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
九老頭顯得非常激動:“你果然就是秋海明的孫女!”
看到九老頭這個反應,我已經能夠百分之一百確定他就是當年爺爺遇到的那個叫九澤的,九九的後人了。要不是他這麼一吼,我都差點忘了我耳朵上還有這麼一個紋身。可是他也太激動了些,雖然我能理解他爲什麼激動,可是他揪得我的耳朵也太痛了。阿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到突然九老頭揪住了我的耳朵,嚇了一跳,趕緊一把拍掉九老頭的手,把我拉到他身後,生氣地說道:“我說老頭,你這是在做什麼?小杏又沒有做錯什麼事,你幹嘛揪她耳朵?”
喻夕也站在我的前面,不悅地看着九老頭頭,不過她什麼都沒說。九老頭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向我道了歉,又轉過頭去,看着九十九他們,雖然他沒再轉過頭來看我,但我看得出來,他的心思全都不在這裡了,估計是在想我的事。我不知道他知道了我是秋風眠的第十九代之後會怎麼做,心裡覺得有點不安。阿喻和喻夕拉我到一邊,離九老頭遠遠的,繼續拿着手電給九十九他們照明。
我雖然不怎麼喜歡妖妖這個女人,剛纔只顧着和九老頭談論關於鬼泣的事,沒留意過她,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她的身手還真是好。只見那個女小鬼朝她猛地撲過去,眼看着爪子就要抓到她身上了,她一個漂亮的轉身,就繞到了小鬼的身後,然後瞬間一個手刀劈到小鬼的脖子上,就把小鬼劈到了地上。不過那小鬼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剛被打在地上,在妖妖的腳踩到身上之前,小鬼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衝到了一邊,雙腿蹬在牆上借力,又瞬間撲了過去。妖妖面無表情,一個迴旋踢,就把撲過來的小鬼踹回了牆上。小鬼撞到牆上,接着又摔到地上,齜牙裂齒如野獸般趴在那裡,似乎有點忌憚妖妖,一時不敢再撲過去。
妖妖立即趁機衝上去,右手一把掐在小鬼的脖子上,左手迅速地把一個大蒜塞到小鬼的嘴裡。小鬼立刻倒在地上抽搐,身上的皮膚像剝落的牆皮一樣,簌簌地往下落,漸漸只剩下一副孤零零的白骨,奇怪的是被小鬼吞進去的那顆頭骨居然消失了。雖然沒有一滴鮮血,也算不上是破碎的人體,看上去不過就是破碎的瓷器,可我還是覺得非常的觸目驚心。想起剛纔九老頭說的鬼泣的來歷,想到這個小鬼生前的命運如此悽慘,我就覺得心裡揪着揪着痛。她不過才四、五歲,就被喪心病狂的墓主人害死了,還被煉成了鬼泣。也許她還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個世界,好沒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因爲自己是陰童,遭到別人的非議與冷落,她都不敢出門;也許她的母親會和普通的母親一樣,會陪她盪鞦韆,會在她睡覺前給她唱好聽的曲兒,給她講故事。可是她們和別人始終不一樣,她是個“鬼聞之而泣”的陰童。僅僅因爲這麼一個原因,她享受不到應該有的童年,也許還從來沒有過和小夥伴們追逐奔跑,累了便躺在草地上,看漫天的雲捲雲舒,或者指着一朵白雲,問小夥伴:“你看,那朵雲像不像某某動物啊?”僅僅因爲自己是個陰童,被一個瘋狂的人看中了用來煉屍,一顆還來不及燦爛的小星星,便就此隕落;一朵還來不及盛放的小花,從此再無開花的機會。
在那個思想未開化的年代,你和大多數人稍有不同,你就會成爲所有人眼中的怪物。
那時候,如果從哪裡跑出來一隻九條尾巴的狐狸,人們不會說:“看,那隻九尾狐真漂亮!”或者說:“你看,這隻狐狸有九條尾巴,好奇特!”又或者說:“哎呀,是九尾狐啊!真是世間罕見啊!”他們會恐慌地認爲,九尾狐出世,乃天下大亂之兆......
