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凜把顧易雲扶下車，顧易雲伸展了一下手腳，圍着車子走了一圈，並沒有上車。
司徒凜看了他一眼，“走動完了嗎？”
幸好每年的今天，司徒家都會動用勢力讓墓園停止接待其他客人，不然讓人看到顧易雲挺着個大肚子這麼走動，得嚇死一片人。或許，鬼也會受到驚嚇……
“沒。”顧易雲斬釘截鐵地回答，瞥了一眼不遠處司徒震庭的車。
司徒凜注意到顧易雲的目光。
“顧易雲，你別多管閒事了。”司徒凜冷聲。
顧易雲看向司徒凜，“你真的不在意嗎？跟你的父親維持這樣的關係，就這樣過半輩子？”
司徒凜的眼神變得很冷，“我們的協議，沒有準許你多管我事情這一項。”
“那也沒說不允許啊！”顧易雲反駁，眉頭一皺，“我知道你在意什麼，但人已經去世這麼多年了，你細想一下，你在意的事情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司徒老爺對司徒夫人的感情是很深的，連我這個外人都能看出來，你還看不出來？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的母親，這麼多年來，就不會風雨不改都到她墳前拜祭，一待就好幾個小時，也不會獨守空房這麼多年，現在擁有司徒夫人這個名分的人還只有你的母親一人！”
顧易雲越說臉越紅，剛是謊稱孩子踢他，現在情緒一激動，孩子真的踢他了。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扶在車上。
“你別裝了。”司徒凜一對劍眉也在輕皺。
“裝什麼！他們真的踢我！”顧易雲瞪他一眼，“你可以說我多管閒事，我也確實是管得太多了，但如果不是當你是我朋友，我還懶得管你呢！”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我朋友。”司徒凜嘴巴上依然冷，但是已經扶住了顧易雲。
“對，你沒說，是我單方面的意願，行了嗎？”他上輩子朋友也不多，交情深的一個也沒有，他只是一個小演員，也沒有人高攀他主動認識他，司徒凜是這麼久以來跟他說最多話的人了。自然，也就已經積累了點感情了。
司徒凜見顧易雲的臉色有些蒼白了，連忙說：“你別說話了，能支持住嗎？我通知李子寒。”
“我沒事……”顧易雲虛弱地擺了擺手，“你答應我，跟司徒老爺和好吧，我沒爹沒媽，想找個父親來孝順都沒有，看到你們這麼折騰，我看着難受。”
“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司徒凜見顧易雲這樣，語氣也不敢放重。
“那你就是答應了？”顧易雲扶着腰的動作一頓，擡頭，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看着司徒凜，問道。
司徒凜的眸子一定，看着顧易雲，一眯眼睛。
顧易雲一笑，“我現在已經不疼了。”
“顧易雲！”司徒凜冷喊一聲。
顧易雲伸展了一下手腳，轉移話題：“哎喲，這兒空氣挺清新的，環境又好，一定是風水寶地，難怪你們家生意搞得這麼好、這麼大。”
司徒凜冷眼看着他，一咬牙。顧易雲你演技挺好的啊！
“司徒老爺！”眼尖的顧易雲一下子就看到了正要上車司徒震庭，司徒震庭本來是看不到他倆，但被顧易雲這麼一喊，停止了上車的動作。
司徒震庭和司徒凜的目光對上的一剎那，兩人都是臉無表情。
“這麼巧？”顧易雲一邊說，一邊走到司徒震庭面前。司徒凜只得跟在後面。
“嗯。”司徒震庭回答，看了司徒凜一眼。
“爸。”司徒凜淡淡地打招呼。
每一年的今天，他們都是分開拜祭的，從來沒有在墓園撞上過。其實以前司徒震庭好幾次都有意在墓園裡待得久點，想要碰上司徒凜，但是沒有一次成功。後來，他才知道司徒凜是早早到達墓園了，只不過每次都等他離開後才露面。
即便他們兩父子依然能談上話，表面上看來也沒什麼爭吵不和，但是他們清楚彼此的脾性，也知道在他們之間有一道很難跨過的坎。
即便可以一起吃飯，一起處理公司事務，一起談論有的無的，但是有一些事情，有一個人，始終是不能提及，並且在彼此的心間也有一根刺，讓他們的矛盾，會在感覺到刺痛的時候，爆發。
“你怎麼就自己一個人來了？也不喊他？”顧易雲指了司徒凜一下，“但是不要緊，我們現在一起進去吧。”
司徒震庭回答：“我已經拜祭過了，要走了。”
“再去一次吧，司徒夫人應該也很想再見你一次的。”顧易雲笑道，笑得人畜無害。
司徒凜看一眼顧易雲，這小子不去當演員還真是浪費了。
“走了。”司徒凜提醒顧易雲，拉顧易雲的手一下，沒有看司徒震庭。
顧易雲使勁一拍，拍開司徒凜抓着他手臂的手，依然看着司徒震庭，“一起過去吧？”
他的目光裡，盡是懇切。
“如果司徒夫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一起來探望她，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的。”顧易雲繼續說。
司徒震庭沒有答話，顧易雲連忙看向司徒凜，微微笑着。
司徒凜，你剛纔答應我什麼？
司徒凜淡淡瞥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才鬆了口，“再去看一次媽吧，我相信她想多看你幾眼。”
司徒凜淡淡的一句話，卻是讓司徒震庭和司徒凜的關係跨了一大步。
司徒震庭點了點頭。他沒想到，司徒凜會主動對他說出這樣的話，目光在司徒凜的話說出後，有了一絲驚喜閃現。
一剎那，稍縱即逝，但還是讓顧易雲捕捉到了。
顧易雲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的日子並不好過，他一直很羨慕別的孩子，有父母疼愛。即便有些孩子生活在單親家庭，但他們至少還有一名父親或者一名母親啊，對於很多孩子來說，已經是幸運得多了。
司徒凜亦然。
即使他失去了愛他的母親，依然還有父親存在於世上，司徒震庭的年紀不小了，接下來能陪伴在司徒凜身邊的時間逐漸在減少了，如果這一段時間，依然被恨所佔有，那多浪費啊！
顧易雲相信，當年月逝去，司徒凜年老的時候，他會後悔曾經做過的事情。
若干年後的第一次，司徒震庭和司徒凜並肩站在那個最愛他們的女人的墳前。
顧易雲站在他們身後。
“媽。”司徒凜喊了一聲，“我來了。”
顧易雲微微一笑，從後面看司徒震庭和司徒凜，覺得畫面太溫馨了。這既是死對頭，也是父子的二人，跨出了和好的第一步了。
“我把你未來兒媳婦也帶來了。”司徒凜話鋒一轉，轉過身來，看向顧易雲。
顧易雲眨了眨眼睛，往後看了看。司徒凜在看誰？
後面沒人，到重新把頭轉回來的時候，顧易雲看到了司徒凜對着他眯起了眼睛，笑着。
好陰險的笑容！
顧易雲覺得心頭一涼，涼颼颼的。
“我把你未來兒媳婦和兩個小孫子都帶來了。”司徒凜再補充。
顧易雲整個人完全驚呆。
司徒凜！在死人面前撒謊會有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