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他微涼的指尖觸及到臉上的肌膚，她幾乎要戰慄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幾世紀沒有見面了，眼淚順着臉頰就流了下來，他的手指輕輕挑起一滴淚珠，明明就是在海里，可是她的眼淚穿透了海水，跟海水不相溶。
小龍女看到他們兩個這個樣子，默默地退了出去，並且爲他們關上門，要是再這麼繼續呆着，她也太不識相了。
他們沒有注意到小龍女離開了，此刻，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龍桀六伸手把她摟入懷中，那種只會出現在夢中的感覺，現在終於變成了現實，他再也不要鬆開手了。
被他摟在懷裡，輕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歪着腦袋，往他頸間湊，這纔是真正安心的感覺。
“不要再離開我了好麼？”他抱着她說，“再也不要說要走了。”
她點了點頭：“我這次不是回來了麼？”
至於以後會不會走，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良久，他纔不舍地鬆開她，凝視着她的雙眸：“當我的妖后好麼？”
謝小凡遲疑了，一上來就說這個，是怕她再走掉麼？她很想答應，不管別人的目光，不管她的身份。只是，那個夢還殘留在她的腦中，老妖王的聲音是那麼真切，一點都不像是誰的惡作劇。
就是因爲她遲疑了一會，龍桀六緊接着說：“別擔心了，你看，現在我不是能碰你了麼？我們之間不是沒阻礙了麼？”
說起這個。謝小凡就主動引開了話題：“說起來，你怎麼不問我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
“好奇啊，但是我知道你是謝小凡，一點都沒有變，這樣不就好了麼？”龍桀六滿眼的歡喜，不要說現在謝小凡是變漂亮了，就算是變醜了。他也不會嫌棄她。
“可是我變漂亮了。”謝小凡像個孩子一樣嘟起嘴巴，等待着龍桀六的誇獎。
龍桀六朝着她粉嫩的嘴巴上親了一口，像是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一樣享受：“是啊，我的小凡變漂亮了，妖界沒有一個妖精比你漂亮，你將會是妖界最美麗的妖后。”
能不提到妖后這個話題麼！謝小凡也不知道要怎麼接話，只要一說到妖后的事情，她心中就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地她喘不過氣。她比誰都清楚。妖后的位置，她不能做。
“這纔是我的真身，是我原來的樣子。其實也是降龍木刺。只是不是你們妖界的妖精而已。”就算再怎麼改變，也改變不了她降龍木轉世的事實。
“是嗎？”原來，這纔是謝小凡真正的樣子，只是聽到降龍木幾個字的時候，龍桀六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他不想聽到這幾個字。更加不希望謝小凡再跟降龍木有牽扯。只是謝小凡說她不是妖精，這個問題。。。他想過，也算沒想過。他總覺得等到謝小凡來了之後再解決也不及，可是現在謝小凡已經到了，他卻還沒有想好解決辦法。
謝小凡鄭重地點頭。
“其實。這次找你來，就是爲了封后的事情。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做我的妖后，其他人，我都不要。”
謝小凡聽了，確實很感動，只是她把龍桀六輕輕往後一推：“這是斷了我的後路？還是斷了你的後路？”
跟龍桀六比起來，她還是更加理智的，她是孤家寡人，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沒有累贅，但是他不同，他是妖王，不能這麼任性，一念之間，就會讓妖界陷入動亂，就算他現在不管不顧，可是她不能讓他成爲妖界的罪人。
此話一出，把龍桀六打在原地，他原本以爲她也跟他一樣，可以放下一切，就算是斷了後路又怎麼樣！龍桀六，一直都是這麼一個狂妄自信的人，這是他的有點，亦是他的缺點，他可以因爲一時興起而在龍宮外邊帶上半年，也可以因爲要給小龍女摘六十年一開的花朵，而守在懸崖上面。這都是他做妖王之前做過的事情，只是在老妖王臨終之際，他收斂了。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這樣的個性就完全泯滅了。
“我不是妖精，做妖后必須是妖精不是麼？”他們必須要直面這個問題，“而且，就算你能把我變成妖精，我也只能是降龍樹妖，這就意味着。。。”
龍桀六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讓他說下去，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不用她重複一遍。
