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泠醒了,可是她寧願沒醒!
盯着頭頂素雅的粉帳,幾隻蚊子在帳外嗡嗡打轉兒,鬧得她心緒不寧。尼瑪,好想罵髒話!她是喜歡看穿越小說,可是不代表她就真的想穿越。
想她堂堂二十一世紀的高材生,鬼醫聖手的得意弟子,放着大好的日子不過,非得玩兒什麼穿越?!
接受了來自於原主的信息,心中更是憋悶的差點嘔血三升,世家嫡女混成原主這樣子,也是一極品,處處被繼母打壓就算了,被新任嫡姐欺負也不說了,偶爾連庶妹都敢在她頭上踩兩腳,是不是活得太窩囊了?!
被髮配到這城外的靜水山莊已經快滿一年了,原主不思進取,反而每日悲悲慼慼,最初帶來的奴才僕役們,走的走散的散,現在這偌大的莊子上竟只剩下她和一個叫玉竹的小丫頭。
玉竹這小丫頭,人如其名,長得粉粉嫩嫩,十三四歲的臉上透着一股稚氣,雖然萌呆萌呆的,做事不夠圓滑,但勝在忠心可嘉,算是瑕不掩瑜。
蘇傾泠將就給了她一個及格線以上的分數,調教調教還是能夠用的。
遭心的撥弄着散在牀上的青絲,她煩躁極了,看了那麼多宮鬥宅鬥小說,不僅沒有給她帶來安全感,甚至讓她產生出一絲恐懼。
她不像小說中的女主一樣,有超凡之能,動輒就是要人生要人死的,又不是女主,哪來的女主光環,倒像是十足十的女配。
所以,替原主報仇或者什麼的,她是不想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別說她涼薄,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時代,舉目無親,如何活下去如何活得更好,纔是她目前該考慮的。
當然如果以後有機會,順手之時,能替原主報仇就更好了。
閉着眼睛,靜靜的思索着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就算一切都不盡如人意,她也會殺出一條血路來!
窗外腳步聲響起,玉竹端着一碗熱氣疼疼的藥仔細走來,一隻手輕輕推開房門,“咯吱”一聲,驚動了冥思的蘇傾泠,她知道小丫頭要來了。
可是這具身體實在是糟糕,還沒來得及檢查,慵懶得不想起牀。玉竹把藥碗放在外間的梨花木桌上,穿過屏風,到了牀旁,仔細喚了兩聲,“小姐!小姐!”
蘇傾泠清哼一聲,身子長久的服藥讓她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若是一個惜花的男人聽了,只怕心裡都柔軟得像棉花一樣。
可惜,玉竹是不解風情的小丫頭,只當是小姐的身子更差了,秀氣的眉毛緊緊的擰成一個結,浮上一絲不合年齡的憂愁。
小丫頭手腳麻利的把粉色紗幔掛了起來,看着牀上的人兒無力的躺着,儘管臉色不算太差,她也沒有放下心來,畢竟小姐的病情時好時壞,誰也說不的準。
只是小姐這麼心善,老天怎麼狠得下心來讓她受這樣大的苦楚。
若是蘇傾泠知道此時此刻玉竹的想法,她真不定會敲開她腦子來看看,這丫頭到底是單純呢還是單純?需知這世間上,老天爺能管的並不多,更多的是事在人爲。
蘇傾泠雖然還沒給自己做仔細的檢查,但是大致還是能判斷出自己的情況的。無奈的嘆息一聲,既然來了,就慢慢調養吧。
“小姐,奴婢扶您起來喝藥吧!”
在印象中,玉竹是一個圓潤的丫頭,臉蛋兒有點兒嬰兒肥,看起來粉嘟嘟的,很是可愛,可是擡眼一看,面前的小丫頭雖然也清秀,但是身子骨看起來也太單薄了吧。圓乎乎的臉蛋兒變成了瓜子臉,若不是那一雙水靈的大眼透着熟悉的關心,一時半刻之間,蘇傾泠都不敢把這小丫頭和腦海中的影像相重疊。
看着她伸過來扶自己的手,原先的十指還算光滑圓潤,就算不像大家閨秀那般十指纖纖、粉雕玉琢,但是也比一般的丫頭來得細緻。可是面前的這雙手粗糙得可以,指甲邊緣生出一些倒刺,小丫頭狠下心來扒掉,現在上面還有血珠剛剛結痂,讓她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心疼來。
她知道,小丫頭爲了照顧原主,定是吃了不少苦,可是看着她臉上盈盈的笑意,蘇傾泠心思酸酸澀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感嘆什麼好,或許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
想着若是這小丫頭以後也能對她有一顆赤誠之心,她承諾,只要有她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小丫頭餓着。
細心的把枕頭墊在自己身後,蘇傾泠舒服的躺着。
玉竹轉身端藥去,蘇傾泠卻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牀邊,“來,先陪我說說話!”
