麼。
再加上金手指的提示反覆出現,後來乾脆明晃晃地就掛在她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經檢測,當前條件下支持開展胰頭十二指腸切除術。是否需要模擬指導練習?是/否。”
陶樂嘆了口氣,沒有再槓下去,直接選了“是”,進入了系統空間。
大概是對她經過這麼多次提醒,這才慢吞吞地進來有所不滿,口罩男今天再次顯露了毒舌本舌。
不過相比這些,這臺手術本身,帶給了她更大的挫敗感。
真的是太複雜,也太困難了。
口罩男做完示教手術,只用了兩個半個小時。
輪到她的時候,第一臺手術就做了八小時,結果模擬患者還死在了手術臺上。
陶樂一度覺得,她根本撐不下去。這臺手術不是現在的她能撐控得了的,讓她學就是強人所難。
“呵,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口罩男冷笑出聲:“沒有一顆醫生的心,入錯了行,要不現在就轉行吧!”
這句飽含着輕蔑的話,激發起她內心深處那股不服輸的勁兒來。
醫生的心。她兩世爲人,修的都是這顆心,矢志不渝,無怨無悔。
她也不說話,只是屏棄了所有的雜念,專心致志地做了下去。
一次,兩次,三次.一百次,兩百次
手術的用時越來越短,術中的失誤和術後的併發症也越來越少。
五百次,六百次.
陶樂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一切,眼裡心裡只有患者和手術,只想盡最大的可能,延長他的生存時間。
“三小時十五分三十三秒。評價:優秀。”
陶樂站回到手術檯上,戴夫還在認真細緻地做着探查。
這回,陶樂不僅知道他在做什麼,更能根據他的動作,判斷出他所感知到的一切。
沒辦法,這個患者體內的每一處,她都太過熟悉了。
戴夫停下了手。陶樂知道,他已經明白了病竈尚未發生遠端轉移,可以進行下一步:切除前分離了。
分離的過程,在戴夫輕柔的動作下,做得細緻而優雅。
他的手指纖長,動作輕緩卻又靈動無比,旁觀的申主任等人都看得心醉神迷,暢美無比,就連陶樂也暗自點頭。
正是因爲在金手指空間裡被磨礪了那麼久,她才能看得出來戴夫動作中的細微難得之處。
分離門靜脈和腸繫膜上靜脈,是分離期的主要難點。
陶樂前面的上百臺手術,至少有二十多臺在這一步失誤,直接導致大出血。
戴夫做的就很細心,他在胰腺下緣用鈍頭鉗子沿靜脈表面輕輕向上分離,動作又輕又穩,鉗子如臂指使,分毫不差,自然最大限度地規避了風險。
看到這裡,陶樂對他也有一點刮目相看。
她自己是在金手指空間中,做了上百臺手術之後,才達到了戴夫現在的水平;又做了數百臺之後,纔出現了昇華。
而戴夫,又是怎麼練出這樣一身外科技能的?除了天份之外,他必然也曾經付出了大量的艱苦努力。
想到這裡,她看向戴夫的時候,眼裡便多了一分欣賞。
完成切除前的分離,斷定了胰頭十二指腸切除術是可行的,只是手術的開始。
陶樂看了一下時間。僅是分離而已,就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戴夫可真是慢工出細活兒。
在場的人,覺得手術做的慢的,也只有她一個人。
換了申主任上臺,做得還會更謹慎,更慢一些。
在他眼中,戴夫教授下手分離的動作雖然輕,但毫不猶豫,果斷得緊,顯示了對方的鎮定與自信,更是實力強悍的證明。
接下來就是切除的過程。
患者是胰頭腺癌中期,按照標準的胰十二指腸切除術,需要切除胃遠側、膽總管下段、膽囊、胰腺頭部、頸部和鉤突部位,以及近側約10釐米的空腸。
患者已經超過了50歲,只需要切除胃遠側的三分之一;如果低於五十歲的病人,往往需要切掉二分之一。
胃遠側切除、膽囊、胰腺的頭、頸和空腸切除都還算順利,最多就是因爲配合不足的關係,導致速度減慢,溝通增多,並不算是什麼大問題。
但在切斷鉤突之時,卻發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