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玉虛宮。
掌教真人姜子牙正一臉黯然的站在麒麟崖上,呆呆的看着底下雲海生波。
自元始天尊搬上三十三重天隱居之後,接着其一干門下也隨之步入仙界,偌大的崑崙山,成羣金黃碧玉的宮殿就成了由姜子牙一人掌管。
崑崙玉虛宮,人間正道,教派鰲頭,掌教真人更是風光無限,可有誰知道姜子牙內心的悶悶不樂。
飽嘗過風風雨雨,更歷劫封神,他寧願在仙界當一微不足道的小卒,享受那清淨安福,也不願在人界整日應接不暇,還被上面的同門師兄弟斥之爲碌碌無爲。
尤其是最近,始皇一統天下之後大肆掃蕩,焚書坑儒,使得闡教在人間的傳承搖搖欲墜。
這種情況下,天上的那幫坐不住的傢伙除了催人之外還會幹什麼?
這幫傢伙明知道嬴政如今天命在身,打不得罵不得,而他本人又如此強硬,自己再是自認不凡又有何妙策,況且天上的傢伙還不是一個樣?
不得已,姜子牙在最後想出了個主意,那就是輔助人間有着妖族血脈的匈奴人,讓巫妖這對死敵在人界上演另一場驚心動魄。
說不定能夠藉此削弱秦國氣運,加速秦國的滅亡。
無奈的是,這人間妖族實在是太渣了,也許他們真的已經沒落了,昔日先祖的榮光不復存在,即使在天下各大教派的鼎力支持下還被秦國大將蒙恬率軍卻匈奴七百餘里,損失慘重,之後更是提不起勇氣報復,不敢南下牧馬。
自此,姜子牙等人已經是束手無策,無計可施了,只得稟報仙界,聽從安排,而仙界方面除了在傳言之時暗中指責之外,也沒弄出個究竟,看樣子還真的是有點隨波逐浪的樣子。
怎麼辦?姜子牙愁苦着,當然,他的愁苦很大的原因並不是來自這方面。
如今闡教的興衰姜子牙已經是沒有多大心力關注了,他明白這嬴政雖然佔據優勢,更癡心妄想的想將帝業傳至萬世。
但此舉猶如蚍蜉撼樹,不自量力。闡教的根基絕不是區區巫族能夠撼動的,大家只是不願意撕破臉皮,最後兩敗俱傷罷了,可是一旦下定決心,嬴政必敗!
這是姜子牙日思夜想所得出的一個結論,只是他最大的苦悶不在這,而是在自己本人的未來又是如何。
自己看似位高權重,其實不過是闡教一個安排在人界的一個傀儡,一切聽從仙界吩咐,地位上還不如在仙界的其他三四代門人。
更何況元始天尊老師不看重他,其他同門師兄弟又不待見他,他做好沒人誇,做錯有人罵,這種日子誰願意啊,完全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一點前途也沒有。
也許當初元始天尊之所以不把他帶到仙界去就是想要徹底甩掉自己這個包袱,還有一點讓自己爲闡教貢獻最後一點餘熱的意思吧。
姜子牙思緒聯翩,就這樣一直杵在麒麟崖上,更是有這一種跟麒麟崖融爲一體,相互交流的感覺。
似乎,這麒麟崖中隱藏着絲絲玄機!
“大事不妙啦!老師!出事了!”遠處,一聲聲疾呼隱隱約約透過這繚繞的雲氣傳來。來者聲音十分急切,甚至是恐懼,像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姜子牙聞見聲音,見一道童衣衫襤褸,其間參雜着不少傷痕血跡,心下一沉,略帶吃驚的問道:“童兒,何事如此心急?”
“巫族··...巫族,打.....打進來了!”童子斷斷續續的答道。
什麼?姜子牙內心大震,神情愕然,似乎不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消息。
巫族怎麼可能打進來呢?
崑崙曾經可是闡教聖地,聖人道場,從沒聽說過有人敢打這裡的主意,即使是毫不設防,任取任拿也沒人有這個膽子。
畢竟事關闡教乃至聖人臉面,誰會如此的不理智呢?
巫族?巫族即使再是膽大妄爲,他們敢這樣肆無忌憚的糟蹋闡教嗎?
更何況麒麟崖這裡跟崑崙如此之近,他怎麼會沒聽到風聲呢?
