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這天謝凌雲也沒得休息, 本來和溫志遠約好了要見面,他前兩天就跟導演說下午想要請假,導演也答應了, 中午出了這件事, 他氣不打一處來, 決定繼續留在片場拍戲, 不回酒店了。
蘇櫻見他掛了電話之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樣子, 就知道他肯定又跟溫志遠鬧彆扭了,蘇櫻也煩得不行,不過還是耐着性子對他說:“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回酒店休息。”
謝凌雲氣呼呼說:“大家都在趕拍, 我爲啥要休息。”
蘇櫻看看周圍沒有別人,低聲說:“溫總不是下午就要過來了嗎?”
謝凌雲一臉不屑道:“他誰呀, 臉那麼大, 就因爲他要來, 我就不拍了?”
他們此刻還在片場,由於《洛陽宮》是宮廷權謀劇, 所以大部分的取景都在宮殿內部,兩人站的地方雖然隱蔽,但是宮殿裡面亭臺樓閣,四通八達的,蘇櫻一擡頭, 就看見唐樂不知道從哪裡走了過來。
“凌雲, 午飯吃了沒有?”
謝凌雲喜怒上臉, 不怎麼會掩飾情緒, 他抿了抿嘴角, 乾巴巴說:“吃了。”
唐樂又笑着問:“你下午不是請假了嗎?怎麼還不走?”
謝凌雲道:“突然又不想請假了。”
唐樂笑笑,頓了頓, 又問:“那你要是不請假的話,下午可能要拍在西苑的那場戲。”
謝凌雲也沒想西苑那場戲到底演的什麼內容,冷着臉點點頭:“哦。”
唐樂不知道他在跟誰生氣,笑了笑:“那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去那邊了。”說着他又衝旁邊的蘇櫻點頭示意,轉過身從欄杆上跳下去,向對面的屋子裡走去。
蘇櫻把保溫杯擰開遞給謝凌雲:“那邊有躺椅,你要不要歇一會兒?”
H市雖然是南方城市,但到了元月份也冷得厲害,最近又一直下雨,陰雨綿綿,雖然天氣預報說氣溫有十幾度,但是謝凌雲和蘇櫻卻都覺得比他們A市那邊的幾度還要冷。
當下謝凌雲抱着保溫杯點點頭,走到旁邊的躺椅上躺下去,只要一進組幾乎就沒什麼休息,有時候還要拍夜戲,他確實又缺覺又乏累。
雖然謝凌雲在戲服外面穿了一件長款羽絨服,但蘇櫻還是怕他受涼,擔心他生病影響拍攝,在他坐下後,把電暖扇移近了一點,還把自己的圍巾蓋在謝凌雲身上。
儘管中午休息了一會兒,可等到下午開拍的時候,謝凌雲還是不在狀態,第一個鏡頭就NG了。
西苑這一段戲講的是唐樂演的趙王和他在劇中的兄長晉王因爲兄弟不合,在西苑射獵時相遇,晉王起了歹心,意欲射殺趙王,製造出一場失手誤殺的假戲,以除掉競爭對手,而這一幕恰好被趙王的CP——大將軍之子、謝凌雲演的博陽侯撞見,他爲了保護趙王,將晉王射落馬下。其中晉王意欲射殺趙王,謝凌雲射落晉王的馬上戲份之前已經拍好了,下午要拍的是趙王在得知博陽侯爲了他得罪晉王,感動之下,對博陽侯多年來的情愫終於流露出來,兩人在西苑一處水邊樹下情感交流的戲份。
謝凌雲心不在焉,情緒也不好,說起晉王卑鄙手段時的暴怒演得很好,可是接下來有些曖昧和情緒涌動的戲卻怎麼都演不出導演要的感覺。
唐樂那邊沒有問題,在NG了很多遍之後,導演把謝凌雲叫到一旁去講戲,謝凌雲努力靜下心,跟着導演去領會這一段戲的要旨。
蘇櫻本來一直跟在旁邊,忽然接到溫志遠的電話,便快步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我已經到影視城門口了,麻煩給我發個定位。”
“場務應該不會讓你進來的,這樣吧,我先發給你,你待會兒到了在門口等,我過去接你。”
“好。”
講完電話,蘇櫻把定位發給溫志遠,然後拿起保暖杯遞給謝凌雲,由於嘴脣上也有妝,謝凌雲只能仰起脖子把水倒進嘴巴里,喝了兩口,他又把杯子遞迴給蘇櫻,接着聽導演講戲。
蘇櫻想着他們拍戲的地方離外面出口還有點距離,過去遲了溫志遠恐怕要等她,把杯子擰好之後便向外面走去。
導演講好戲之後,拍了拍謝凌雲的肩膀:“咱們再試一遍,這一遍先不錄,你先找找感覺,你要記住,趙王不僅僅是你父親選擇出來要支持的皇子,他還是你非常重要的人,你幫他不光是爲了奪嫡,懂我的意思嗎?”
