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寒從最開始的拒絕當慕容澤的醫生,到了如今,已經把慕容澤當成病人了。慕容澤自出生開始就擁有權力,作爲m.r組織的繼承人,他的人生註定不凡,但李子寒看到的慕容澤,卻是脆弱的,即便活在光環之下,眼神也是暗淡的。
他們一週見一次,李子寒對慕容澤的病情進行詳細記錄。
最近,李子寒覺得慕容澤的情緒越來越好了,他本以爲慕容澤在好轉,但是,兩週前的一天,卻讓他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一天,李子寒按時到達慕容澤的住宅,發現屋內的保鏢比平日少了很多,沒有人看守。李子寒便徑直上了樓,猜測慕容澤大概在書房。
在書房門口,他聽到劇烈的爭吵聲。
那是慕容澤和他的父親。
與其說是爭吵,倒不如手是一方勢力對另一方的壓制,慕容澤的父親氣場很強大,無論慕容澤說什麼,他總有理由壓制過去。
那一天,李子寒第一次看到慕容澤的眼淚。那是在慕容澤的父親離開後,他情緒的一次劇烈的爆發,不可抑制。
李子寒抱住了失控的慕容澤,任憑他的眼裡沾溼自己的衣衫。正是這一次,讓李子寒想要幫助慕容澤的心,越來越強烈。
他也終於清楚地明白到慕容澤的心病源頭,正是源自於他的父親,慕容深。父愛的缺乏以及不安全感,讓慕容澤成了一個患有嚴重心病的人。
那一次之後,李子寒好像一下子得到了慕容澤的完全信任。慕容澤對李子寒敞開了心扉。
今天早上,李子寒看到報紙,報紙上說慕容深再次結婚,李子寒就飛奔過來找慕容澤了。
他們的第十六次見面,並不是李子寒和慕容澤約定的出診的日子。
“你還好吧?”
李子寒走進慕容澤的房間,見他穿着單薄的衣衫,站在陽臺上,背對着門口。
慕容澤沒有想過李子寒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轉身有點詫異地看着他,明知道他在說什麼,卻還是一笑帶過去,一派沉穩,“李醫生,今天不是看病的日子。”
他們一週固定見一次,時間久了,便形成了習慣。顯然,今天李子寒來找他,並不是習慣使然。
“我只是……有點擔心你。”李子寒說道。
“看來你也知道了。”慕容澤苦笑了一下,那好看的眼睛裡一片暗淡,“放心,我沒事。”
慕容澤徑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紅酒,“只是沒想到他的第六段婚姻這麼快就結束了,不過幸好,我也不用煞費心神安慰他,因爲他的第七段婚姻要開始了。”
慕容澤的笑容盡是苦澀,說着沒事的人,在李子寒看來,卻是已經遍體鱗傷。
李子寒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兩週前的情景,慕容深不苟言笑,對待兒子嚴厲到冷漠,甚至是苛刻。他說話的語氣永遠都是冷的,慕容澤在他面前永遠都是恭順地低着頭,即便想要反抗,卻也永遠被男人的氣焰壓着。
他們不像是兩父子,倒像是不斷爭鬥的兩股力量,一強一弱。
在父親面前,慕容澤註定是弱者,他恭順地稱呼男人爲“父親”,這是一個很疏離的稱呼。
李子寒不動聲色地搶下慕容澤握着的酒杯,“如果你有話跟他說,可以直接對他說出來。”
李子寒清楚地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但是這一次,他卻管得有點多了。而且,好像不止是懷有醫者的心態,他打從心裡想慕容澤振作起來。
慕容澤頓了一下,繼而淡淡笑着,又把酒杯搶過來,輕描淡寫,“沒用,他不會聽。”
那樣頹廢、無力,讓李子寒心裡不好受。
慕容澤把紅酒一飲而下,笑了笑,“在他的世界,對與錯很明顯,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對的,其他人的想法、行爲、決定,則是錯誤的,我越是與他對抗,在他眼裡就越是錯得厲害。”