“可是您的藥……”
“不着急,都喝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頓,難得你家小姐我今天精神頭兒好點,我們聊聊天,權當是給我解悶,說不準我這一高興了,病就去了一大半!”
玉竹覺得也是這個理,民間不是有一句話嗎?心病還得心藥醫,也就同意了蘇傾泠的要求。
(汗,孩子,你確定這話不是用在思戀情郎上嗎?)
玉竹端坐在牀邊,細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小姐可別凍着了”。
初春三月乍暖還寒的時候,小丫頭這麼貼心,倒是讓她覺得可堪培養,“無礙!”,她淺道一聲。
沒想到玉竹這丫頭卻抽抽搭搭的哭泣了起來,別過頭,輕輕拭着眼淚。
蘇傾泠無措,她不知道這小丫頭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很不熟練的安慰,倒也符合她的身份,“玉竹,別哭了,有什麼事兒說出我給你做主!”
“小姐,奴婢沒事,就是替小姐覺得委屈!老爺明明知道當日大小姐落水,錯不在小姐,卻還是狠心的把小姐送來別院,本來小姐身子就不好,夫人還斷了藥,不是存心要小姐的命嗎?”
“還有碧玉那丫頭,當初千方百計的想跟在小姐跟前伺候,卻在小姐出事後急不可耐反咬一口!太可氣了!”
小丫頭一臉的怒容,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蘇傾泠相信,要是那個叫碧玉的丫頭在這兒,只怕小丫頭恨不上去呼上兩拳。
蘇傾泠倒是覺得沒什麼,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想玉竹這樣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的人可不多了,至於那個碧玉,如果她不回府就算了,若是回去,必定是要算賬的,既然敢跟着大姐陷害她,不反擊一二,只怕別人都當她是軟柿子!
“傻丫頭,你當是誰都像你這般嗎?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家小姐重生了,定要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來!”
蘇傾泠暗暗發誓,那些人最好管住她們的手腳,別動什麼壞心思,不然……她也不是好相與的!
玉竹暗暗心驚,小姐鳳眼寒光畢露,讓她覺得陌生又心驚,不過她好歡喜,因爲她懵懵懂懂的知道,只有這樣,小姐才能保護自己!
不過隨即想到,她們最後的一點銀子都給小姐買藥了,這個月的月例銀子還沒有下來,別看這莊子在城外這個小鎮上還算富麗堂皇,實際上已經是個空架子了,這個月的吃食還沒有着落呢。
她暗暗心焦,不想把這些煩心事告訴小姐,手指不停的絞着衣襬,這是她煩躁時的小動作。
中醫最講究什麼?望聞問切,其中望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項,蘇傾泠作爲這方面的高手,察言觀色自然不在話下,玉竹的糾結狀態她一下就注意到了。
畢竟二人現在在同一條船上,順勢關心幾句,問道,“玉竹,可是出了什麼事?!”
小丫頭不善於隱藏,沒幾句話就被蘇傾泠套出七七八八了,不由得在心中怒罵前身,被人欺負成這樣都能忍氣吞聲,連累了她來遭罪。
一口細膩的貝齒差點咬碎,水潤的紅脣輕抿,得想個法子改善一下目前的經濟狀況,至少這吃飯問題得先解決吧。
玉竹也不打擾她深思,只是端起桌上的藥過來,碗身還有微微的溫度,不燙不涼,正好。
舀起一勺來就往她嘴邊喂,蘇傾泠本來就對藥物敏感,稍稍一聞,就知道了其中的貓膩,冷哼一聲,藥倒是好藥。
只是這中藥的配伍可使得真好,相須相使相惡相殺,就怕吃不死她是吧?!
看向小丫頭的目光也變冷了,“玉竹,這就是抓的藥?!”
小丫頭不明所以,還開心的說道,“是啊,小姐快喝吧,奴婢爲了這些藥可不容易了呢?!希望小姐快些好纔是!”
蘇傾泠看着她一拍天真的表情,這玉竹若不是真無辜,就是做戲高手,若是後者,這心計也太深了,蘇傾泠的臉色更是難看了一分。
她直接挑明道:“玉竹,你可知道,你每日送來的藥會要你家小姐的命!”
噗通一聲,藥碗打翻在牀榻,玉竹着急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解釋,“小姐,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蘇傾泠本是心硬之人,她也想通過此事看看玉竹的決心,閉目養起神來,她沒有發話,玉竹就一直磕頭,咚咚的聲音撞在榻板上。
好一會兒之後,蘇傾泠纔開口,“起來吧!我相信不是你!”
其實蘇傾泠一早就沒認爲是玉竹,小丫頭能在最艱苦的日子都跟着她,可見她心地是善良的,只是她太過於單純,若是不讓她長長記性,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
有朝一日她們回到侯府那個大染缸,只怕被別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還不如從現在開始,痛下決心,讓她吃點苦頭!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玉竹起身,眼睛裡還包着眼淚花兒,委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