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店前,蘇子籍和野道人分開。
臨行前,野道人自告奮勇,說要去調查黃良平的政敵,蘇子籍略一沉吟,就允了。
“去吧,不過今天晚上我就去碼頭,準備回家了,已經訂了船,你要乘順風船,就準點到。”
“現在就走?”野道人有點吃驚。
“省試考完了,在省城還有什麼事?去拜見下房師座師就回去。”蘇子籍其實有宅在家的屬性,總希望能早點回去。
“也行,那我收拾下,就跟公子您回去。”
說着,就到了旅店小院,門關着,裡面上着鎖。
蘇子籍剛敲了一聲,吱呀一聲,葉不悔很快就打開了門,這樣迅速的反應,看得出,她是時刻在聽門口動靜。
哪怕早就已經叮囑過了這丫頭,可一夜不歸,第二天上午纔回來,莫名還有點不好意思。
“吃早點了麼?”葉不悔側身放他進來,關上門同時,挑眉問着。
蘇子籍看她一眼,見她正盯着自己,摸了摸鼻子。
咳,還真沒吃。
因着急回來,路過早點攤都沒停下。
正巧,咕嚕嚕聲音,在葉不悔問完就從肚腹傳來,讓葉不悔都笑了。
“還真沒吃?你是不是傻了?”葉不悔瞪了一眼,又嘆了口氣,一個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就跟母親看兒子一樣。
“不知道先吃了再回來啊?”
這個時間,旅店外一條街,早就各個攤子都擺出來,再過一個多時辰,甚至可以吃中飯了。
“這不是怕你着急嘛。”蘇子籍被她這樣說,也不惱,走了過去。
順手又摸了葉不悔的腦袋一下,溫聲:“你有沒有吃?是不是也沒吃?還說我傻,等着我一起回來吃,甚至昨晚還沒有睡的你,是不是更傻,嗯?”
“誰說我沒有睡,我睡得不知道多好!”葉不悔臉一熱,哼哼。
不說別的,就看葉不悔眼底淡淡的青色,以及青春靚麗都擋不住的倦色,就知道這丫頭嘴上說的硬,實際一定是等了一夜。
她總是這樣,換成別人怕就產生了誤會,這讓蘇子籍也沒有辦法,不過她看起來,似乎精神多了,不由嘆着:“你啊!”
這無奈的語氣,讓葉不悔心裡酸酸澀澀,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夫君連連考中,童生、秀才、舉人迅速跨過,現在中了舉人,連她都清楚,一切都今非昔比了。
只是對她,蘇子籍依舊這樣“好欺負”,哪怕她脾氣不好,口氣衝,他也微笑不生氣。
在臨化縣時,周圍人家就算是夫妻恩愛,又有幾個男子願意對着妻子柔聲細語?
而且她性情活潑,甚至有點潑辣,面對地痞都不辭顏色,有時惹急了,還會拿着掃把追着打,父親病了,忙前忙後,還照顧着當時可憐巴巴的蘇子籍,一點都不避諱。
這些落在某些人眼裡,就是不安於室,就是尖酸刻薄,就是非正經媳婦人選。
再和睦的街坊,也有嘴碎,這些閒話,她其實聽到過。
哪怕葉不悔滿了十五歲,其實也剛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說不委屈是不可能,而且父親去世,又連累了蘇子籍,這些都沉甸甸的壓在心上。
可此時,面對蘇子籍的微笑,似乎什麼都變了,唯有蘇子籍不曾變過,依舊是她可以“欺負”的蘇子籍。
她的眼不由有些發紅。
蘇子籍並不知道她的心情,見葉不悔怔怔看着自己,沒有猜到她此時的心情。
“難道是我這樣一說,不高興了?”
“額,也有可能……”
於是,他試探着邀請:“要不,我們現在就一起去吃?”
換來的是葉不悔嬌的白眼,難道她不同意?
“走吧。”不過她又朝外面去,見蘇子籍還站着,叉着腰催促:“不是說去吃早點,怎麼不走?”
“哦,就來。”
蘇子籍忙跟上去,同時苦笑一下:“這丫頭還真不禁誇,剛覺得溫柔多了,就又露出了母老虎模樣,嘖嘖。”
但奇怪的是她這樣嬌嗔的模樣,不僅不讓蘇子籍反感,反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
“又見到了她元氣滿滿的樣子了。”
此時日上三竿,店鋪都開門了,小商小販也在布攤,一處餛飩攤上,野道人眼尖,遠遠見蘇子籍過來,不過在隔了七八米處的一處早點攤上停下了。
蘇子籍累了一夜,沒吃早點,肚裡空空,由着葉不悔點着早點,野道人看着這一對小夫妻,吃着餛飩,不由微笑。
別說,外表看,蘇子籍跟葉不悔很相配,男的俊秀,女的俏麗,都有一種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氣質。
“罷了,還是不去打招呼了。”吃飽喝足的野道人摩挲着下巴想,起身要走,突目光一頓,死死鎖在不遠處一個角落。
這又是一片攤子,有人在吃麪,有人在喝茶,野道人發現不對的人,就是個喝早茶,看起來也很正常,可眼睛時不時往蘇子籍方向溜。
雖說那方向並不只有蘇子籍與葉不悔,但剛剛殺過官,又在打聽着一個官的機密,野道人就有天然的敏感與警惕,看到這一幕,容易想多了。
“這人在盯着公子?看模樣不是普通地痞,難道有人發現昨晚的事與公子有關?”野道人打量着看起來正常的“路人”,心中驚疑。
要不是本來算是江湖人,各種下三濫的事也見多了,眼睛更毒,也看不出這人是在盯蘇子籍。
可一旦覺得不對,怎麼看,怎麼有問題。
野道人不敢保證,是不是隻有這一個人盯着蘇子籍,沒敢貿然提醒,而躲在更遠的地方,微微巡查四周。
“有人,是二個。”
直到蘇子籍與葉不悔吃過早點回到了旅店,兩人不動聲色跟了上去,一個守門,一個進旅店呆了一會,又轉身離開。
野道人遲疑了下,就跟着轉身離開的人。
“這是什麼地方,看着是個大戶,並不是官員府邸,更不是衙門,可這事透着奇怪,只是大戶,何必派人盯着公子?”
偷偷跟着這人,發現這人竟七拐八拐,進了一個看規格不是官員府邸,是富商住宅的院落。
“是不是回去稟告一聲?”野道人心中驚疑,才遲疑着,又有着騎馬的一個人奔了過來,而大門似乎很有經驗,聽見馬蹄,就敞開了門,讓這騎徑直進了裡面。
“莫非是巡檢司的探子?”
“可看起來不太像。”野道人想了下,摸了摸龍紋玉佩,決定還是先看看是否還有着別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