導演說得很含蓄,謝凌雲點點頭,向佈景前走了過去。
由於是在西苑射獵,所以兩人穿的都是甲冑,唐樂的盔甲是白色的,謝凌雲的是黑色,另外他身上還有箭囊和長劍,他在機位前定了定神,走到綠佈景面前,先是假裝摸了摸坐騎的脖子。
趙王上前一步,在他身後說:“衆目睽睽之下,你又何必如此呢。”
博陽侯摸馬脖子的手頓住,他慢慢轉過身,眼中仍有幾分慍怒:“我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
趙王盯着博陽侯的眼睛看了一瞬,然後垂下眼皮,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只怕他不會當做是教訓,只會忌恨你,以後處處針對你。我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等,等大婚後,去封國爲父皇牧子民守城池也就是了,你若是爲了我斷送大好前程,我又於心何忍!”
博陽侯一把攥住了趙王的手腕,眯了眯眼:“大婚?誰說你要大婚了?上次皇帝的指婚不是被劉貴妃攪和掉了嗎?”
趙王被他抓住手腕,忍不住低聲痛呼了一聲。
博陽侯稍驚,忙鬆開了他,拉起他的手說:“怎麼了?你剛纔打獵的時候受傷了?”
趙王立即否認:“沒有,就是聽他們說你將晉王射落馬下,下馬的時候太過匆忙,不小心滑了一下,想是用手撐地的時候腕骨有些扭傷了,無妨的,回去塗點活血化瘀的藥就好。”他說着抽回手,不想讓博陽侯看。
博陽侯有些着急,再次抓住了他的手,便去解他的護袖。
旁邊的導演透過鏡頭看着兩人,忽然叫了停。
謝凌雲以爲自己又沒演好,嘆了口氣,退開兩步,轉過身看着導演。
“這一次就很好,情緒很到位,後面的臺詞你們兩個再看一下,咱們十分鐘之後正式開始拍,爭取這次過掉,今天好早點收工。”
謝凌雲鬆了口氣,想找蘇櫻拿臺詞本,找了一圈沒有看見蘇櫻,只得自己走過去拿起臺詞又翻看了一遍,影棚裡面看不見外面的天色,他從放在一旁的羽絨服兜裡拿出手機想要看一下時間,發現手機還關着機,他長按開機鍵開機,等待手機開機的間隙,他又拿起保溫杯灌了兩口水,開機後謝凌雲看到已經六點多鐘了,忽然想到溫志遠是不是已經到了,聯繫不上他,現在會在哪裡呢?
早知道中午就不跟他吵架了,可聽到他跟蘇鄺還有相親對象在一起,他總是沒法控制住脾氣,謝凌雲不禁有點自責。
正胡思亂想,導演叫他過去,他只得放下東西,跑到了唐樂的對面。
且說蘇櫻走到出口處沒多久溫志遠就走了過來,他穿着深色毛呢大衣,手裡提着一個拉桿箱,到了拍攝地內部,裡面的路都是磚鋪的,箱子沒辦法拉,溫志遠只能將其提在手裡。
“還要拍多久?”
