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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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一直在奔跑。(

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四周還是一片黑暗,我找不到任何方向,我的身邊,也沒有一個人。我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裡。前面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片光亮,我欣喜地跑過去看到一大片樹林,那樹木不停地延伸着,很快,我的四周黑暗沒了,全變成了樹木。

我的前面不遠處,有個上身穿黑色窄袖短衣,下身穿黑色長裙女孩背對着我,赤着腳站在那裡。她披散着頭髮,頭髮極長,微微有點泛紅,都快長到腳踝了。她很瘦,瘦得好像一陣風吹過了,好像就能把她給刮跑了似的。

我沒有出聲說話,不過她好像知道我在她身後,用右手食指纏了一縷耳後的頭髮,輕笑一聲,慢慢地轉過頭來。老實說我覺得很緊張,我怕我又會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電影裡常演的,後面看起來是個美女,轉過頭來卻嚇死你。她轉過臉來,微笑的看着我,我愣了一下,意外地發現她長得還真漂亮。不過漂亮歸漂亮,我不認識她,一個穿着宋朝服飾的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對着你笑,怎麼都覺得奇怪,而且她笑得本來也有點奇怪,就像是人在某個詭計得逞之後的那種笑。(

我覺得一頭霧水,問:“什麼?什麼意思?”

她卻不回答我,手指點在脣上,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說:“我是現在就放你回去好呢,還是再困你兩天呢?哎呀,真是苦惱啊!”她皺眉一副很糾結的樣子,突然很愉快地說道:“決定了!”

我看着她,心想這個女孩是不是有病,我是不是應該別理她往回走。那女孩又大笑起來,笑得很刺耳,她的身體突然間好像被五馬分屍一樣,裂成了六塊,鮮血流了一地。我嚇得不知所措,她的頭居然還是懸浮在半空中,獰笑着朝我衝過來。我想逃跑,腳下的泥土卻猛地一陷,我驚叫着,身體直往下墜

“小杏,小杏,你醒一醒”有人在用手輕輕拍着我的臉。

我猛地睜開眼,看到阿逸和喻夕蹲在我身邊,見我醒了,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喻夕把我扶起來,高興地說:“小杏你看,我們離開那個鬼地方了!”

我看了看四周,果然,那學校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樹林。放眼望去,除了樹還是樹,不知道樹林到底有多大。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在我身上,很溫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個夢,還是近來經歷的事太過匪夷所思,我覺得自己現在好像還是在做夢,好像分不清真實和夢境。

我問:“怎麼只有我們三個,其他人呢?”阿逸回答道:“那些傢伙說肚子餓了,反正現在已經出來,又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所以先找些東西吃。”

“那我們也去吧。”

樹林裡非常安靜,安靜得有些不正常。老實說雖然我們已經離開了學校,我的心裡卻還是很不安,我也不知道是因爲剛纔的夢,還是經歷了這些事後還有些後怕。自從小時候發生過那件事後,我對樹林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說不清是恐懼,還是別的什麼感覺。我看着林子,再往深處裡面,地上堆了滿滿的一層落葉,看起來很厚,把地上的青草都蓋住了。(

我和阿逸、喻夕是分開走得,但只相隔幾米遠。顏羽一直跟在我身後,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跟着我,所有人都在這附近,雖然是分頭走的,不過擡頭就能看到其他人,說她是因爲怕孤單也不大可能。如果是害怕的話,我覺得更加不可能,我人長得比她小個,又不會打架,有什麼危險我連自己都沒信心保護得了,更別說保護她。我問她,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不知道那些蘑菇能吃,哪些不能吃。”

我頓時有點哭笑不得,這姑娘看來很少去野外玩啊,也沒學過什麼野外的知識。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我還是知道哪些蘑菇能吃,哪些不能吃。我耐心地教她分辨,她對這些事似乎很感興趣,聽得很認真,也很興奮,還誇我懂得多。我聽得老臉一紅,擡頭假裝看了看周圍,呵呵地傻笑了兩聲。

她接着說:“小杏,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老是到處看啊,你是不是覺得這裡有什麼東西,或者你不怎麼喜歡樹林這種地方?”