可惜,現實總是殘酷的,童子竭盡心力,再一次出聲,這次說得很順溜,他道:“巫族王翦、蒙恬率領一干巫族戰士和十萬大軍不下天羅地網,包圍崑崙,如今勢如破竹,已經直取玉虛宮。
整個崑崙都被裹得密不透風,泄不出一點訊息。長老們好不容易,犧牲了不少弟子纔將我和其他幾個弟子給帶出來了。”
姜子牙聽完,再也坐不住了,他二話不說,直衝雲霄,立馬朝着玉虛宮方向而去!
身後,只留下童子那弱小的身影!
崑崙,鬱鬱蔥蔥,生機盎然,再往裡一探,不料形勢大變,整個崑崙烏雲遮蓋,刺骨寒冷的罡風猛烈的呼嘯。
這罡風無形無質,表面看不出任何動靜,但是隻要身處其中就會感覺到這罡風造成的狂暴的空間亂流,就是一塊上好的精鐵恐怕也要被吹得四分五裂,然後被絞成粉末。
憑藉着這罡風的威力,那些試圖反抗的玉虛門人都被打得粉身碎骨。其餘人見此,再也無心阻攔,只是戰戰兢兢的躲在護教陣法之內,心寒的看着陣外的腥風血雨。
整個崑崙山,都被王翦和蒙恬所率的巫族弟子圍了起來,再加上有十萬浴血戰士輔助,如今的崑崙已被徹底的隔絕了起來。
崑崙有城九重,一層高過一層,皆爲玉石壘成,其高萬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
上有木禾,其修五尋。珠玉樹、璇樹、不死樹在其西,沙棠琅王千好在其東,赤色玉樹在其南,碧樹、瑤樹在其北。旁有四百四十門。
門間四里,裡間九純,崑崙山純丈五尺。
旁有九井,玉橫維其西北之隅。北門開以納不周之風。傾宮、旋室、縣圃、涼風、樊桐,在崑崙闔閱之中。疏圃之池,浸浸清泉溪流。
整個山門之內,靈氣濃厚,不再滄浪水府之下。天上又有瑞氣千條,祥光萬道,天光明霞,絢爛之極。
即使是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之下,歷經劫數降臨,在場衆人仍然不由得嘆了聲:“好一處洞天福地!崑崙仙山之名,果然不虛!”
如今,崑崙被剿,也許是巫族戰力太過驚人,也許是警戒不足,難以置信有人敢打上山門,崑崙竟然被秦國勢如破竹的打了進去,一股腦的衝上了玉虛宮前。
曾經的聖人道場歷歷在目,要不是有護教大陣的支持,要不是在最後關頭玉虛門人幡然醒悟,拼死一擊,說不定崑崙真的會在短時間內付諸一炬,毀於一旦,到時候這個結果真的就會遺笑天下。
玉虛宮上方,極高的天空之上,王翦蒙恬兩人負手而立,一臉無趣的看着下方,似乎對崑崙極爲不屑。
是啊,短短時間之內崑崙就差點被攻破山門,這種結果委實令人瞠目結舌,也難怪他們如此蔑視,先前的一絲絲憂心忡忡也被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沖天豪情。
崑崙!不堪一擊!
或許是印證他們心中的這句話,下方的戰鬥已經要接近尾聲。
玉虛宮宮外廣場之上,洪荒時期曾經鼎鼎有名的闡教聖人元始天尊講道天下之所,如今似被鮮血給侵襲,無數玉虛門人喪身於此。
瘋狂的戰鬥,瘋狂的拼命,猶如飛蛾撲火,那些試圖反抗的弟子根本無法與精心挑選出來的巫族戰士抗衡,他們不過是人界還未踏入仙道的修士,要不是仗着法寶之力和各種神通護身,哪裡還能夠堅持至今。
不過,靠着打不死的小強精神,他們始終在支持着,身爲玉虛門人,他們有不得不堅持的驕傲,哪怕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呼!”一聲聲響從上方傳來,卻是王翦見下方糾纏不清,按耐不住,終於出手解決。
王翦法力遠超他人,自已一人單獨行動更如猛虎下山。
他行動如風,又詭秘異常。
手上的豪曹劍仿似雲龍,飄忽無方,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或進或退,不可揣度。
而每每出手,都有亡魂祭劍,鮮血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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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幾次幾位倖存的長老想拼盡全力,與其同歸於盡,卻未想到王翦這廝委實強悍,豪曹劍全力而出之下,化作一片幽暗光影浮動,億萬劍氣隱藏的慘綠光芒之內,漫天周旋激盪,遍灑劍芒。
