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把你弄進‘服務部’並不是桓本原本的主意,部裡的確缺少服侍男性顧客的牛郎,桓本原先的打算是去找外籍相貌較好的男子來做的,可是後來是張慧勾搭上桓本之後,她主動推薦你給桓本,而且桓本見到你之後,覺得你身上獨有的氣質和其他牛郎與衆不同,他覺得你值得他投資,所以你纔會以高於我們兩倍價位的數目進駐‘服務部’,這兩倍價位不單單是因爲你身上獨特的氣質,還有桓本早就擬定好的顧客名單,名單上少說有數十位有錢有勢的主,所以你的價值纔會那麼高!桓本爲了要保持你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他特意囑咐我們要遠離你,以免你受我們影響,不讓你化妝,不讓你穿像我們那樣花俏的支付。可是剛開始我也不懂你身上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後來我發現你的確能夠吸引那些紈絝子弟的注意,可能他們玩膩了那些妖豔的,裝清純的,突然發現你這麼一個不染淤泥又自命清高的人,他們很容易產生要跟你玩的想法!所以桓本的名單從一頁增至三頁,說來還是有些誇張!而且名單上每增一個名額,張慧就從中收取一個人頭費!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什麼愛,所以我插足他們的關係並不覺得可恥,而你和她也只是利益關係,你把她當成好姐姐,可是她卻一直把你當成是她賺錢的工具,她現在步步高昇也是因爲踩着你才爬上去的!這樣說來,你比我們可憐的要很多很多!” 更新第十六章
2,
這世界有着太多的這樣那樣的限制與隱秘的禁忌,又有太多難以預測的變故和身不由已的離合,一個轉身,也許就已經一輩子錯過,要到很多年以後,纔會參透所有的爭取與努力,也許還抵不過命運開的一個玩笑,上帝只在雲端眨了一眨眼,所有的結局,就都已經完全改變。
鬆井看着坐在對面戴着墨鏡的男子,一臉的坦然。可是他來之前心裡卻是十分的矛盾和緊張不安的,他很難預料此次赴約會發生什麼狀況,他也很難預料木村公司總經理見面的目的,他心惶惶,他只怕自己是從一個虎口跳到另一個虎口,結局還是同樣的慘烈。
“你就是上次服侍我的那個牛郎?”墨鏡男子發問道。
鬆井疑惑地看着他,他有些不明白男子的話。
“上次你說你還是處男的那個牛郎,是不是?”男子又問道。
這時鬆井才明白過來,他心想,難道那個坐在對面的那個男子就是自己第一次接的客人?照理說,應該是的,所以他點了點頭。
男子又繼續問道:“聽說你和我那次之後,請了一個禮拜的病假,而且還未接過客,是嗎?”
鬆井不明緣由,也再一次點了點頭。
男子從包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遞給鬆井,說道:“這是我買給你的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更新第十六章
鬆井接過盒子一看,是一套高級的男士保養品,他很是不解地看着男子,問道:“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拿那麼多錢贖我,還要跟我見面,送我如此奢侈的禮物?我不明白你的用意?”
“你不需要明白!”男子微笑地回道,“我只是覺得你不適合在那種地方做那樣的工作!”
“可是……這又與你何關?”
“因爲我覺得不適合,所以我要改變它!”
“這說起來真是強詞奪理!如果你覺得你把我贖回來,我會爲你做牛做馬,那是不可能的!”
“我從未這麼想過!甘願爲我做牛做馬的人不要太多,我根本就不稀罕!”
“那你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
“我說過了,我想這麼做就這樣做了!”男子依舊是微笑。
“可是你幫我贖身之後,我還是要去找工作來湊學費,生活費……”
“這個你不用操心,你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會替你支付!”
“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實地說,我買下了你跟桓本的合同,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我想讓你怎麼做,你就必須怎麼做,否則違約金是之前的十倍!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做些違背仁義道德的事,我只想讓你好好地生活!”
“我只怕你別有用心!”
“你不相信我,我也沒有辦法,我不會解釋過多讓你相信我的理由!”
鬆井突然語塞,他很冷靜地看着男子,只可惜他讀不出男子微笑的涵義。他覺得萬分奇怪,可是卻不明白奇怪的點在哪兒。
“我很高興認識你,而且我想知道我是否有幸與你共進晚餐?”
鬆井又頓了一下,爾後悠悠地說道:“那我也得知道邀請人的名字,我纔好決定是否可以與之共進晚餐吧!”
