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正看向楊燁,聞言一愣。
只見道人伸手往空中一抓,無數靈氣雨絲皆向道人手掌匯聚而來,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之上。
“你執黑後行如何?”
聞人芊芊自然沒意見,她同樣伸手凝聚靈雨,一枚黑澤釉亮的棋子,出現在其白嫩的手掌心中。
她沒進亭子,只是隔空將棋子甩出,黑棋穩穩的落在棋盤之上,發出一聲脆響。
道人觀黑棋的落點,不由的皺了皺眉,再次抓來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
兩人你來我往,連下幾十手。道人神色輕鬆自如,而聞人芊芊已是額角見汗。
“該斷了吧。”道人似出聲提醒道。
聞人芊芊晶瑩的貝齒咬着紅脣,倔強的說道:“不斷!斷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道人輕嘆道:“當斷不斷,反受其害。還是太年輕啊!”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楊燁此刻已經到了突破的邊緣,他盤膝坐在拒客碑前,無瑕再看她二人下棋了。
話說回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以正統的方式突破。氣海擴張,水到渠成,這次突破異常的平穩,楊燁終於踏入了納氣五階。
雨漸漸越下越大,靈氣也更加濃郁,剛突破沒多久的氣海竟然很快盈滿,再擴張,再突破。
納氣六階、七階、八階、九階一直到圓滿。
不知不覺一天過去,天色將晚,亭中下棋的道人才終於停下落子,一臉奇異的看着楊燁。
雖說今日情況特殊,也有楊燁境界過低的緣故,但一天之內連破五個小境界的事也是少見。這小子的資質真有那麼好嗎?
道人手捻白子久思不語,聞人芊芊也沒催促。她知道,自己這盤棋早已沒繼續落子的必要了。
月朗星稀,無雲有雨。
靈雨一直下個不停,地面草木開始瘋長。
楊燁努力了幾次,終究沒能跨過從納氣到聚靈的大境界。他能感覺到自己所欠缺的並不是靈氣的積累,而是一部能將靈氣進行質變的引導功法。
轟隆隆!!!封卦山上突然傳來一聲炸響,如旱地驚雷般震的楊燁從修煉中醒來。
亭中的道人也同時回過神來,三人目光都向封卦山頂望去。
只見山頂之上似乎升起一輪新月,光芒足以將山腳下全部照亮。
“九鼎出,世將亂。又是好一場腥風血雨啊!”道人感嘆一句,將手中白子按在棋盤上。
頃刻之間,棋盤上以此子爲中心,有靈氣向外溢散,將其餘之子盡數震碎,只餘一枚白子擺在棋盤中間。
聞人芊芊向道人躬身行禮道:“是我輸了!”
圍棋投子認負,卻很少有人會直言輸字,因爲棋輸等同身死,認輸也等於認命。一個認命之人今後又如何去走逆天之路?
聞人芊芊不會不懂得這個規矩,所以就連道人都是錯愕的看了她一眼,而後滿臉失望的說道:“你既知我以此局推你之運!爲何起手之間便將自己至於死地?該舍之時不捨,該棄之時不棄,這世間哪有那麼完美的結局。不願捨棄本也是人之常情,但錯就錯在你還沒資格成爲一名執棋人,充其量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你真以爲你有得選擇?”
聽着道人對聞人芊芊近乎嚴厲的苛責,心思並不在棋局上的楊燁有些不明所以。不就是一盤棋嘛!至於如此?
老道看着雙眸噙滿淚水的聞人芊芊,沒有絲毫憐憫,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你若不說認輸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逆天改命,猶未可知。可你偏偏……”
“喂!老傢伙,你過分了!”楊燁直接打斷了道人的話,他走進亭子,從石桌上拿起道人最後那枚白子道:“一局棋有那麼重要嗎?充其量不過是一場遊戲,何必當真呢。”
他雙指用力一捏,白子瞬間碎成粉末。楊燁攤開託着粉末的手掌繼續說道:“現在大家都沒子了,這空落落的棋盤又何嘗不是一場新的開局?或許幾天,或許幾年,棋盤不會變,棋子不會變,唯一會變的只是執棋的人罷了。”
聞人芊芊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思議表情看着楊燁。
道人雙眼微眯,盯着楊燁手中的碎屑陷入沉思,良久之後才道:“有意思!有意思!原來如此。”
楊燁沒理會道人莫名其妙的感嘆,他走過去將聞人芊芊拉進亭子。用手掌擦掉她臉頰上的淚水道:“咱們以後不和外人下棋了,想下棋我陪你下,你想怎麼贏都行。別哭了啊!”