法力更是鋪天蓋地,滾滾而來,如天風海雨,無可抵擋。
以一人之力,竟然轟的衆人連連後退,更是遍體鱗傷,
衆人無法,被無數的傷亡所驚醒,最後只得當起了縮頭烏龜,集合殘存之人集中在玉虛大殿,妄圖憑藉着最後的一道禁制撐到最後一刻。
便在這時,天上蒙恬的笑聲清晰的傳了進來:“哈哈哈哈!你們這些修士總是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一直低估我巫族的智商!想靠着這崑崙山的禁制阻擋我等,實在愚蠢。”
衆人聞言,心下黯然,這聞名天下的崑崙山門禁制,不知怎的竟在短短時間內,被巫族破去了大半,如今就只剩下玉虛宮這薄薄的一層,恐怕用不了幾個時辰,這崑崙的山門便會無阻攔的徹底敞開了。
“砰!”一股巨力自天上傳來,卻見蒙恬手持大刀,正一刀一刀,不疾不徐的砍向玉虛宮。
“虎魄刀?!”玉虛宮內傳來聲聲驚呼,接着猶若恍然大悟。
難怪這妖族能夠如此迅速破陣,有着兇絕天下的虎魄煞刀相助,天下間除了少數的幾個鼎鼎有名的陣勢之外又有誰能夠頂得住呢?要知道這兇刀自出世以來不知飽嘗多少鮮血。
當初在火之祖巫祝融手中便殘殺了千千萬萬生靈,蚩尤仗之屠了一半之多的人族,這刀的兇名實在是太令人可怕了。
也許號稱人族功德至寶的“軒轅劍”與其齊名,但論及真正的威力,軒轅劍實是不及也!
虎魄刀在蒙恬的賣力驅動下,化作千萬丈高下的擎天巨柱,一次又一次的夾雜着無邊的威力朝着玉虛宮砸去,那聲勢便不下於當年廣成子手中持有的番天印。
想那番天印由半邊不周山鑄成,可想而知如今這虎魄的可怕。
“轟!”“轟!”“轟!”
一聲聲脆響猶如催命符一次次的震動着躲在宮內的所有玉虛子弟,望着這最後一層禁制在虎魄的打擊下,玉虛宮外層建築開始龜裂,曾經華麗的表皮開始脫落,漸漸的無數裂縫由外向內侵襲。
整個玉虛宮仿若天塌般慢慢被壓扁,在外力和內力的作用下漸漸的龜縮成一團,變得奇形怪狀。
若是禁制失效,下一刻必是驚天動地的毀滅!
“住手!”
一聲憤怒的疾呼由遠及近,接着一道人影駕着浮雲打破了外圍巫族的陣勢而來。
“姜子牙,你來得太慢了!”
王翦見子牙一到,拔出豪曹劍砍來,一點也不給人家機會。而蒙恬則不屑一顧,看也不看來人,直接繼續的手持虎魄刀往下砍去。
姜子牙看着底下局勢,心中叫苦不已。
自己一方明顯處於絕對劣勢,即使是加上自己也改變不了實力的對比。
更何況自己上次自從在臨淄一戰修爲大損之後便一直無法恢復過來,連眼前王翦一人都應付不過來,還管得了別的事。
姜子牙在王翦的攻勢下險象環生,不由得故作鎮定,詐唬道:“無知小兒,其他門派大軍即將殺到,你們竟敢糾纏於此?”
“哈哈哈!”王翦大聲狂笑,呼道:“世皆認爲姜子牙足智多謀,封神大戰便多有貢獻,我言不過如此。”
接着,王翦冷冷的講道:“你口中所謂的那幫傢伙遠在千里之外,等到他們來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更何況你們崑崙玉虛宮壓在人家頭上這麼多年,是該換他們做主了不是?哈哈哈!”
姜子牙一聽,頓時一滯。未曾想到這王翦竟如此明細,連自己一方的底牌都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後那幾句,這修士聯盟和教派之間也不見得很團結。
當初闡教十二金仙不憤自己能夠領袖玉虛宮,便紛紛在外開宗立派,將偌大的闡教教統分成幾半,玉虛宮不過是憑藉着聖人的正宗名義壓過他們一頭,佔據鰲頭罷了。
若是玉虛宮淪落了,也許最該高興的是那些同是闡教教統的門派吧。
姜子牙默默不語,卻見局勢已到千鈞一髮的時刻,不得不反擊,色荏內厲的說道:“玉虛宮乃當初聖人道場,你們如此肆無忌憚,竟欲摧毀這裡,難道不怕聖人一怒,巫族舉族遭殃嗎?”
姜子牙此言一出,王翦似乎也頓了一下,不過沒等姜子牙欣喜過來,王翦的攻勢反而更加洶涌。
王翦說道:“如今已是如此,難道還有後路可退不成?即使我們放過你們玉虛一脈,想必聖人也不會尚罷干休吧?哼!姜子牙,不要再巧言令色了!”