“還有一小段,凌雲一直NG,拍過了今天應該就收工了。”蘇櫻說。
溫志遠點點頭,跟着蘇櫻穿過一條長長的廊子,來到一個古色古香的院子裡,蘇櫻指了指對面虛掩着的門:“在裡面呢。”
溫志遠拎着箱子走到臺階下,來到門口,他把箱子放下,跟在蘇櫻身後進了屋子。
蘇櫻一眼掃到綠佈景前博陽侯正握着趙王的手腕說着什麼,旁邊的場務人員都鴉默雀靜,知道是正在拍,回過頭衝溫志遠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溫志遠點點頭,站在柱子旁邊,向遠處的謝凌雲望去。
離得遠,聽不太清楚那邊說什麼,只能看出來兩個人的情緒都很激動,又說了兩句,唐樂抽開手,轉身要走,卻又被謝凌雲從後面拉住了手臂,謝凌雲說了一句什麼,唐樂慢慢轉過身,然後兩個人對視了很久,然後就擁抱在了一起。
蘇櫻本來以爲擁抱的戲不會拍的,畢竟這種戲拍了也不一定會讓播,逃不掉被剪的命運,所以看前一秒的戲,她沒有預計到後面的發展,等看到這裡,她忙轉過身衝溫志遠說:“演戲呢。”
溫志遠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悅,面色不豫:“我知道在演戲,現在審覈這麼寬鬆了嗎,這種也讓播?”
蘇櫻知道溫志遠生氣了,那邊謝凌雲和唐樂已經抱了半分多鐘,還沒有分開的意思,她也超級鬱悶,硬着頭皮說:“讓不讓播不清楚,不過凌雲他是演員,這種程度的親熱戲總是要拍的。”
溫志遠沒再說什麼,靜靜站着。
又過了半分鐘,抱着的兩個人再次分開,然後又是對視,然後又說了什麼,謝凌雲再次擡起了唐樂的手腕,檢查完傷勢,兩人又說了兩句什麼,導演終於叫了停,關於西苑的戲份終於是演完了。
蘇櫻回過頭向溫志遠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凌雲過來。”
溫志遠點頭不語。
蘇櫻快步走過去,把羽絨服拿起來給謝凌雲披在身上,她本來想說溫總來了,讓謝凌雲過去,唐樂卻又不肯走開,向謝凌雲說:“其實我覺得我剛纔演得不太好,要不要跟導演說一下,再補錄一條。”
謝凌雲皺着臉鼻孔朝天,對唐樂不屑一顧:“我覺得還行吧,擁抱的時候是遠景,機位又不懟在你臉上拍,應該看不出來什麼。”
“我感覺你好像對我有什麼看法……”
謝凌雲打斷他說:“你感覺挺準的。”他也不管唐樂臉上過不過得去,說完搓了搓手:“這天兒真要凍死個人啊。”說罷徑直從唐樂身邊繞開走了。
蘇櫻不知道倆人發生了什麼不愉快,走開幾步後,她低聲問:“你懟他幹嗎?”
謝凌雲冷哼一聲:“他就長了一張欠懟的臉。”
蘇櫻知道這件事必然有緣故,但是片場人多眼雜,她怕問多了謝凌雲再嚷嚷出來反而不好,壓下心裡的疑惑,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看柱子那邊:“溫總來了。”
兩個人已經將近兩個月沒有見面了,謝凌雲早想得慌了,驟然看見溫志遠,還穿得那麼帥,他哪裡忍得住不過去,可是剛走兩步,就想起來溫志遠每天穿這麼帥招搖過市,一會兒是蘇鄺,一會兒是什麼相親對象,他又皺起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