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聽說,鄰村的那兩個潑皮,就在路上被狼咬死了,開膛吃了心肝,真是嚇死人了。”
“據說,那兩家人已經報官了,可官府回答,狼吃人自該由地方獵戶捕殺,些微小事,不用動用官差......”
“我看吶,那些官老爺,就是想要錢,要車馬辛苦費。”
“我敢打賭,那畜生成妖了....”
狼吃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開來,家家戶戶都覺得人心惶惶,紛紛選擇呆在家裡,不再外出。
倒是李常等,一干獵戶出身的人,很是活躍,他們帶着獵犬,拿着弓箭武器等,三兩成伍,四散開來,展開了追捕大灰狼的行動。
狼皮乃是市場上的熱賣貨,一張完整優良的狼皮,更是價值不菲,甚至可以賣到一錠銀元寶的高價。
而通常,狼的牙齒是製作某些工藝,或其它一些用途,也能賣上一些小錢。
有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如今,雖然沒有額外的獎賞,但大灰狼本身的價值,已足以讓諸多獵戶心動垂涎。
他們這些獵戶,本就以狩獵爲生,豈會有怕了猛獸的道理?
只是說來也奇怪,獵戶們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在方圓數裡的地方,全部搜索個遍,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現,端是令人納悶。
隱淵村後的小路間,陡然踱上一條人影,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剛陽與優雅。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孟銘看着那尊,不過二尺高的廟像,卻是個白鬍子,笑容慈祥的老人模樣,頭戴壽帽,手中還把持着一根龍頭柺杖。
這尊土地公像身,隱隱有些殘舊,坐落在隱淵村,不知多少年了,不知享受了,多少年的香火。
掃了一眼,孟銘沒有遲疑,把懷裡的紙張,全部拿出來,又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包漿糊。
張開那些紙張,孟銘將寫着詩句的紙張背面,逐一塗抹上了,然後端端正正地粘貼在土地廟的三面牆壁之上。
廟裡貼詩書,顯得非常突兀,一般人根本不會這麼幹的。
不過,村民拜祭土地公公,只逢初一十五,平時基本沒有人來廟裡,因此,接下來幾天內,都不怕有人見到。
在時間上,無疑是充足的,被別人打擾的情況,也就微乎其微了。
三十六張筆墨,全部貼完,恰好形成一個環形,把正中的土地公公神像圈圍住。
拍拍雙手,孟銘正準備邁腿離開,繼續開展下一步計劃的準備。
“咔噗呲.....”
身後猛然傳來一聲,奇怪的脆響,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雞蛋,被人捏破了般。
剛剛跨出廟門口的孟銘,急速回頭張望,不禁目瞪口呆,在他的目光中,那尊土地公神像的整個頭部,竟然憑空爆炸開來,炸得四分五裂,碎片噼裡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這尊土地公神像,居然就這麼被毀了。
發生了什麼事?
返身疾步進去,孟銘環視四周,皆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最後,他將視線落在周圍的那三十六張字墨之上.....
難道,又是正氣的緣故?
正氣,竟然對着一尊泥塑尊神像,發生了作用?
想到這個可能性,孟銘又驚又喜,百邪不侵,鬼神辟易,萬法不沾.....鬼神辟易,莫非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又有新發現,孟銘喜不自禁,趕緊又把三十六張筆墨,撕掉下來。
因爲,那三十六張紙,沾了漿糊的緣故,撕下來的時候,紙張都有些揉皺了,形同報廢。
然而,孟銘一點都不心疼,字沒了可以再寫,新發現,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孟銘疾步奔回村中,路上已經在考慮,是否要改變原定計劃的想法了。
此時,村中忽而變得熱鬧了起來,有人奔走相告,說是那城東的王員外聽到了,惡狼爲禍鄉里的消息後,特地懸賞銀元寶六錠,獎勵撲殺大灰狼的人。
這個懸賞,可以說是非常高的了。
王員外驟然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來,不但本鄉上的獵戶,踊躍出動,就連外鄉的,甚至城裡面的壯士,都聞風而動,趕了過來。
聽了這個消息,孟銘只是微一皺眉,不置一詞。
狼妖已通靈,有智慧,哪裡會是那麼好對付的?