說完,王翦手中豪曹劍宛若蛟龍,給姜子牙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讓他應接不暇,疲於奔命。
“轟隆隆!”
終於,一聲巨響襲來,猶如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情,那玉虛宮宮殿倒塌的聲音竟帶着無邊魔力一般衝破了牢籠,久久的迴響在天地之間。
三界不少不明真想之人終於知道:那傳承了億萬年的,曾經的闡教大本營,元始聖人道場玉虛宮徹底的毀了!
闡教的聲望氣運在這一刻迅速跌落,三界盛名自此不復!
“奇恥大辱!欺人太甚!”姜子牙受此一激,終於忍不出心中的一口積鬱,吐血而出。
底下,僅存的門人子弟,望着已成一片廢墟、曾經是天下敬仰,所在的玉虛宮欲哭無淚,猶若行屍走肉!
“毀了又如何?”
親手摧毀玉虛宮的大巫蒙恬狂嘯着,他拋下心中的包袱,再也沒有一絲憂愁的心意,雙方之間的仇結已經是無法解開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做的更加瘋狂。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玉虛宮毀了,你們這些玉虛門人也該去了!”蒙恬變身狂魔,撲的一聲向下方已經鬥志全失的玉虛門人衝去。
“不!”姜子牙像是受了傷的野獸,他硬捱了王翦一劍,兩眼猩紅的借勢向蒙恬衝了過去。
蒙恬忽的縱身一變,身體不可思議的閃過一邊,躲開了姜子牙的衝殺,接着惡狠狠的拿着手中的虎魄刀砍去。
魔刀刀勢中衝出一隻斑斕猛虎,呼嘯着、撕咬着朝姜子牙而去。
姜子牙不幸受此一擊,渾身宛若散了架般,口吐鮮血不止,如斷了線的風箏,向流星般朝着底下撞了進去。
“砰!”
“掌教真人!”
“老師!”
“掌門!”
一句句焦急的呼聲傳來,卻不見任何反應,那些倖存的崑崙弟子最後的一絲希望慢慢跌落谷底,更加沒落。
良久,在衆人的矚目下,姜子牙,不,一個渾身烏黑而又血跡斑斑的人影用着他那老弱而又青筋畢露的雙手從被巨石覆蓋的地下十幾丈爬了出來。
“還真是命硬啊?不愧是崑崙掌教,玉虛宮主!”
王翦蒙恬看着姜子牙一副醜態,不由得同時哈哈大笑。接着,兩人目露兇光,毫不掩飾的殺意從牙尖裡透漏出來。
“今天,你們就死吧!”
姜子牙在門人的摻扶下站了起來,看着天上地下層層殺機密佈,知道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躲過這場浩劫,他囑咐弟子們,擺了一個香案,焚了一爐香火,像是做最後的禱告。
而巫族其餘人,也極有興趣的看着,這羣垂死之人的最後掙扎!
捻了一柱香火,姜子牙拜倒在地,向天地恭恭敬敬的叩九下,接着默默的呼喚着元始天尊的名字,大呼道:“老師在上,如今巫族餘孽又現,大巫出世。
弟子姜子牙無能,上不能清除巫族餘孽,還世間朗朗乾坤,下不能護持門中弟子,以致他們蒙難,實屬不肖。
現今情況危急,請恕弟子大逆不道!”
姜子牙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張金色空白紙張,而上方的王翦蒙恬發現情況不對,這姜子牙竟然還有後招,大叫一聲,作勢欲直衝而下。
姜子牙不理,挺直身軀,大聲呼喚道:“奉元始天尊敕:雲霄仙子災難已滿,特敕之!”
那金色空白的紙張忽然佈滿行文,接着捲成一團,外露“玉虛符詔”四個金字。
它在姜子牙手開始熔成一團,三味真火將其點燃,一道道符文咒法所形成的氣體向外擴散,清光閃閃。
突然間人界一聲霹靂,讓整個崑崙山都震顫不已。
玉虛宮殿後方北側的半空中,景象一陣變化。
最後竟然成了一座極爲兇險的斷崖,崖頭恰似麒麟側臥。
“麒麟崖!”
所有人沒有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麒麟崖竟然會直接飛至而來。
又是一聲霹靂,麒麟崖上下都顫動起來。片刻之後,復一聲霹靂,麒麟崖崖頭轟然倒塌。
一道青光閃過,一個年輕貌美的仙子現出身來,望了望崑崙上下一片廢墟,似是極爲開心,嘲笑的說道:“怎麼?崑崙大難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