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行走在小路間,這條小路很是清靜,只間或有幾聲鳥鳴從樹蔭間傳來,鳥鳴山更幽,更增添幾分雅緻。
漸漸地,越走越遠,漸漸來到了一個荒蕪的山林深處,山草茂盛,樹木陰森,亂石縱橫之處
唧唧……
突然那人聽到前方,有動物的哀叫聲音,緊接着一頭小狐狸,從叢林間跌跌撞撞着奔跑出來。
竟是,一隻罕見的白狐。
其通體雪白,不摻一絲雜色,皮毛如絲錦般光滑,還隱隱泛着,一種淡淡的光澤,流轉似水波,十分奇異。
此狐右後肢正流着血,點點滴滴地落在地上,觸目驚心,而一雙很人性化的眼眸內,流露出哀婉痛楚之意,使人看見,油然生幾分憐惜。
縱然負傷,但白狐仍是奮力地奔跑着,似乎身後,有什麼天敵在追趕着它。
嗷.....
果不其然,一聲狼叫,片刻之後,一頭雄壯的灰色大狼潑辣辣地撲出來。
這狼真是長得巨大,毛色爲極純的灰色,油光水滑,耳朵長而尖,一雙大眼兇光畢露,大嘴裡獠牙交錯,令人毫不懷疑只要被它一口咬中,脖子都會被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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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灰狼追得急,白狐惶惶然,慌不擇路,徑直往那人這邊跑來,雙眸泫然欲泣,有淚光在裡面打轉,望向那道人影的時候,似乎在求他搭手相救般。
那人莫名心一動,動了惻隱之情,迅速俯身撿拾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朝着大灰狼擲砸過去。
嗷.....
大灰狼反應極是靈敏,側身避開。
不過,受此一阻,它也不敢貿然追上來了,站立着,喉嚨裡發出陣陣的悶吼聲,死死地盯着擋路的那道人影,非常兇狠。
那人被這頭畜生,盯得有些心裡發毛,他這纔想起自己,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如果硬要和大灰狼肉搏的話,肯定沒有好下場。
“武器?趕緊找武器......”
想到這,那書生急忙東張西望,想從地上尋覓到棍棒之類,可除了看見滿地的落葉外,一無所獲,慌亂間連第二塊可以擲扔的足夠分量的石頭都找不着了。
悲催....
他暗暗叫苦,忽地像想起了什麼,往身後揹負着的書筪裡一掏,摸出一個筆盒來。
筆盒不過一尺長,用普通的木料製成,頗爲粗糙,看上去倒像根短小的木棍。
如今兇狼在前,手無寸鐵,倉促之下,那名書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拿出這個筆盒來當武器用,至於管用不管用,根本無法細想。
嗷....
大灰狼,忽地發出一聲怒吼,開始邁步進逼。
那名書生大力吞一口口水,步步後退着,正在考慮是否要一邊逃跑,一邊扯開喉嚨呼救的時候,幾聲狗叫救命般從另一側傳來。
狗叫聲起,大灰狼嗚然地現出不安的神情,碩大的狼頭左顧右盼着,最後終於下了決心,再惡狠狠瞪了,那書生一眼,撒開四腿鑽回叢林中,跑了。
不用多久,左側的林間,便跑出兩條靈敏的獵犬,獵犬後跟着一個老獵戶,年過花甲,留着一叢山羊鬍子,他腰挎短刀,背挽獵弓,肩膀之上,搭兩根結實的繩子,繩子上綁着兔子、獐子等獵物。
那名書生暗呼‘走運’,此時發現那頭小白狐,也不知什麼時候溜掉了,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情。
“李大伯,今天好收成呀。”
他認識那老獵戶,叫李常,乃是他的一位鄰居。
“哎呀,原來是孟相公,老兒失禮了,你是來遊山的吧。”
在大明皇朝,秀才雖然僅屬於士大夫的基層人員,但畢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享有一定的尊榮,身份地位比起普通平民百姓,那是高出一截。
而孟銘天資聰明,五歲便參加童生考試時三試第一,早已聲名在外,更何況如今才十三歲的他,便已參加院試第一,已得秀才之名,前途不可限量,面對他,李常自然不敢怠慢。
“是的,不過,剛纔這林子裡,突然跑出一匹狼來,可嚇得我不輕。”
孟銘沒有提及白狐的事情,卻對那匹狼有些忌恨,現在正好說出來,讓李常去捕獵。
李常雙眼一亮,嘴裡叮囑道:“孟相公,你遊山的話,應該在前山,後山這邊頗多野獸,你單獨一個人,恐怕會有危險。”
“多謝大伯提醒,我這就出去。”
孟銘可不是什麼二愣子,這時候,哪裡還有遊山玩水的興致?回家吃飯纔是王道。
那邊李常已經吆喝着獵犬,聞着氣息跟蹤,往叢林深處追了過去。
他的兩頭獵犬,經驗豐富,只要地面上有蛛絲馬跡,都能給嗅出來。
於是,那兩隻獵犬一路吠叫着,漸漸遠去。
孟銘無心去想鄰居的捕獵順不順利,掉頭準備下山,可他才走出幾步,背後‘啾啾’聲響,回頭一看,可不正是那頭小白狐嗎?
只見它人立而起,對着孟銘,先是兩個前肢舉高,合攏在一塊,像人作揖施禮一般,在向孟銘恭恭敬敬地躬身。
那隻白狐躬完身,進而整副身子俯落下來,屈膝跪拜,乖巧的小腦袋,恭恭敬敬地磕在地面,砰然有聲。
一邊拜,一邊啾啾叫着,好像在說着感謝的話語。
見狀,孟銘大吃一驚,呆若木雞,只感到口乾舌燥,瞬間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小白狐磕完頭,爬起來開始朝着,另一個方向一瘸一瘸地離去。
不過,及至十餘步開外,它忽又停住,轉身,面向孟銘再一次,重複進行着,剛纔的作揖磕頭動作。
如是一共三次,殷殷然,肅肅然,一本正經,看得孟銘都發生了錯覺,覺得它不是一匹小狐狸,而是一個感恩戴德的小女孩子似的。
最後,它嬌小的身影,被叢林所掩蓋,慢慢消失掉,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狐狸精?”
半餉之後,孟銘才反應過來,聽見四周山風吹動,沙沙聲響,不禁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此地不宜久留,該念頭飛快掠過,他三腳並作兩腳,沿着小道,飛一般跑下山去,要趕緊回到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