等閒的獵戶,所謂的壯士,在其面前,很可能連狼妖的影子,都摸不着,更遑論,如何展開捕獵了。
回到家中,孟銘進入書房,隱匿在暗處的小白狐現身出來。
孟銘把事情的經過道出,小白狐也是感到十分驚訝,半餉後才用筆在紙上寫道:“據說,天下各處的土地和城隍俱隸屬陰司管轄,可能那尊土地公神像,接受香火日久,就產生了一絲靈性,故而能引動正氣激發......”
關於陰司,孟銘也曾在那本《鬼狐傳》中看過,但知之不詳,就問小白狐。
狐靈兒回答道:“陰司之存在,神秘莫測,小狐見識淺薄,並不知道具體情形如何。”
聞言,孟銘唯有作罷。
隨後數天,奔赴而來殺狼的人不少,可關於大灰狼的消息,卻半點都沒有了。
那惡狼,似乎感覺到勢頭不對,悄悄躲了起來。
好狡猾的狼啊!
一些自持本領,又不甘心的獵戶,便組成隊伍,開始進山,進臥龍山後山。
還別說,進入後山後,他們端是獵殺到幾隻狼來。
不過,雖說那些狼的皮毛同樣是灰色的,但那個子實在是小得可憐,當他們提着這狼屍,去王員外家領賞時,卻得不到承認。
大家都知道,禍害鄉里的是一頭大灰狼,而且比普通的大灰狼,要大數倍。
這些天來,小白狐一直躲在孟銘的書房內打坐調息,內傷慢慢恢復過來。
期間,它只飲些清水,並無腹飢之感,倒不是說小白狐達到了辟穀的境界,不用齋食,只是隨着開竅學道,對於飲食的要求,就大幅度降低了。
養好傷後,小白狐說自己,要先回臥龍山一趟,準備回去打探打探消息。
孟銘沒有反對,以小白狐現在的情況,就算不是狼妖對手,但自保應該沒問題的。
於是,在當晚,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小白狐告別,悄悄躍窗出去。
它的動作敏捷伶俐,不走地面,只撿屋頂上走。
其間,或引起一些看家護院的狗的警覺,汪汪地叫幾聲,不過,很快就失去了,小白狐的蹤跡氣味,怏怏地重新躺回狗窩子去。
目送小白狐遠去,孟銘慢慢把窗子扣回來,只留下一條小小的縫隙。
今夜,微微有些清冷的月光照下來,順着縫隙閃進來,照在孟銘挺拔的身子上。
站了好一會,他才踱回書桌前,坐下,提起筆,卻久坐而不動。
篤篤!
敲門聲起,片刻之後,李香蓮端着一碗熱騰騰的粥,走了進來。
這是孟銘的宵夜,自從李香蓮來到了孟家,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熬一碗粥給孟銘吃。
毫無疑問,孟銘中了秀才後,家境確實在穩步提高,頗有些寬裕了,在飲食方面,都得到了改善。
要知道,如今孟銘食量奇大,每頓要吃三大碗飯,每天還要加餐。
換了以前,他的這種食法,肯定要把家庭給吃垮的,但吃不飽,吃不好,孟銘的身體,同樣會受到損害。
故而,孟銘總是找了許多門路,多賺些錢來,減少壓力。
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就是未中舉人之前的狀況,肩不能挑,手不能舉,滿口之乎者也,所謂的滿腹經義詩文,卻毫無用武之地。
孟銘絕不願做這樣的書生,他的思維,決定了其志不在此,而有心的求新求變,更何況他自己也明白,單純的依賴外物,此路並不能持久。
人,最終還得,依靠自己本身的能力。
天下最大,道理最大,可道理,也必須要通過自身的能力表現出來,否則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只是空洞的說教,不能讓別人信服。
看着孟銘在大口大口地喝粥,李香蓮坐在一邊,很滿足地看着,等他吃完,又***着收了碗筷,拿出去清洗。
吃過粥,孟銘有了興致,又鋪開白紙開始練字,相信等小白狐回來後,此事就該做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