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地?”胡夕顏心驚,向上一看,卻見淡金色的天穹,只是似乎水波一樣盪漾,有微光灑下來,使得庭院種植的瑤草靈芝,一片欣欣向榮。
再看去,走廊白璧紋龍,珊瑚橫斜,尚有靈光徐徐轉運,整個深宮瀰漫着一種淡淡的,空山新雨一樣的清氣,胡夕顏只吸取了一口,就覺得全身舒敞,心中靈光一閃,不由喃喃:“……這是龍宮?”
“怎麼可能還有龍宮,還有這樣多靈氣?”胡夕顏倒退一步,疑惑叢生,按照家族記載,要是早了三百年,有這靈氣不足爲奇,但以後日漸消薄,就算有洞天福地,也是隻有少許,除了幼獸啓蒙,等閒不會允許吸取,只能靠辛苦拜月,煉化一些。
纔想着,迎面過來一個少女,一身宮裙,腰間束上兩寸寬的絲帶,曳步行走,正巧看見了胡夕顏,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幾眼,確認後就說着:“誒?你是胡家的妖吧?怎麼在這裡發呆,快上殿伺候。”
“君上和諸位重臣都在,可缺不了好妖。”
“啊,哦,知道了。”胡夕顏看見少女頭上戴着貝殼,心中就知道是貝女,表面不動聲色,心中更是震驚。
貝女化形到一絲原本痕跡都沒有,這……不可能!
心中吶喊,有她帶路,轉出了走廊,就看見迎面躺着一隻大鹿,這大鹿看起來簡直是仙鹿一樣,聞到了人聲,睜開眼,打了哈欠:“也不知道君上怎麼突起興致,竟然也舉行棋賽,還拉來了人族。”
“汝等還不快去,正缺好妖伺候。”
貝女連連應聲,帶着胡夕顏過去,胡夕顏心中震驚:“這鹿精雖顯出原形,妖力凝聚不散,已經是大妖,現在竟然還有鹿族大妖?”
“貝七姑娘。”
來不及思考,跟着經過十數門戶,沿途妖口衆多,不僅僅是水族,別的陸地小妖也時時可見,大大方方來回穿梭,它們捧着或揹着或頂着一樣樣物品,見到了就行禮,看來這貝女地位不低。
胡夕顏震驚的麻木了,因沿路的妖怪,偶有眼熟,到後來不斷出現的不認識的種族,都是妖!
其中還偶有大妖出沒!
“這……這是怎麼回事?”胡夕顏的震驚,漸漸變成了驚慌和茫然:“難道我一轉眼,去了海外龍宮?”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哪怕對她這樣狐妖來說,也幾乎是不可能遇到的事,她出生時,大陸上的妖族就已不復數百年前風光,被煉丹士跟朝廷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算是狐族,也只能退隱在青丘,她跟三姨行走人間,尚需掩蓋在普通胡姓人族之中,胡小九這樣受寵,也只能待在畫舫,不能去人多的城中游蕩,免得被人發現。
數百年前,妖皇還在,大妖縱橫的種種繁華,都已成妖族小輩的睡前故事。
“到了!”
才尋思着,已經到了一座宮殿前,並非正門,卻是側面,只見珠簾垂地,鑲的是細細密密的水晶,風一吹,叮噹作響。
“轟”隨着珠簾打開,她看到了裡面,只見大殿白玉鋪地,明珠嵌牆,殿上又一重帷幕,看不清誰在高座,而左右二側是案几,坐着各種妖怪,其中大多數是大妖,只一目睹,妖氣沖天而起,使她腿一軟,差點跪下。
“這,不可能……就算是海外龍宮,也不可能有這樣多大妖。”
“更不要說這種制式了。”
大妖寬袍廣袖,料子精美,美輪美奐,這還罷了,關鍵是明顯是制式統一,似乎模仿了人類朝廷,分了品級,這時齊聚一處,簡直就是衣冠輝煌,蓬蓽生輝。
“簡直是當年妖廷重現……”胡夕顏正要繼續查看,貝女就說着:“你還呆着幹什麼,還不隨我端酒奉果?”
說着,就見前面一個大妖,端起一杯瓊漿玉液一口飲盡,貝女就上前,端壺斟酒,胡夕顏默不作聲,也跟着上去,自丫鬟端的玉盤,給諸位大妖斟酒。
“這是……龍鬚虎!”
給斟酒的一位大妖,是個虯鬚大漢,奇異的是有着一根悠長的鬍鬚,周身旋着風,又縈繞點點雲絮,正是龍鬚虎。
雲從龍,風從虎,而龍鬚虎兩者都有,自然神異。
胡夕顏心中一顫:“龍鬚虎非常罕見,據說只有數百年的妖廷有,是一方重臣,爲什麼現在遇到?難不成它還沒有隕落?”
接着,鼓樂大作,下殿似乎多了不少人,就有一個妖官身披紅衣,持着白玉,站在臺階上朗聲說着:“下殿來人不得喧譁,等候棋賽開始。”
胡夕顏聽了一怔,她一轉眼,就在下殿內看到了不少熟人出現——都是剛剛在畫舫中看到的人類棋手!
其中一個就是幾次與她相見的少年書生。
這,難道這處妖廷,真不怕朝廷大怒,掠了人類棋手,來比賽取樂不成?
就在胡夕顏蹙眉的同時,蘇子籍只覺得腦子“嗡”一聲,彷彿有樂器在耳畔吹打彈奏,心神大亂,良久才發覺,自己雖仍坐着,可週圍一切大變了樣子。
原本是畫舫船艙,周圍幾十人,現在身處一座宮殿中,雖然有上百人,但只有十幾人相對熟悉,是原本船艙中的人。
上首大殿舉行宴會,燈火輝煌,人人貴重,有少女穿梭斟酒,隱約見得容顏清麗,光彩奪目。
這是哪家王家宮殿?
包括蘇子籍在內的上百人,都驚呆了。
蘇子籍微微晃了晃,有些分不清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夢,還是剛剛大夢初醒。
“這是什麼地方?難道這是在夢中?若這是夢,怎麼這樣清晰?”
“啊,妖怪,有妖怪啊!”就在蘇子籍發現葉不悔就在自己身側,並緊緊抓住了自己手,心中略安之時,一道尖叫就從身後傳來。
而伴隨着這個尖叫聲,上殿的諸位大妖,一齊朝着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