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下腹上的地方痛的無法呼吸,昏昏沉沉不知醒了幾次又昏了幾次,那片刻的清醒時知道自己坐在馬背上,清魄帶着她不住的逃跑,沒有一刻的休息。意識終於恢復時,入目的便是那昏黃的雕龍天花板,輕輕晃着腦袋,這裡非常的眼熟,好像是清魄的老家,那個墓室。
“醒了?”有些沙啞的聲音,一身白衣的清魄走了過來,臉竟然瘦了一圈,還黑了許多,婉唐揚脣一笑,想說話,嗓子乾渴的難受。清魄將她半托起來,又是一碗農夫山泉遞到她嘴邊,她張口就咕咕的全喝下了肚,一連喝了三碗纔有了些力氣,嗓子依舊有些啞,估計和他的差不多,“還是穿白衣適合你呀,跟鬼魂一樣。”
清魄並不理會她的取笑,反而掀開她的薄被,只覺肚皮一涼,他竟然已掀開起了自己的上衣,被刺的地方還是那樣的痛,痛的無法呼吸。清魄不知塗了什麼,清清涼涼的很舒服。“天氣太熱,不好包紮,再休息幾天就會好了。”說着又給她整理好了衣服。婉唐勾嘴一笑:“被你看光了,你可要負責啊。”清魄臉一紅,雙目不自然的左看右看,支支吾吾的不說話。見他這樣,婉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們在這裡幾天了?還有追兵嗎?”一說這個,清魄的臉又嚴肅了起來:“昨天夜裡纔回來,現在是中午了,大王派出了所有的士兵追殺我們,而且很善追蹤,我也是繞些小路好不容易回來的。”婉唐眼睛微閉,想了想:“收拾東西吧,我們立刻離開。”“爲什麼?”“因爲這次要殺我們的不僅是大王,還有柔嬌翁主,她對我們的行蹤就算不了解也會猜的到,你生活簡單,只有墓地這一處居所,她一定會想的到。我們快走吧。”清魄聽她說完,也不說話,只是裝了水帶了些自己配的藥丸和一些野果,就揹着她出墓室,最後一層墓門沒有打開,就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回首一看,石門被砰的打開了,一行黑衣人持劍衝了過來,清魄立刻打開石門衝了出去,一刀砍下繮繩,跳上馬便狂奔。
婉唐縮在他的懷裡,頭扭後,那些黑衣人再出來時已經趕不上,又紛紛的退回去了,看樣子是去騎馬了,婉唐立刻小心的旋轉了一下身形,和清魄相對着坐好,掏出清魄裝在馬夾裡的弓箭,抽出箭搭在弦上,看着後方。清魄和自己二人坐一匹馬速度當然不如他們快,不一會兒,就看到他們黑黑的人影,漸漸的近了,婉唐立刻拉起弓,只是這一舒展,胸下的傷口立刻痛起來,咬着牙運足了力氣,對準最前面的一匹馬嗖的射出,那匹馬應聲而倒,馬上的人摔了下來。後面的黑衣人竟然無人理會他,拼命的繼續追來。婉唐接二連三的射出箭,雖然不是每次都中,可是也倒了幾個人,胸口就更疼了起來,胸前的衣服有些溼溼的感覺,低頭一看,血滲到了外衣,淡粉的外紗本有乾枯的暗黑血跡,又今又再一次的紅了起來。胸口的疼痛撕心裂肺,有種馬上窒息的感覺。箭不多了,那箭簍裡只剩下二支箭了。婉唐略一猶豫,沒有再去拿箭,而是將隨身帶的鐵珠子掏一個出來,像放箭一樣的抵在弦上,對準離自己不到十米的男子射了出去,他卻輕巧的縱身騰空,一個前空翻又落回馬背,而鐵珠子就在他起身翻滾的一瞬間,從他和馬背之中竄了過去,只聽一聲慘叫,跟在他後面不遠的一個黑衣男子躲閃不及,被
鐵珠子直直打在胸口,掉下馬去。眼看那人越來越近了,婉唐迅速將弓箭放回鞘裡,反而將清魄放在鞘裡的刀抽了出來,看了一眼,這刀還真不怎麼樣,順口就說:“清魄,你真窮,這刀質量真差!”清魄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只聽叮一聲,婉唐已經和最前面的那個黑衣人過了一招。那個黑衣人的臉和別人一樣蒙的結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竟然是褐色的。他左手拉着繮繩,右手揮舞長劍再次橫掃過來,婉唐舉起刀擋住他的長劍,卻被他的力氣震的手臂後揚。
他後面的幾個黑衣人也離的越來越近了,婉唐左手掏出鐵珠子對前最近的一個人彈過去,右手吃力的阻擋褐眼人的劍,清魄忽然一拉馬繮停住了,前面竟然是個斷崖,怎麼會這樣!這種武俠劇裡常出現的場面竟然是有憑據的!