“呵呵……”男子爽朗地笑起來,“我叫木村喬治,請多多指教!”
男子摘下墨鏡,露出銀灰色的眼睛,聚焦起來的目光穿透鬆井的眼神,在他的心中深深地烙下了一痕。
3,
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其實每個人都是寂寞的。在夜裡自己組嚼着自己的傷痛,用刺心的痛證明自己的存在。或在黑暗中用麻木的心看着那鮮血一滴滴的涔出,發出略帶嘲笑的光澤,無聲的、重重的濺落,卻激不起漣漪,被無息的吞沒,直到死去得到解放。
“鬆井怎麼那麼多天都沒來看我呢?”
“鬆井這孩子怎麼忙成那樣?我還蠻想他的呢!”
爺爺的這些話一直在村下的耳邊響起,甚至在吃飯的時候,他都還唸叨着鬆井煲的湯有多麼的好喝。可是村下不願將他跟鬆井那天發生的事告訴爺爺,他自己也一直堅持不去想那件事,那個人。可是每每爺爺提到他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村下狠下心來決定,即使這件事是他的錯,他也不會去道歉或是什麼。他想就這樣過去。
然而,有天晚上爺爺忽然病危,醫院不得不採取緊急措施進行手術。躺在病牀上的爺爺在推向急救室的路上,一路叮囑着村下他自己想見鬆井的心願,村下終於熬不住哭了起來。他痛苦得撕心裂肺卻強忍着心痛地說道:
“爺爺……您撐一撐……撐過來了,鬆井就會來看你了……”
爺爺含着微笑閉上了眼睛,彷佛是答應了村下的這個建議。
但是,在進手術室之前,他再也沒有睜開過眼。
“沒事的,沒事的……”
一旁的姨母哭着說道。
4,
木村喬治是混血兒,他父親是日本人,母親則是英國人。而且他出生在蘇格蘭,一直生活了二十年,直到他拿到工商管理碩士之後才返回日本,接手他父親木村幸之助的公司。只是他上任的第一個月就發生了與藤野公司的官司,這是他所意料之外的。但是他的想法很特別,可能是在國外的生活這麼久的緣故,他深受歐美各色思潮的影響,這使得他與鬆井的觀點時常會產生碰撞。鬆井又說不過喬治,所以往往他們會爭得耳紅面赤。不過鬆井經過他們聊天的情況來看,他覺得喬治並不是個壞人。
他們一頓晚飯的時間將近持續了兩個小時才結束。
結束後,他們走出飯店來到喬治的車旁,喬治很紳士做出“請”的動作,說道:“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送這位美男子回去呢?”
鬆井笑着說:“你少來這套!不用麻煩你了,我直接回去,這裡離我那邊也不遠!”
“可是再怎麼進我還是想送你回去!可以嗎?”喬治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正想要答應的時候,鬆井的電話響了。
喬治看着接完電話的鬆井突然變得異常急躁,臉色也難看了許多,便問道:“怎麼了,鬆井?”
鬆井帶着哭腔說道:“出事了,出事了!喬治,你能送我去明真醫院嗎?”
“怎麼了,爲什麼要去醫院?”
鬆井只是哭着不說,喬治只好讓他上了車,安慰道:“別哭,我們馬上去那個醫院!”
一路上喬治並沒有多問鬆井,就只是讓他哭着。明真醫院對喬治來說還比較陌生,不過在詢問過幾個路人之後,總算是到達了。
“要我陪你進去嗎?”喬治好心地問道。
鬆井搖搖頭,說:“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那我明天再聯繫你好嗎?”
鬆井淚眼朦朧地看着喬治,不自覺地點了頭。
喬治微笑着摟住鬆井的後頸,在他的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
這一吻的確讓鬆井有些懵了,可是他沒有說什麼,靜靜地看着喬治開車離開,他才急匆匆地跑進醫院。
醫院二樓急救中心門外陽臺上的黑影,逆着光線,冷冷地看着剛剛的那一幕,眼淚滑過他凸出的顴骨,拭去,卻又是一道痕跡。
“鬆井,我是村下……爺爺他……他想見你……不知道你可不可以過來……就當我求你了,你能不能看在爺爺的面子上……求求你來看看他吧!他快要不行了……”
電話的那頭一陣哭喊,那種悲痛是身不由己迸發出來的,壓抑在心裡的哀傷此刻爆裂。聲線沙啞,無助,哭泣已經不再是悲傷的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