聞人芊芊聞言噗嗤一笑,抹掉眼淚乖巧的點頭道:“嗯,我以後再也不和別人下棋了。但是你不許贏我。”
楊燁笑道:“行!我答應你了。看吧!笑起來多漂亮。”
砰!!!道人拍了一下石桌道:“夠了!你們倆可以滾了。”
本來道人還要再留他們幾個時辰,可看到兩人如此膩歪,心裡沒來由的憋氣。
“靠!嚇我一跳,幹嘛那麼大火氣!”楊燁嘀咕一句,拉着聞人芊芊就走。可是剛走出石亭,就聽道人在身後喊到:“等等!今日阻你二人,老道已是因果纏身,便以銅錢買斷此因果吧。”
道人從袖中取出銅錢,拍在石桌上繼續說道:“我這有銅錢三枚,你們各選一個。”
楊燁本想直接拒絕,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用銅錢?更何況只給一枚。
但聞人芊芊眼睛一亮,拽着楊燁的胳膊,將他拖了回去。
楊燁看到這三枚銅錢外圓內方,個頭稍大。表面光亮如新,銅光熠熠。每枚都篆刻着複雜的九個符號。
聞人芊芊在三枚銅錢上猶豫了好久,才謹慎的從中拿走一枚,她翻開銅錢,只見另一面用神紋鑄刻着兩個字——生死
她臉色微微一白,但很快就掩飾過去,催促楊燁快選。
楊燁本以爲這些銅錢都一樣,他隨手翻開一枚,只見另一面刻兩個大字——鎮世。
選完銅錢後,道人似乎心情不佳,直接打發他二人離開。
他翻開最後那枚銅錢,上面刻的卻是——斬情。
“呵呵!還真是一切皆有命,半點不由人啊!下棋的人是該換換了。”
道人將那枚銅錢遺留在石桌上,最後看了眼封卦山,拿起亭外的旗杆悠然遠去。
—————
楊燁與聞人芊芊攀過被斬出的鴻溝,重新踏上上山石階。再回頭看時,石亭中已經不見了道人的身影。
石階兩旁草木瘋長,以前沒不過腳面的小草,如今已經長到了半人來高,上山的路大半已被雜草覆蓋。
楊燁把玩着銅錢在前開路,聞人芊芊跟在楊燁的身後,俏皮的閉上一隻眼睛,通過銅錢中間的方孔看着楊燁。
楊燁回頭道:“這銅錢製作的倒是精美,看你挺喜歡的樣子,我這枚也送給你。”
“不要,不能送!這銅錢很有用的。”
“有什麼用?”
“買東西啊!”聞人芊芊理所當然的說道。
楊燁:“……一枚銅錢能買什麼!”
“它很值錢的!”
楊燁不以爲意的笑道:“能有多值錢!”
“天地間只有九枚,你說吶!”
“才九枚?!”楊燁還真是被驚到了,本以爲是流通貨,誰知竟是孤品!
“嗯,你注入靈力看看。”
楊燁試着將靈力注入銅錢,手中的銅錢突然變大,重量也增加了數倍。
“我去!這是法寶嗎!”楊燁還真被嚇了一跳。“九枚!那不就等於九件法寶?如此貴重的東西那道人竟說送就送了!”
“你說錯了!他不是送,而是交易。”聞人芊芊收起銅錢,揹着雙手,繼續說道:其一,修爲越高的人,越怕沾染因果,他用天地銅錢進行交易,買斷了這種因果,這是銅錢交易中被允許的。”
“其二,天地銅錢有一個極其重要的規則,那就是——它只能用來交易,不能贈送,不能繼承,更不能搶奪,否則必遭天譴。”
“只能……交易嗎?”這算自帶綁定功能的法寶?“那如果持有銅錢的人死了哪?”
“銅錢會消失,並等待下一個有緣人。”
“這麼神奇!”楊燁不由的停下腳步,仔細端詳着眼前這枚銅錢。失去靈力的支撐後,銅錢又恢復了原本大小。
聞人芊芊也不知在想什麼,沒注意到楊燁突然停下,直接撞在他的背上。
一腳踩空之下,身體也向後仰倒。
“呀!!!”
楊燁迅速轉身,伸手攬住她柔軟的纖腰,將她拉了回來。
本來兩人溼漉漉的衣服就貼在身上,如今零距離接觸之下,那柔軟的觸感,和若有若無的幽香讓楊燁心中猛然一跳。
“咳,山路陡峭……小心點!”
聞人芊芊臉色一紅,一把推開楊燁。羞惱的說道:“還不是你!一聲不吭的突然停下。”
“啊!那個……我在看路啊!這山路岔道極多,走錯了我們就直接下山了。”楊燁說完趕忙朝着一條下行的岔路走去。
“喂!你這是在往下走好吧。”聞人芊芊提醒道。
“放心!往下這條路是上山的,往上那條纔是下山的。”
聞人芊芊:“……這麼缺德的路是誰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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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封卦山上,一個頭發蓬亂,衣着邋遢的老頭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頭道:“哪個小混蛋又在罵我。”
“我看是你這老混蛋身體越來越差了吧!”邋遢老頭對面盤坐着一位衣着講究,面色紅潤的老者。
他們二人閒坐在一間破舊院落中。兩個小馬紮,一張小破桌。兩人之間同樣擺放着一盤棋局,但不是圍棋,而是象棋。
靈雨雖大,都被隔絕在這棟院落之外,整個小院裡連泥土地上都沒有半點水漬。
棋局上,邋遢老頭執黑,士象全無,只剩一車一卒。紅潤老者執紅,有相無仕,只剩車炮。
邋遢老頭用揉鼻子的手在胸前衣服上蹭了蹭,擺弄着棋子說道:“我說五哥,咱倆下了八盤,和了七盤,這局還有必要下嗎!”
“當然有必要。”五爺手拿兩枚棋子相互敲擊着,淡然笑道:“難不成你肯讓我帶走冀州鼎?”
邋遢老頭斜眼看了看天空那輪‘新月’,以他們的目力自然能看清那刺眼光芒之中的戰鬥。
他搖頭道:“冀州鼎本就是地球之物,它的使命可不僅是護一方平安,我怎麼可能讓你帶走。”
“地球……多熟悉的名字啊!可惜以後該稱呼它水藍星了。”五爺執棋下車叫將!而後繼續說道:“衆神封印已破,用不了多久水藍星將對整個宇天開放,你一個小小的村長能護住這一方淨土已是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