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離望着幾近瘋狂的魔王,眸色微閃,這樣的魔王讓他想到了自己,一千年前,他又何曾不是如此,他的執意……最終在月神的手中化爲沉睡,也因爲月神擅自將輪迴修改,修改了天道與人道,他又何來與阿玉再次相遇。
只是,月神他終究是忘記了修改魔的命,月宮是寒冷的,只有化爲人形的桂兒相伴,可最終還是……回到了人間。
眼前的魔王是最初的月神,一千年前的那場夢境,他和他的糾纏,並非是他和千葉,而是他和魔王一萬多年前的事兒。
曾經,他是卑微的生靈,魔王纔是萬人景仰的神,而今命運的輪迴,卻變得如此。
一千年,一萬年,時光就是夢境,真真假假,幾乎讓人分辨不清。
他,魔王,如今的月神,阿玉,桂兒……終歸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都忘了,你怎得忘記的那麼幹淨?我以爲當初你該是記起來了。”迦離無聲嘆道,“桂兒她……唉。”
魔王聞得這聲音,身子不由得僵住,那瘋狂燃火的雙眸漸漸的化作一抹溫柔的水,彷彿看到一個美麗的少女站在他的身邊,笑望着他:月神哥哥,主子……
那是他的桂兒,是隱族扔在他們身邊的一顆棋子,可卻也是一個沒有錯的孩子,他養大的孩子,他最愛的孩子。
“可是記起來了?難道你真得還認爲自己是魔嗎?”迦離的聲音很淡,卻不斷的勾起他的回憶。
魔王怔怔得望着迦離的面孔,多麼熟悉的一張臉……
是他讓迦離沉睡,而讓自己永鎮,只爲了不讓隱族的目的得逞,只要人間在,仙界斷然可以重造……可是,如今的他要做什麼?他竟然以爲自己是魔,想要毀去這人間,想要毀了仙界,只爲他們口中說得那名女子。
那女子,何來存在?那站在他身邊的桂兒又怎得可能是那女子。
而躺在這牀上的女兒,卻從來不是他的女兒,她也不過是他撫養長大的孩子而已,就連千葉和千霜都不過是他養大的孩子……千葉成月神,不過是頂替了他的劫,千葉曾有過的記憶,也不過是隱族的人將他的記憶挪到了千葉身上。
原來,原來那麼多的紛雜不過是他中了隱族的計。
“不,不該是這樣的。”魔王捧着自己的頭,撕心裂肺得吶喊着,“桂兒,迦離,我的桂兒呢,我讓你照顧她的,她在哪兒了?”
“她已有許許多多次的輪迴,她不再記得你。”迦離雲淡風輕得回道,“我已經讓她脫離了隱族。”
魔王脣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聲色淒涼,她不記得他了。他不曾做到的,迦離做到了,所以桂兒忘記他了,只記得迦離了嗎?
隱族,桂兒脫離了隱族,而他逃不開情關,讓人篡改了記憶,終是跌入了魔道,連帶他撫養長大的孩子也都陪同着他受罪。隱族想要挑起的事端……
“迦離,讓我見一次桂兒,我的桂兒,她應該還記得我的溫度。”
“迦大人。”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迦離脣角不由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魔王也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看青玉,是一個玲瓏可愛的姑娘,與桂兒多麼相像的眸子,只可惜她不過是夢神的徒弟而已。
“迦大人,你們怎麼沒有打起來?”青玉好奇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流轉了一圈,“難不成你們是在聊天?”
迦離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道:“說得什麼話呢。難不成一定要打架才能夠解決事情嗎?”
青玉撇撇嘴:“和壞人有什麼道理好講啊,而且你說得他聽得進去嗎?他可是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夠下得了手……”
迦離溫柔的打斷他的話,笑着道:“你說什麼呢,說不準人家也有苦衷,每一個人不是生來就是壞得,人之初,性本善。”
“可他又不是人,他是魔。”青玉憤憤的說道,她討厭面前的人,要不是因爲他,怎得會有那麼多人出事,要不是因爲他……
迦離對着她搖搖頭:“阿玉,不可這麼說。”
忽而,魔王大笑出聲:“迦離,你也終究逃不出情關,你和我一樣,都不過如此。”
迦離不置可否,輕描淡寫道:“但我更知道自己愛的人,就要緊緊抓着,哪怕是遇到不能逾越的困難,也要帶着自己愛的人,而不是將她丟下。你願意成全那麼多的人,卻唯獨不肯成全自己的愛情。”
魔王脣角化爲一抹悲涼的笑容:“迦離,你是說我自作自受嗎?好像是的,若非我以爲那樣就能夠讓一切歸爲平靜,我怎得會將桂兒託付給你,我寧願帶着她一起。”
“不,你不會帶着她,縱使你愛着她,但心裡卻始終忌諱着她的身份,不是嗎?隱族,她是隱族丟在神族的棋子,是爲你撫養長大的棋子。”
魔王神色一怔,嘴角的笑容凝固。
他逃不出的情關,是因爲他始終覺得桂兒太過善良,從來沒有過錯,若是做錯一點,或許就……說來說去,他真如同迦離所言,他忌諱着她的身份。
“迦大人,你們在說什麼,爲何我聽不懂,難不成你們曾經認識嗎?”青玉好奇的詢問道,“你們以前關係很好?”
