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無情
慕容蕪窘迫萬分,低下頭去,這個男人的喜怒真是令人捉摸不定,想想昨夜的他,便好像與今天的……不是一人一般。
想起昨夜,難免想到了顧若蓮。
她心裡一刺,望向白玉之,但見他青衣盪漾,笑意飛揚的樣子,還是將心裡的疑問盡數略過了……
其實,又怎樣呢?也許……他心裡也是矛盾萬分的吧?
想想,自己也同樣有事情瞞着他。
想起昨夜李銘輔派人送來的緞子,心裡邊不覺得愧疚,那緞子上所寫,便該是大宴那一天,他約她單獨相見吧?
對於白玉之的信任,她意外且驚喜。
“如果……”
慕容蕪忽然開口,白玉之看向她,漸漸收了笑意,慕容蕪看看他,低聲開口:“如果……那絲絹並非宮廷所用,而只是一方普通的絲絹,你會不會懷疑我?”
白玉之看着她,她神情似乎有些複雜。
他微微一笑:“或許吧……”
慕容蕪垂首,是啊,如果沒有破綻可尋,這一切到果真很難說清。
忽的,想起明心來。
記得李銘輔說過賜婚爲妾之事,當時她還抱有希冀,希望李銘輔只爲了脫身而想的萬全之策,不會如何。
可如今想想,他乃一國之君,金口玉言,再加上他自己……
她莫名的微微皺眉,神情憂慮。
白玉之見了,問道:“怎麼?忽然這樣問,又是這種表情?”
“沒……沒什麼……”慕容蕪本便是喜怒皆形於色的女人,心裡有事,就會寫在臉上。
白玉之幽幽一嘆,看着她,目光深邃:“你不問我,關於昨晚的事嗎?”
昨晚?顧若蓮嗎?
慕容蕪看向他,他溫煦如春的眼神,似笑非笑的**,似乎一切都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你是說……顧若蓮嗎?”她明知故問。
白玉之點點頭:“是,你便不問發生了什麼?”
她早就想問,卻難於開口。
莫非他竟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低頭不語,白玉之笑道:“她想死。”
慕容蕪一怔,猛然擡頭看向他,心裡莫名的一顫,其實,她心裡那一剎那的驚訝想來不是因爲白玉之的三個字,而是因爲他說起這三個字的口氣,那般輕鬆。
好像在講一件極平常的事情。
“那……她現在沒事了吧?”慕容蕪一邊低聲說,一邊走去。
白玉之跟在她身邊:“沒事了,她只是一時想不開。”
想不開?當然會。
畢竟曾經,白玉之如何對她,慕容蕪都是看在眼裡的,如今忽然對她說,心裡有了別人,要與別人分享他,定是不會開心的。
“沒事就好。”慕容蕪邊走邊說,她望望白府那夜被大火焚燒之地,突地又想起李銘輔來。
白玉之的直言不諱,倒是令她心裡的愧疚漸漸增加。
她忽然看向他,到底……自己應不應該將那緞子上相約之事告訴他?
還是到時候自己偷偷的去,斷了李銘輔的心思,不令他知道爲好?
若是不說,心裡有種歉疚感時刻涌上心頭。
可若是說了,就只怕節外生枝。
“你有話想說?”白玉之看着她,突然問。
慕容蕪立時回過頭,她忘記了,白玉之的眼睛許是能看透人心一樣,即使是青天白日裡,清澈透明的目光,亦有種攝人心魄的力量。
她還未及言語,便聽見女子一聲嬌脆的呼喚:“哥哥……原來你在這裡。”
是白雪卉。
聽見這個聲音,慕容蕪的心便是一沉,霎時什麼也不想說了。
她看白玉之一眼:“我先走了,你們聊。”
白玉之迅速伸手拉住她:“怎麼?我有說我要留下來聊嗎?”
慕容蕪尚不及答話,白雪卉已從不遠處跑到了身邊,她看慕容蕪一眼,立即收起了脣邊的笑,看她一眼:“你也在啊?”
慕容蕪輕輕掙開白玉之:“正要走。”
她看他一眼,亦帶了不容反駁的眼神。
白玉之於是不耐的看一眼白雪卉:“你有何事?”
白雪卉看慕容蕪一眼:“我想要單獨與哥哥講……”
“那就不要講了。”白玉之拉着慕容蕪欲要離開。
白雪卉阻攔道:“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
她能有什麼重要的事?
白玉之笑笑,似乎看透了她:“可是要告訴我,昨夜皇上派人送來了請柬,和……”
他笑意漸凝:“和絲絹?”
白雪卉瞬時瞪大了雙眼,如水杏兒似的眼睛,寫滿不可思議:“哥哥,你已經知道了?”
白玉之冷冷一哼:“不但知道,而且你休想要挑撥離間,這件事情,我與蕪兒已經說清,陰謀陷害什麼的,就不必多費脣舌了。”
白雪卉臉上一紅,她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適才她迫不及待的去找白玉之,沒有找到,她瞪一眼慕容蕪,難不成是被這女人捷足先登了?她編造了欺騙白玉之的話,所以白玉之便連聽都不想再聽?
好有本事,好有心計的女人呢。
“你不用這樣瞪着蕪兒。”白玉之冷冷嗤笑,“即使這件事沒有說清,即使你造成了我們之間的誤會,我……也不會想要多看你一眼!”
他着意加重了後幾個字,白雪卉愣住了,水眸立時泛起點點淚光:“哥……哥哥……”
白玉之毫無所動,瞥她一眼:“小小年紀,別的沒有學會,你孃的心眼算計倒是學了個十足十,只可惜還欠着火候,便不要與我耍手段,你還不配!”
他的話越發傷人。
白雪卉眼淚落下來:“哥哥……你何必如此說?”
“那你又何必自取其辱?”白玉之不爲所動,目光不在白雪卉臉上多停留一刻,他拉了慕容蕪的手,“走吧。”
慕容蕪望一眼白雪卉,她淚水已是氾濫成災,眼神無辜而可憐兮兮。
她望着他離開,心口起伏不定,卻說不出一句話。
雖然,她討厭白雪卉,可是她亦感覺白玉之未免太過殘忍了些。
畢竟,白雪卉年紀尚小,還是天真的少女,只是從小對俊美無雙的哥哥懷着愛慕,錯付了真情而已,她也許並沒有其他的壞心思。
“你不覺得太殘忍了?”慕容蕪輕聲問他。
白玉之平靜說:“難道給她希望,縱容她,就不是殘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