這就意味着，他們將不能再進行肢體觸碰，她對於龍族來說，就是一個威脅，威脅到龍族的妖精，將會是所有妖精的仇敵，就算有些妖精不排斥她，也難免有幾個不法分子，想要利用謝小凡這種天生優勢來對付龍族。所有說，只要她成爲妖精，她就一定會主動離開妖界，不需要誰來趕她走。
“一定要這樣嗎？那我就不做這妖王了。”這是他能想到最壞的結局了。
謝小凡苦笑，龍桀六有弟弟，但是那幾個弟弟有哪個是比的過他的？還有那麼小的小龍女，要由誰來照顧？妖王不是他一句不想當就不當的。兒女私情，他看得也未必太重了。
她又搖頭，但是她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在何處，兩人並肩站着，儘管此刻站在一起，可是前方是一片黑暗，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希望。享受這樣相處的時刻，就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我餓了。”她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那些惱人的事情，她說謊了，她很久沒有餓的感覺了，只是她現在需要一點話題來打破這樣的僵局。
“好啊，一起吃東西吧，雖然是在海底，不過也有好吃的，我現在就讓他們去準備。”龍桀六的想法跟她是一樣的，其實就現在這樣的相處也挺好的。只要她能夠留在身邊就好，如果她不在乎這個名分，那他也不在乎。他這麼想要她做妖后，只是希望她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邊，如果她不想要，那他也無所謂做一個沒有妖后的妖王。只要她願意留下就好。
謝小凡不知道龍桀六在心中在做何打算。只是覺得他說得太自然了，太順利了，他竟然一點都沒有爲難她。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不得不說，這些食物非常美味，只是謝小凡並不餓，所以每道菜都是淺嘗輒止，龍桀六一度以爲她身體不舒服，她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其實她不餓。
兩人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誰也不再開口提妖后的事情。
是夜，謝小凡躺在牀上，久久不敢入睡，生怕一睡着，就又會做那個可怕的噩夢，老妖王是在提醒她，不能就這麼害了龍桀六。她是降龍樹的後代，被給予了厚望，是降龍樹復仇的工具，就算謝小凡沒有那個心，但有那個實力在。
果然，他們還是不適合在一起，相生相剋，怎麼可以相愛呢？這是不是就是她這一世的劫？！
突然，她從牀上坐起身，就在那一瞬間，她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所在！感覺在虛無中抓住了什麼東西。
就在她想要深入地去想這個問題之時，她的窗戶被打開了。
用膝蓋想，她都知道來的人是誰。他還沒有站穩，她就開口：“怎麼，還沒睡？”
“跟你一樣，睡不着。”會半夜翻窗進來的，也就只有龍桀六這麼一人而已，“水麒麟在外面，要不要去看看？”
謝小凡勾起一抹笑容：“想約我出去就直說，爲什麼要拿水麒麟做幌子？”
她第一次被他約出去，就是因爲水麒麟。水麒麟還真是約會的一大利器。
“那好，請問姑娘，願不願意跟我這個妖王一同出去？”龍桀六對着謝小凡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謝小凡從牀上爬起，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此刻像是一位騎士，而她，則是他的女王。
“勉強答應了。”
龍桀六笑了，把謝小凡整個橫抱起，從窗戶一躍而出。在離開地面的瞬間，謝小凡勾緊了龍桀六的脖子，生怕就這麼掉下去。
水麒麟果然早就等在外面，看到龍桀六抱着謝小凡從窗戶跳出來，朝着他們興奮地嚷嚷，好久沒見到謝小凡了，水麒麟不認識謝小凡的外貌，但是它認得謝小凡的氣味，所以他對謝小凡依舊是很喜愛。
“可以放我下來了。”
“那你先把勾在我脖子上的手鬆開。”
謝小凡臉一紅，她雙手確實很用力，手一鬆，龍桀六也就順勢把她放在了地上。
她徑直走到水麒麟身邊，摸了摸它的腦袋，然後轉過頭對龍桀六說：“這次是去哪裡？”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率先坐到水麒麟背上，接着伸出一條手臂給謝小凡。
握住他的手，坐上了水麒麟的背，她坐在他身前，後背靠着他的胸膛，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他穩健的心跳。
“坐穩。”說完，水麒麟就騰空而起，在水中飛馳起來。
穿過層層的珊瑚叢，他們一路往南，越走越黑，前路迷茫。龍桀六的手臂環住她的身子，把她整個包裹在他的身軀之下。
“還有一段路，還有一段就到了。”他在她耳邊輕聲安撫。
“嗯。”如果他都不值得信任，她還能信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