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一)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中秋節。
之前在棲龍嶺,我們掉下河之後發生的事,實在是乏善可陳。那些紙片人竟然是不耐水的,泡了一會兒就融化了,早知道我們就不用打得那麼辛苦了。不過我們掉進河之後,竟意外地在河邊一棵大樹下,發現了一個石頭砌成的洞,裡面封存的,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因爲晚上不好找路,我們在竹林裡露宿了一宿,第二天找到我們的拖拉機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個把我推下斜坡的蘇老頭。
我一看見他就來氣了,莫名其妙的把我推倒,害得我受了一身傷。妖妖更是生氣,她掉下河時崴了腳,看到那老頭氣得也不顧尊老了,揪住老頭的衣領就想揍他,我和九十九好說歹說,才終於把她勸住。可是奇怪的是,我們追問老頭爲什麼要害我們的時候,他卻罵我們神經病,說根本就沒見過我們,然後嚷嚷來一大羣鄉親來評理,最後變成了我們點頭哈腰的道歉,灰溜溜的坐着拖拉機離開。
我們面面相覷,這老頭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不認識我們,總之那天雖然是找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心情卻不大好。回家之後,出門到處遊玩了幾天,舒緩了一下心情。
臨近中秋,九季霄和妖妖回杭州去了,九十九說想要留在異地過中秋,體驗一下不同的風土人情,於是留了下來。奶奶對此沒什麼意見,說是多個人多些熱鬧。她最近真是迷戀上了《甄嬛傳》,那麼長的電視劇,幾乎天天準時看,沒有落下一集。偶爾叫我陪她看,我不怎麼喜歡看這種電視劇,每次都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於是奶奶就不再叫我陪她看,換成了九十九。說到這個不得不說,一個男人看這種電視劇,竟然不會覺得無聊,時不時還來兩句評論,真是厲害。
這兩天我們都在家裡準備中秋節的事宜,我們這裡有個習俗,中秋節那天晚上會有個燈會,在燈會開始之前,大家可以拿着自己製作的燈籠,去參加燈籠大賽。我們這裡的娛樂節目比較少,所以這個中秋燈會,是大家都非常期待的日子。我不擅長手工,這關於燈籠製作的技藝我一點都不懂,不過九十九很是期待,於是就讓我和他一起學習製作燈籠。他一個外鄉人,第一次在我們這裡過中秋節,我自然不能掃了他的興,問了好多大嬸關於製作燈籠的方法,那幾天幾乎沒閒過。
我家有個院子,我在院子裡種了很多花草,一年四季都有花開放,從院子門口到主屋大門的這段路,都能聞到各種花香。我種的曇花長了幾個花蕾,快要開放了。我這曇花都是在晚上九點開放的,而且有一點非常奇怪,平時是很少長花苞的,只在中秋這天開,可惜每次開放我都沒有看到。偏偏它又只開一次,開放完了,第二天花就枯萎了。我認真地給它鬆土,希望今年開花我能看到。突然有雙手從背後伸出來,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說:“阿逸,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這個。”
阿逸把手說回去,悻悻地說道:“怎麼每次你都知道是我啊?真沒意思。”
我說:“喻夕纔沒有那麼無聊呢!”
說着我站起來,看到只有阿逸一個人,於是問道:“咦,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阿逸擺擺手,說道:“噯,我爸媽說生意忙,就不回來了,還有喻夕,不知道那丫頭怎麼回事,這段時間老請假,問她什麼事她也不肯說。這次就更奇怪了,說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要做,不回來過中秋了,所以我就自己回來了。”
“什麼事情那麼重要啊?”
“不知道,她沒說。”阿逸聳聳肩,突然湊過來伸手圈住我的肩膀,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小杏杏,我只剩下你了,你不會拋棄我吧?”
他這一聲“小杏杏”,叫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拍拍他的胸口,說道:“好好好,中秋之夜,我會陪你好好過的。”
阿逸頓時開心得差點就親了我一口,我趕緊拿手別開了他的臉,轉頭看到九十九正站在門口看着我們,蹙着眉頭,似乎有些不悅。
阿逸“喲”了一聲說道:“中秋節呢,你怎麼不回你家去?”
九十九的視線從阿逸搭在我肩上的手移到他的臉上,說道:“沒什麼,想出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看來不需要。”然後又看着我,沒說什麼,又走進了屋裡。
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剛好電話響了,我跑過去一接,是老媽打回來的,說是要加班,而且假期只有一天,她和爸爸就不回來了。我和老媽聊完,想着兩個人都不回來,心裡覺得有些失落。
晚上奶奶跟着別的老奶奶們到廟裡祈福去了,我和九十九、阿逸拿着自己做的燈籠出門,跟着大家去放許願燈。我們做的這燈籠超級醜,本來想要做個兔兒燈的,結果弄了半天做不出來,於是還是做了最簡單的燈籠。可惜就算是最簡單的款式,我們還是做得很醜,竹篾劈得不好,編出來的燈籠架都是歪的。還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討論怎麼放許願燈、放什麼許願燈上,沒注意到我們的燈籠,要不然我們的回頭率可就高了。
大家都往觀音河那裡去,觀音河是我們村最大的河而且剛好就在觀音廟前,於是這條河就成了大家放許願燈的主要地點。人太多了,我們擠得都無法靠近河邊,甚至連河都看不到。阿逸提議道:“小杏,不如我們先去玩,等晚些人少了,我們再來放燈。”
我點頭說好,阿逸立刻開心地拉着我,跑到了猜燈謎的攤位前,九十九跟着我們身後。我覺得九十九今天有些奇怪,一路上也沒怎麼說話,好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可是我問了,他只說沒事。他不說,我也只當他是覺得自己獨在異鄉爲異客,心裡有些孤單。
猜燈謎也有不少類型的,有猜字的、猜成語的,還有猜地名或者動物的。阿逸考慮了一下,選擇了猜成語的,用他的話說,他曾經敗在了猜動物上,現在必須拿下猜成語的。我覺得猜什麼都無所謂,開心就好。
燈謎師傅先排出了三個燈籠,告訴我們,只要能猜對其中兩個,就能猜下三個燈籠,連猜三排,九個燈籠如果我們能猜對半數以上,就能在他的攤子上選一樣小禮物。禮物都是些手工藝品,比如用稻草編織成的螞蚱、樹皮製成的花,還有兔兒燈。第一個燈籠的謎面是“農產品”,阿逸得意地說道:“這個簡單,土生土長!”
燈謎師傅誇獎了他一句,接着讓他猜第二個“紙老虎”,這個阿逸也輕輕鬆鬆地答了出來。到了第三個“美夢”,阿逸想了很久,也沒有猜出來。阿逸不讓我幫他猜,說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我沒什麼意見,本來我對這個也不是很感興趣。我轉頭去看九十九,卻沒看到他在哪裡。
我頓時有些着急,四處看了一下,也看不到他人在哪裡。阿逸還在苦思冥想,我也顧不上他了,到處去找九十九。我轉了很多地方,卻還是找不到他,我心裡急得不行。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等下燈會散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四下張望,無奈視力不好,怎麼也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想要回頭叫阿逸幫忙找,卻發現不知道那個攤子在哪裡。我垂頭喪氣地站在廟前的空地上,忽然覺得自己也挺路癡的,在老家的中秋燈會上,也可以迷路。我欷歔了一下,想着該怎麼辦,突然有人在我背後拍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