這僅僅只是和大多數有一點點不同而已,也不過僅僅是大多數的偏見而已。
我以前看到過一個有關於偏見的笑話:冰箱裡有五個雞蛋,第一個對第二個說:“你看你看,第五個雞蛋有毛毛哦,好可怕!”第二個對第三個說:“你看第五個雞蛋,有毛毛哦,好可怕好可怕!”第三個對第四個說:“你看,第五個雞蛋有毛毛......”第五個“雞蛋”聽到了,冷冷地說道:“你們有沒有搞錯啊,我是獼猴桃!”
這就是偏見。
再擡頭看時,最後一隻小鬼也被消滅了,我看到九季霄把可以辟邪的大蒜塞到他嘴裡,然後他就和剛纔那個小鬼一樣,只剩下一副孤零零的白骨。
九季霄和沙大叔把棺材劈了,生了一堆火,大家都坐在火堆旁休息。九季霄坐了幾分鐘,就叫妖妖站起來一起去尋找出口,九十九坐在一邊閉目養神,沙大叔也坐在一邊閉目養神,看來他們兩個都很累了。本來我和阿逸、喻夕是坐在一起的,阿逸說他來到這裡之後還沒發揮過什麼作用,心裡有點不舒坦,也跑到九季霄那邊去湊熱鬧。我的心裡也很不舒坦,可是現在我好想什麼都不想做,於是看着火堆發呆。
“丫頭,你說吧,你們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你果然也是來找那個東西的吧?”九老頭坐到我對面,問道。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注意到九老頭說了“也”,就是說他果然是來找九九的屍骨的。我看九老頭、九季霄甚至九十九這三個人,對在古墓裡發生的事都表現得很冷靜,看來他們有可能爲了找到那些東西,長期流連在古墓之中。不過我想不明白,他們爲什麼也想找到九九的屍骨,難道說那些東西對他們來說有什麼特別的用處?還是說這個九老頭根本就是個壞蛋,一點都不希望我可以把身上的魘術解了?如果他是不想我找到這些東西,他大可以把我們幾個殺了,反正他身邊都是自己人,把我們幾個弄死在古墓裡頭也是神不知鬼不覺。不過看九老頭的態度,似乎沒那個打算,而且九十九好像還一直護着我,那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我想了想,說道:“我還是那個說法,我們來到這裡,完全是偶然,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樹林底下會有一個古墓。而後面那個問題,我可以肯定地回答,是!”
“果然!”九老頭說着,打量了我幾眼,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紙仔細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字,隔得有點遠我看不清,不知道是什麼。九老頭皺着眉,好像在思考什麼事情。
沙大叔不明所以,一臉驚訝地拍了一下旁邊的路明,說道:“我就說你小子怎麼會在古墓裡頭,敢情是好的不學,學起人家盜墓來了!”
路明拍掉沙大叔的手,不滿地說道:“叔叔你說什麼呢,沒聽小杏說我們到了這裡完全是偶然麼?說起來叔叔還沒有交代呢,你不是說去找老同(老同學)到外地做生意嗎,怎麼又回來了?而且還帶了一羣陌生人,詭異地出現在古墓裡,你是回來盜墓的吧?”
沙大叔咳了幾聲,臉上有點掛不住:“咳咳......你這小子,怎麼跟叔叔說話的呢?那個......我回來的原因嘛,有點複雜,以後再慢慢和你解釋。”
“呵,該不是你又手癢去賭了,把本錢都輸光了,所以才帶了這些人回老家來盜墓吧?”路明斜眼瞟了沙大叔一眼,一副早就已經把沙大叔看穿窿的樣子。
“咳咳,你這小子......”估計真被路明說對了,沙大叔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我覺得有點好笑,九十九忽然走了過來,蹲在我身邊,問道:“剛纔你和我爺爺在說些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你不知道嗎?那你怎麼會來這裡?”我有點驚訝,難道九老頭什麼都沒有和九十九說過嗎?