“下馬吧,給你們一個決鬥而死的機會。”說話的是褐眼人,他已經收回了長劍,冷冷的看着他們倆個,後面幾個黑衣人也跟了上來,婉唐忽然大吼了一句:“拉好繮繩!”猛的將手中長刀對着馬屁股就是一刺,那馬像瘋的一樣前奔,可是兩個崖間的距離太長,婉唐扭過頭看去,還有三丈的距離,那馬已經不支了,將清魄抱住了,她一踩馬背,借這一躍之力在空中轉了一圈衝向對面的崖邊,可是她重傷在身,氣力不足,二人只到了崖邊,還差一步的距離,清魄突然將她提起來向前一扔,婉唐落到了地面,清魄卻落崖,一把扯下腰帶直直的扔下去,清魄反應也極快,竟然抓住了腰帶末端。咬着牙將他一點點的拉上來,最後絲毫力氣沒有的時間,清魄雙手已撐到了崖邊,躍了上來,一看到她臉立刻青了,原來她情急之下解了腰帶,現在上衣大開,風一吹,裡面的粉色肚兜露個全部,還有白玉般的脖頸和嫩嫩的胳膊,怪不得那些黑衣人都原地站着不動,原來都只看那春光一泄了。清魄立刻將腰帶給她繫上,卻看到她胸下的傷口處早已血肉模糊。
那對面的黑衣人顧忌着距離沒個敢追過來,那個褐眼男人大喊道:“前面是去上蔡的路,方圓幾百裡,沒有人,沒有水,沒有樹,你們現在回頭還可以死個乾脆,如果前行,終會渴死,餓死!”清魄倒了些水溼了羅帕,將婉唐的傷口擦拭了乾淨,塗上藥膏,再看婉唐時,發現她早已昏迷過去。對他們的喊話充而未聞,將婉唐背了起來,一步步的走向無人之地。
這裡確實沒有人,沒有水,土地乾的有龜裂的縫隙,風一吹,立刻黃沙滿天,看不清前路。太陽在西邊,快要落山了,選定了西方,迎着太陽一路前行,背上的婉唐一刻沒有醒過,不知走了有多久,太陽下山了,風又大了起來,眼前只有風沙,看不清前路,好在這裡沒有人沒有樹,也沒有溝,清魄閉着眼睛依舊前行。他不敢停,婉唐傷的更重了,需要醫治,剛纔那人說這裡方圓幾百裡都是如此,那需要走多久纔可以出去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們只有一袋水,而且沒有糧食,只有四顆野果。風越來越大了,背上婉唐的身體也越來越涼了,清魄終於停了下來,可是這裡竟然連個避風的小石牆都看不到,放下婉唐,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裡,又解下自己的外袍將二人遮住擋住風沙,只喝了幾口水,就累的沉沉睡過去。天亮了,風也停了,婉唐的臉色蒼白,喂她喝了幾口水,她的眼睛微
微睜開了些。清魄心中高興了起來,再次將羅帕倒了一點點水溼透,清洗了她的傷口,可是那傷口怎麼洗的乾淨,那深不見底的□暗紅的看不到結痂的症狀。又抹上了藥膏,掏出了野果喂着給她吃,一個果子沒吃完,她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將她剩下的果子吃掉,也不捨得再喝水,清魄又將她背了起來,背對着太陽依舊向西行。
這麼漫長的乾地,沒有一點走到邊際的徵兆,入目的只有那枯黃乾裂的地面和輕揚的黃沙。太陽又轉到了他的正面,又一天過去了,這一次他幸運的找到了一個半人高,一米寬的小石丘,輕輕放下婉唐,她的臉色比昨天更爲蒼白,捏開她的嘴脣,倒了些水給她,自己只喝了一口又懷抱着她睡了過去。這一睡就感到全身痠痛,他感到雙腳已經磨破了,看了看鞋子,周圍已經開線了。一夜的狂風,天又亮了,婉唐又醒了片刻,喝了幾口水,吃下了一顆果子,臉白的幾近透明,清魄不敢再耽誤,水只有半袋了,他依舊只喝了一小口,揹着婉唐立刻前行。雙腳像踩在刀尖上一樣,每走一步都鑽心般的痛。後背上的婉唐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這漫長無邊的不毛之地什麼時候才走的完!
他運用了些輕功,走的飛快,走了一天,再一天,不知道多少天,他連着二天都沒有喝水了,喂着婉唐喝光了最後一口水,看着她乾裂的嘴脣,發青的臉,心跟着一陣陣的痛,他有些痛恨起蒼天了,爲什麼這黃沙地總是走不完!爲什麼走不完!
不知又走了多久,幾日沒有喝水了,偏偏這裡風又大的很,他的喉嚨有如火燒一般的痛,全身軟麻,沒有力氣,將婉唐放下來,看着她已裂出血的嘴脣,再一次用刀劃開了他的左臂,鮮血汩汩流出,婉唐無意識的吞嚥起來,直到她閉嘴不喝,清魄對喝了幾口,喝自己的血,他也不想,可是他不能死,不能渴死在這裡,因爲死的不會是他,還有婉唐,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竟然放心不下她,那一日她進宮赴宴,要他留在府裡,他總是不放心,在宮外默默等待着,竟然接住了滿身是
血的她!爲什麼要這樣,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多天了,他相信,只要再堅持幾天,一定可以出去,一定可以!塗了些藥膏在刀口處,撕下一根布條用牙咬着一端,死死的繫住了,將婉唐又背了起來……
太陽又在自己對面了,一天又過去了吧,清魄看着西邊的太陽,餘暉染紅了整個大地,眼前有些模糊,背上的婉唐越來越重,手漸漸的哆嗦起來,婉唐一次一次的滑落下來,只好將她抱在胸前,雙腳也越來越沉,他感到了生命的極限,望着太陽落山的地方,他好不甘心,他不應該死在這裡,更不應該讓婉唐也死在這裡,可是天黑了,眼前什麼也看不到了,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感到不到懷裡的婉唐,想去摸索,可是手臂再也擡不起來……
這一猛烈的撞擊,將婉唐甩出去好遠,她的意識有片刻的恢復,看着太陽對面的東方,這景色好美,自己要死在這裡嗎?苦笑了一下,其實還不如死在仲靈的墓裡呢,至少是風水寶地,死在這裡,自己恐怕要做乾屍了……那面好像有馬?地面在晃動?模模糊糊中看到了幾個黑衣人騎着馬奔來,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秒,四個字映入腦海:海市蜃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