我說:“怎麼說呢。(

“那時看到這麼一棵奇怪的樹,雖然是一個人在林子裡,但我並沒有覺得害怕,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看着藤上長着的綠色的梨形果子,視線卻怎麼也移不開,那些果子好像都在叫我過去,趕緊過去摘下它們。”

“然後呢?你有沒有過去?太邪了!”顏羽聽得有點緊張。

“我沒有過去,因爲我在這時候,看到四個被砍掉的分杈中的一個,站了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她背對着我,在用長笛吹着一首很悲傷的曲子。雖然我聽不懂,但是就站在樹下,邊聽邊流眼淚。”

“再後來呢?”

“我聽着聽着,突然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杏丫頭,你爬到樹頂上去做什麼?’我驚醒了,趕緊看着那個喊我的人,我才發現,我居然站到了樹頂上!可是我明明沒有爬過樹!我嚇得哇哇大哭,站在上面完全不敢動,然後叫我的那兩個大人趕緊爬上樹,把我救了下去。我回到家後,大病了一場,從此覺得樹林這種地方都會藏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很恐怖。”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你一直都到處看。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挺厲害的,在學校裡的時候那麼恐怖,你還能鎮定的想辦法帶大家逃走,我都已經嚇暈了。那時你把我拉到角落裡後,我看着你走向那些怪物的時候,我覺得你好勇敢,很佩服你。”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過是一個膽小懦弱的人,可是在一個很危險的環境中,只要你在比你更膽小更懦弱的人面前表現得堅強一些,做了一些她認爲自己完全不敢做的事,你就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

她似乎心情很好,說完話又繼續去採蘑菇。她臉上帶着微笑,邊走邊採。突然間,她整個人往下一陷,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瞬間消失在我面前。

我大吃一驚,飛快地跑過去,看到顏羽消失掉的地方,正咕嚕咕嚕地冒出大量的氣泡,我才發現,這一層落葉下面,竟然是一大片沼澤,那怪這裡一棵草都沒看到!

我的眼淚忽然就嘩啦啦地流了下來,一個活生生的人,前一秒還在對着我笑,下一秒,她就毫無預兆的瞬間消失在我面前。阿逸聽到我的叫喚,馬上找了一根很長的樹枝跑了過來,往顏羽陷下去的地方戳了幾下,什麼都沒有發現,然後很遺憾地對我搖了搖頭,我的眼淚流得更多了。這時候,我聽到其他的地方傳來好多聲尖叫,還聽到有人在大喊救命,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風不語的題外話:老實說,在樹林裡看到有個人站在樹頂上吹笛子,我是真的遇到過的。那棵樹,也還在。

小時候我很喜歡一個人到處跑的,那個樹林離我們學校也不遠,我就在某一天,看到了這棵樹。這棵樹其實還是活着的,只是它本身的枝葉非常稀少,再加上它身上那棵藤本植物非常茂盛,很難看得出來,不過我知道它是一棵龍眼樹,因爲我爬到過樹頂上,看到它的葉子。

它是那片林子裡唯一的一棵龍眼樹,聽大人說年代已經很久遠了,遠得沒人記得起來它到底活了多少年。我問過大人們,爲什麼要把一棵老樹的枝幹都砍掉,還砍得那麼平整,可是大人們總是不肯說,還叫我以後都不要問。然後某一天,我看到那女孩坐在上面,背對着我拿着笛子,吹着不知名的曲子,既孤單又悲傷。我想過跑到她前面看看她長什麼樣,但是因爲樹幹長向的問題,我完全看不到。只覺得那笛子越來越悲傷,那棵老樹和一棵藤相依爲命一般緊緊相擁,傷感在心裡波濤洶涌。

好想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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