迦離輕頷首,淡淡道:“是他將我帶往了仙界。他曾是月神。”
青玉眸間閃過驚訝,他曾經是月神?她難以置信的望着他。
“沒有千葉哥哥長得好看,月神不該是都像千葉哥哥那樣嗎?”
迦離無奈的笑笑:“他以前也和千葉一樣。”
“哦哦,也是,能夠生出那麼漂亮的三個孩子,他又怎的會醜呢。”青玉笑着回道,嘴角上帶着甜美的笑容。她沒想到自己匆匆跑來後,見到的會是如此和諧的情形。
“他們不過是他撫養的。”迦離平靜的糾正道,“月神,不曾娶妻生子,他的命,他的混全交給了仙界,爲得永保平安。”
青玉眉頭輕蹙,很是不解的望着迦離,既然如此,他又爲何成魔,
難不成是他們口中說的隱族在這裡邊動了什麼手腳嗎?
“迦離,告訴我,桂兒在什麼地方?我想要見她一面。”魔王望着迦離與青玉融洽溫馨的畫面,腦海中一幕幕盡是當年他和桂兒在月宮的情形,那麼清晰,可他偏生忘記了。
直到再次遇見迦離,不,魔王隱隱感覺到桂兒就在周圍,他以爲不可能因爲一個迦離就讓他記起那麼多的事情,莫非是……他猛地擡頭望向虛弱而來的千葉。
“葉兒。”
千葉牽強的扯起脣角,衝着衆人溫柔一笑,視線最後定格在魔王身上:“父皇,你終於記起來了。葉兒終於將記憶都還給你了。”
曾經,遇到青玉時,那碰觸到溫度讓他莫名一顫,回憶頓時如潮水用來,原來有那麼深的淵源。直到,某一天他陡然發現自己的生存也纔不過幾千年,何來萬年以上的記憶?
原來父皇與小玉曾經是相識的,他們也曾經有過一段飄渺的感情,他能夠感受到父皇對小玉的情,也能夠感受到父皇與迦離之間的事兒。
只是,父皇終究還是錯過了小玉,他當初的心更多的是系在蒼生上。緣分,終究不是來得早就一定會有好結果。
青玉依舊怔怔的看着魔王,千百年來的記憶,有清晰,有模糊,她能夠記得些許,她也知道自己在身爲酒時,還有個不爲人知的前世,前前世,許許多多……難道這魔王是那月神,當初有着溫暖手心的人?
一想到這兒,青玉情不自禁得打了個寒顫,眼前的人明明是魔,怎得會是月神呢?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是不是遺留了什麼?
青玉不由側首向迦離投去詢問的目光,迦離卻只是微微頷首,彷彿是猜中了她的心思一般。
“月神哥哥?”她輕輕喚了聲,試圖去驗證眼前的魔王是曾經的月神,“主子?”
魔王背脊一僵,黑眸中繚繞起復雜的神色,難以置信的看着青玉,難道他想要殺的人就是桂兒?
隱族篡改了他的記憶,只是爲了讓他利用夢神接近桂兒,殺了桂兒?
他的身子不由的踉蹌了下:“桂兒?”
青玉沒有迴應他,靜靜的望着他眸間流露出來的真情,是一份真摯的感情,也是一份她還不起的感情。
腦海中縱使還有他過往的溫柔,可依舊抵不過這千百年來迦大人的不離不棄,她沒有他那麼偉大,她的眼裡只有情。
“一切都過去了,無需再繼續糾纏下去。”青玉淡淡的開口道,“你走了這樣的路,只能怪過去的情感沒有那麼堅定,不然他人又怎得趁虛而入,讓你忘記那麼多的事兒。”
“桂兒,你真得是桂兒,你還記得我?”魔王的聲音無限淒涼。
青玉頷首:“不久前在遇見千葉哥哥的時候,記起來些許。沒想到人可以變化的這麼快,你早已失去了當年的風華。而我也不再是當年只會在背後看你的桂兒。”
“你終究是怨了我,終究是怨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