慕容澤又倒了一杯酒,卻被沉默不語的李子寒搶先一步握起酒杯,喝了下去。
慕容澤側頭,看着李子寒輪廓分明的側臉。
“別忘了,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身上的。”李子寒看慕容澤一眼,目光銳利,帶着肯定,“阿澤,在我的眼裡,你不是一個懦弱的人。”
“但是在他看來,我是。”慕容澤淡淡道,眼神一動不動地看着李子寒,似乎下一秒,就要認輸了。
這樣的慕容澤,無疑是脆弱的,他掌握着的明明是一個別人難以撼動的龐大組織,他贏得無數人的尊重和追隨,卻又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需要支持。
或許是喝了一杯酒,有酒精的作用吧,李子寒的勇氣鼓起來一點。他握住了慕容澤的手,“你很優秀,不應該生活在你父親的陰影之下,相信我,你很耀眼。”
“在你眼裡,我很耀眼嗎?”慕容澤問。
李子寒毫不猶豫地點頭。
慕容澤身上有很多優點,即便他很年輕,比李子寒還要年輕,但是他的魄力卻是無限的。
或許,是李子寒的眼神出賣了他。那樣篤信着慕容澤的眼神,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給予慕容澤力量。
慕容澤靠近李子寒。
“李子寒,我愛你。”
毫無預兆的示愛,讓李子寒一愣。
下一秒,慕容澤就一手扶着牆,把李子寒困在懷裡,看着他,“我喜歡你,在你決定成爲我的醫生之前。”
很久沒有的心動的感覺,李子寒此刻心跳很快。
李子寒是喜歡慕容澤的,在決定成爲他的醫生之後。
或許是天生有一種保護欲,對於脆弱的人,總會多顧幾眼。只有李子寒能夠把慕容澤的脆弱看清楚,這一份特殊,讓李子寒傾注的耐心更多……也就,投入得越徹底。
他們的第十六次見面,慕容澤的心病似乎解開了,在李子寒的支持下,慕容澤給父親撥去了電話。
那頭的男人,依然冷漠,“什麼事?”
“聽說你要結婚了。”自己父親結婚的消息,他卻要通過媒體才能知道。
“嗯。”慕容深應道,“你準備一下,過兩天飛回來,我想你親自祝福我們。”
“我不會過去。”慕容澤說,看了李子寒一眼。李子寒依然緊握他的手,給予他力量。
慕容深仿似未聞,“她想聽到你的祝賀。”
每一次,慕容澤的試圖反抗,都會被慕容深輕易地壓制下去。這樣的情景,在以往曾經無數次上演。但是,這一次,結果卻很不一樣了。
“我不會祝福你們。”慕容澤肯定地說。
“你說什麼?”慕容深咬緊了牙,“澤,我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一次。”
“我說,我不會祝福你們,你對不起我母親,我永遠也不會祝福你。”慕容澤說出了一直以來埋藏在心裡的話,緩緩笑了起來。
那是,釋然。
慕容深很憤怒,他正要責罵慕容澤,卻被慕容澤搶話了。
“還有,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慕容澤握住了李子寒的手,“我準備結婚了。”
李子寒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你說什麼?”慕容深很憤怒,厲聲:“我是你的父親!”
“所以,我第一個告訴了你。”慕容澤說道,掛了電話。
勇氣這件事,其實一直都存在,但你沒找到那個跟你一起抗爭到底的人之前,總是不足的。顯然,慕容澤找到了,有人填滿了他的勇氣。
李子寒沉浸在熱戀中,顯然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天顧易雲帶着兩兒子回孃家了。
“大伯去哪裡了?爲什麼還沒回來啊?”司徒軒問顧易雲,在沙發上跳來跳去,“我餓了,我想吃大伯做的菜!”