“我爺爺說要來找一樣東西......”九十九正說着,九老頭突然咳了一聲,把我們的對話打斷了。
九老頭說道:“丫頭,我知道你是爲了什麼,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另一種方法嗎?看你的面相,眼睛大而且清澈,眼睛黑白分明,目秀神清,說明你這個人秉性堅毅,識大體,不急躁胡爲,處事有條理,這樣的女孩子是天生的福相,生來不知何爲愁苦,所以也非常的單純。眉毛的紋路清晰亮澤,說明財運和健康都極佳;還有櫻桃小嘴,再加上嘴細紅脣而且脣形夠正,在生活裡運勢和運氣一般都比較不錯很有人緣,在家裡對丈夫和孩子也是旺夫益子......”
聽着九老頭滔滔不絕地給我說我的面相,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是在我的好朋友面前,讓我覺得有些尷尬,我已經聽得喻夕和路明在拼命地忍住不笑了,我還聽到九十九輕笑了一聲。雖然他可能不知道這些事,不知道這與他有關,可是我還是覺得耳根發熱,我嘴角一抽,連忙打斷九老頭:“停!九老頭,您別給我看相了,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可是既然我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不管有多困難,我也會堅持下去。另一個方法......”我忍不住轉頭看了九十九一眼,他愣了一下,我趕緊扭過頭,繼續說:“另一個方法雖然安逸,可是我不得不爲我爸爸考慮,所以我是不會考慮另一個方法的!”
九老頭看我一臉堅定,皺了皺眉,目光微微往我的左臉偏了偏,我知道他是在看我的狐狸紋身。我擡手摸了一下那個紋身,這是樂正九緣留下來的,它和九九肯定會有什麼聯繫。不知道九老頭是不是也想到了這點,我聽到他說:“丫頭,既然你是這樣想的,也許,我們可以合作一下。”
“合作?”我和九十九異口同聲地說道。我轉頭看着他,他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的爺爺。
“是,合作,我們一起找。那些東西不一定都是藏到了古墓裡頭,多幾個人找,成功率會大些。而且,你們這幾個小孩子,恐怕是一點野外生存經驗都沒有,要走這條路子,沒個大人照顧,是走不下去的。”
我想了想,覺得九老頭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總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可是哪裡不妥,我又說不上來。目前這情況,對我們來說確實是有點不利,我只好回答道:“好!”這時,我聽到九十九回頭喊了一聲:“九叔,你在看什麼?”
我轉身看着後面,看到後面是九季霄,他正蹲在牆角處,不知道在看什麼,原來九十九嘴裡的“九叔”,是九季霄。我看九季霄的年紀比起九十九來,好像也大不了多少,於是好奇地問道:“你九叔是你們同宗族裡面的上一輩年齡最小的那一個吧?看起來比你大不了幾歲。”
“不是,他是我爺爺的第九個兒子。”
“哈?”這是阿逸的聲音,他望着九老頭,一臉的肅然起敬。
我突然覺得非常鄙視這個老頭,爲了找些奇怪的東西,把兒子和孫子都拉下了水,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九老頭被我們四個灼灼的目光看得有點不自在,老臉一時掛不住,手握成拳放到嘴邊咳了一聲,說道:“季霄,有什麼發現嗎?”
“沒。”九季霄回答得非常簡單。
“咦,這是什麼?”阿逸好奇地說道,不知道發現了什麼,然後我看到他伸出手去,因爲他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在做些什麼。我是坐在祭臺下面的,突然聽到腳下傳來一陣很怪異的咯咯聲,我屁股下的那塊石板突然翻了個面,我一時沒有防備直往下掉。我聽到喻夕那三個很驚懼地喊着我的名字,感覺黑暗中有誰抱住了我,兩個人一起直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