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之棟這樣心高氣傲又養出野心的人,膽子必極大,怕不會甘心在文字上動一點小手段,估計會幹一大票。
可機深禍也深,到時反噬必是猛烈。
“放心吧,他怕是沒有這個撒威風找我們麻煩的機會了。”想到這裡,蘇子籍冷笑。
二人正低聲交談着,突住了口,看向遠處,稍後,夜色中疾來一騎,速度極快,因遠遠看去,就能隱約看到官兵樣式,雖戒備,沒有出手,轉眼疾行的戰馬就已到衆人跟前。
馬上的人沒等馬站穩,就翻身下馬,踉蹌了一下,但顧不上,急急對着孫百戶說:“大人!出事了!”
“什麼事?”孫百戶見是自己命令留守在大營裡的人,心裡頓時沉了一下。
疾行而來的人急急說:“是兩位欽差出事了,據說是因冒進,此刻大軍被圍在了餓狼嶺!”
聽了這話,兩人頓時色變。
孫百戶是跟着趙督監出來,欽差出事,就是後臺要完,立刻急了,別看現在頂的住,威風的很,欽差一出事,錢之棟殺他們和殺一條狗一樣容易——單是護衛欽差不利,就可直接殺頭。
不過,孫百戶面上卻還繃得住,立刻看向蘇子籍:“蘇公子怎麼看?”
卻見蘇子籍只微蹙眉,問報信的人:“錢大帥呢?”
“聽人說,錢大帥當時發現埋伏,立刻後退,所以沒有被圍。”
“因着怕同樣中了埋伏,錢大帥的大軍已是向後撤退了十里,與敵軍呈對峙姿態。”
果然是這錢之棟出手了。
或者說出手是冤枉了,但眼看着兩個欽差,因連連大勝而起了驕躁之心,卻不發一言,坐等失事,這肯定有。
蘇子籍立刻到自己馬前,顧不上吃烤野羊,直接翻身上馬,對孫百戶說:“事不遲疑,快走!”
孫百戶動作利索,也跟着上馬,還是問了一句:“我們現在去哪?”
馬上少年冷冷回答:“去秦鳳良處!”
秦鳳良算是欽差隊伍到了,第一個主動向欽差靠攏的西南軍大將,孫百戶心下一轉,就明白了蘇子籍的意思。
就看那錢之棟居然只是撤退,而沒有一絲一毫營救欽差舉動,雖說可以解釋爲謹慎,與冒進的欽差一比,還更顯英明,但往深了想,那就容易想到一些不太妙的事了。
至於秦鳳良,雖不一定真心靠攏欽差,但在這情況下,也的確是唯一能確定不會與錢之棟勾連的西南軍大將了。
很快就將這些想清楚,孫百戶自然也就沒再多問。
他也想看一看,這位蘇公子蘇舉人,打算帶着他們去做什麼。
野羊還沒烤好,就被直接棄之不顧,幾十騎以極快的速度朝秦鳳良的軍營奔馳而去。
“你說,此時秦鳳良是否已得到了消息?”奔馳一路,蘇子籍已能看到前方的軍營,將馬的速度稍稍放慢,問着孫百戶。
孫百戶遲疑的說着:“我們皇城司打探消息以及傳遞消息都比西南軍強,此時我們纔剛剛得知此事,秦鳳良就算察覺到不對,若錢之棟有意拖延,未必就能立刻知道。”
畢竟,秦鳳良與錢之棟之間有深仇大恨,錢之棟怎麼可能第一時間將消息傳給秦鳳良?
壓着的話,想要立刻得知山裡的戰事,就不那麼容易了。
蘇子籍點頭,此時軍營已近,再不多話,再次調高馬速,疾奔過去。
“站住!什麼人!”軍營門口的營兵剛剛換崗,就看到晨輝中有幾十騎疾馳而來,呵斥間,一騎就已近在眼前,立刻就要阻攔,而營兵同樣大叫着,呼來同伴。
“你們在外面等着,切記不可跟入軍營!”蘇子籍頭也不回的說了一聲,一踹馬肚子,加快速度,戰馬一躍,竟從幾個營兵頭上飛過。
“皇城司辦事,事關緊急軍情,休得阻攔!”孫百戶對蘇公子一衝而過根本不解釋的行爲倒沒有意見,反還覺得這很合自己口味。
畢竟皇城司平時也多是囂張慣了,看不上畏畏縮縮的行事。
“皇城司?!”聚攏過來的營兵都一呆。
等看到孫百戶已翻身下馬,並且還掏出腰牌讓給他們查看,頓時就沒了主意。
皇城司可是個威名赫赫的機構,就算是營兵也早就如雷貫耳,聽到了這樣的名號,他們誰敢再阻攔?
就算真要攔人,那也得是武官,他們就只能縮着了。
見他們被自己直接嚇住,孫百戶閃過一絲不屑,就招呼部下下馬休息,同時等着蘇子籍出來。
心裡沉思:“蘇公子不讓我們進營,是何用意?”
“難道……”想了良久,纔想到一處,孫百戶不由打了個寒戰:“難道這些讀書人,心思就轉的這樣快,想的這樣深?”
此時蘇子籍已縱馬直接飛馳到大帳前。
一路上,有阻攔,都被他一聲“軍情緊急,讓開”給嚇住。
直到蘇子籍在帳前翻身下馬,纔有人圍過來,武官恰是見過蘇子籍,只一分辨,就立刻認出了身份:“你是……欽差隨員蘇解元?”
這位可是跟着欽差隊伍到來的太學生之一,因秦鳳良靠攏兩位欽差,特別吩咐過下屬,見着欽差看重的人,都要客氣一些。
而這蘇子籍,是隨隊的兩個太學生之一,似乎被兩位欽差看重,自然都稍稍調查過,也知道對方相貌。
“我有緊急軍務,耽誤不得,快帶我立刻去見秦將軍!”蘇子籍不等那人詢問,立刻說。
見他神色中帶着焦慮,那人不敢耽誤,就說:“將軍就在帳內,請隨我來!”
看來這的確是個親信,直接可以下結論,先一步進去喊了一聲:“將軍,蘇舉人有急事求見!”
後一步,蘇子籍就已進去。
秦鳳良此刻正圍着一個沙盤端詳着,聽到聲音擡頭,等看到一個少年從外面進來,煞氣與殺氣混雜,立刻心裡咯噔了一下。
不過,對方還跟着自己的人,倒讓秦鳳良稍稍放心。
“莫非是前方出了事?”他作西南軍的一支,被分配着留守在此地,好在恰當時進行總攻,此刻見一身殺氣,就以爲是纔在前方下來。
難道是前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