“我昨天就跟他說今天會回來的,他說了知道的,下班就立馬回來了,但是現在都這麼晚了!”顧易雲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但李子寒連影兒也沒有。
“我給他打個電話。”司徒軒扁着嘴巴,對於沒有時間觀念的大伯,得多催促才行!
“不要影響大伯工作啊!”顧易雲提醒,卻沒制止。
司徒軒給李子寒撥去電話。
嘟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司徒軒嘟了嘟嘴巴,犯愁着怎麼不接電話的時候,電話被接起來了。
“喂,大伯!”司徒軒興奮地叫起來。
“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說話的是陌生的男聲,聲音很好聽。
“他在幹什麼?”司徒軒問。
“很忙。”對方簡單回了兩個字。
“那等他忙完了,叫他快回家,我們……”
嘟嘟嘟——
司徒軒一愣,看了看電話,掛了?
“你大伯說什麼?”顧易雲問。
司徒軒扁着嘴巴,“不是他接電話,是一個男人,說大伯很忙。”
“忙什麼?”
“不知道。”司徒軒搖頭,一副沮喪的嘴臉,“爹地,我們好像不能吃大伯做的飯菜了,怎麼辦?”
“總不會不回來吧。”顧易雲說,由於太想念李子寒做的飯菜,決定等下去。
一直不說話的司徒俊慢悠悠地擡頭,看着顧易雲,說道:“還有半個小時,爸爸就來了。”
顧易雲皺眉,他差點就忘了還有司徒凜啊!
司徒凜把老婆放回孃家,可是卻不允許老婆過夜,並且說了,六點半準時過來接人。
“但我等不到你大伯,我擔心他出事啊!”顧易雲說道,看向司徒俊和司徒軒,“不如,你們跟爸爸說,我們擔心大伯的安全,所以一定要等到他纔回去?”
司徒軒鄙夷地看着顧易雲,“爹地,你是要我跟哥哥去送死嗎?”
“哪有這麼誇張,哈哈哈……”顧易雲笑得響亮。
“一點也不誇張。”司徒軒說道,跟司徒俊一起坐在沙發上,兩張相似的臉龐表情出奇的一致,均是以謹慎的表情看着顧易雲。
“我不會說的。”一向最吝嗇話語的司徒俊立馬錶態,司徒軒跟着使勁地點頭。
最終,司徒凜六點半準時過來接人,顧易雲等人等不到李子寒,帶着空空的肚子回去司徒家。
“大伯!”
剛一上車,司徒軒就指着車窗外喊道。
顧易雲順着司徒軒指着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一輛車上,車窗半開,光線有點暗,但還是能看到車裡坐着的人,確實是李子寒。
“大伯爲什麼坐在別人的車裡啊?”司徒軒疑惑地說,趴在車窗上,好奇地看着。
“小軒,危險。”司徒凜淡淡地來了一句。
司徒軒乖乖把身子收回來,安全帶扣緊,“對不起。”
這會兒還是一副乖巧的模樣,下一秒司徒軒就一副小偵探的樣子看着顧易雲,“爹地,你說大伯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們?後來給他打電話,他已經關機了,我還以爲他很忙呢!這會兒就坐着別人的車回家了,哼!”
顧易雲點頭,“確實是有點古怪。”
司徒凜看一眼司徒俊,“什麼事?”
司徒凜清楚,要想了解清楚這件事,問顧易雲和司徒軒是不可能的,只能問司徒俊了。
司徒俊回答:“我們沒等到大伯,他們沒吃到大伯做的飯菜所以很不高興。”
在司徒俊看來,這一切,均是源自於怨念!
原來是這樣。
司徒凜瞄一眼不遠處的車子,再看一眼顧易雲和司徒軒,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們,“打電話過去吧。”
“大伯關機了!”司徒軒撅着嘴巴說。
“不是打給你大伯,打給這個人。”司徒凜按出了慕容澤的電話,再看一眼不遠處的車子,分明看到李子寒身邊還有一個人,“他們在一起。”
“誰?”顧易雲問道。
“阿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