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安帶着一臉的怒氣進門,完全沒有剛纔安撫蘇傾羽的溫和,蘇傾暖有些害怕,每次爹爹真正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
她也低聲喚着爹,不過頭是低下的,看不見其中的眼色。
“老爺!”,江氏福了福身給他請安,知道他會發火,可她現在心情不錯,能有什麼比暖兒好了更值得高興呢?
所以,蘇靖安要是大發雷霆,她也認了!頗爲淡定的站在他身邊把茶水遞了過去。
沒想到蘇靖安只是眉頭皺了皺,不痛不癢的說了句,“下不爲例!”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若蘇傾羽知道了她爹這麼偏心,只怕也會心寒吧,這就是人性的涼薄,對於蘇靖安來說,蘇傾羽的價值遠遠沒有蘇傾暖的大,所以,他有所偏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幸好,他還沒有完全泯滅良心,想了想又加了句,“羽兒的親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本候自有安排!”
江氏笑盈盈的道了句,“好!”,反正蘇傾羽再好也是庶出,她的出身決定了她的地位不可能越過蘇傾暖,再怎麼翻騰也只是泥鰍滾沙,變不成魚躍龍門!
可事事皆無常,當她某天威脅到蘇傾暖地位的時候,才知道悔之晚矣!
蘇靖安心頭的怒氣沒發泄出來,堵在胸口難受,甩着袖子訓斥:“你們這兩天好好呆在自己的院子裡反省反省,尤其是蘇傾暖,別老是派人去找大皇子,讓別人看着還以爲我蘇靖安趕着巴結他呢!”
“知道了,老爺,妾身會看着暖兒的!”,江氏應下,她覺得女孩子家家,矜持是必要的,如果還沒過門,成日和男子廝混在一起,名聲也不好聽,這不馬上就端午了,也不差那一兩日。
蘇傾暖原本還想親自去感謝鳳夙痕的,順便表達一下她這兩天的思念之情,現在看來只怕也只得是落空了。
雖然失望,到底不敢違背,不情不願的送走了蘇靖安,江氏就留在了這暖閣裡,寸步不離的看着她,生怕她又做出蠢事。
傾瀾園裡,正有一小丫頭繪聲繪色的給蘇傾泠報告暖閣的事情呢,至於爲啥有人願意給她當眼線呢?其實很簡單,蘇傾泠捨得花錢!
對待肯幫她做事的人,她一向不虧待,俗稱有錢能使鬼推磨!
“喲,你們在樂什麼呢?”,毒手藥王操着空手回來,看見蘇傾泠笑得樂不可支,秦嬤嬤笑得連淚水都出來了。
蘇傾泠挑眉玩笑:“今天秦伯可是威風了一把哦,不過我很好奇,秦伯爲什麼要給蘇傾暖治病呢?”,那雙清澈的眸子滿是笑意,眼底卻隱藏着探究。
毒手藥王是誰?那可連皇室中人都不能隨意支使的存在,小小一個侯府小姐,何德何能?她真的很好奇呢!
毒手藥王臉色一僵,眨眼功夫又恢復到平時的狀態,“這不是有某個壞心的丫頭捅了簍子嗎?我替你收尾你還不樂意?而且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我還特意多讓她吃了點苦頭!怎樣?老頭子我對得起你吧!”
“雖然是你自作主張,不過我確實很喜歡,算是本姑娘回府來收的利息!”,不過俏麗的臉色立馬嚴肅了起來,接着道,“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爲例!還有,既然你不願意說原因,我也不過問!只是有些事我們還是先說斷後不亂的好,免得到時候大家劍拔弩張的尷尬!我不管你是誰的人,或者和誰有關係,我回來只是想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如果誰讓我不痛快,我必定讓他比下十八層地獄還難受!”
蘇傾泠語氣很輕和,甚至連一點起伏都沒有,可是毒手藥王卻知道,她是認真的,若是自己真碰了她底線,絕對會立馬翻臉。
不過這些事情在他看來都不是事兒,因爲都不會發生,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覺得蘇傾泠這丫頭越來越合他心意,連行事作風都是亦正亦邪,瑕疵必報!他就是欣賞這兩點。
他無所謂說道:“放心吧,丫頭,老頭子我不會自找沒趣兒的,不過你要是整蠱人呢,我倒是可以加一把火,怎麼樣?”,那渾濁的眼睛裡藏着戲弄的因子,想必這次不會拒絕了吧。
沒想到蘇傾泠沒好氣的翻白眼兒,手指敲了敲桌子,“咱是文明人,別動不動就想動手,再這樣我跟你急啊!”
“行行行,你說怎樣就怎樣!怕了你了”,誰讓我老頭子樂意呢,“對了,我把赤練蛇帶回來了,你要拿來幹嘛?”
“吃肉!”,說道吃,蘇傾泠立馬來了精神,喉嚨滾動,連着嚥了兩口唾沫。
毒手藥王目瞪口呆,他是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答案,那可是寶貝,可有些捨不得,那心痛的模樣被蘇傾泠瞧見了,笑眯眯的道,“那蛇湯可美味極了,我保證你喝了一口想兩口,而且還壯陽!”
噗嗤一聲,毒手藥王被自己的口水嗆着了,他還需要壯陽嗎?他就是大夫好不,自己的身體有多棒他能不知道!嘴裡怒罵道:“臭丫頭!蘇傾暖的毒還得靠這赤練蛇給吸出來”
蘇傾泠不樂意了,說道:“我不管,今晚我就要在菜盤上看到它!再說了,上次我給鳳夙痕解毒,不是用的那放血療法,你也試試,反正死不了就成!”
他苦笑,走到外面,捏住赤練蛇,高高的舉起,說道:“寶貝兒,可對不起你了,不是我痛下殺手,是你主人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可別怪我啊!”
赤練蛇似乎通靈一般,蛇身纏緊毒手藥王的手腕兒,可它的身子怎麼粗得過對方的手腕兒,很快,毒手藥王指間一用勁兒,就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
很快把蛇皮扒了,蛇膽去了,打算送到小廚房給秦嬤嬤處理,可是秦嬤嬤怎麼都不敢動手,嘴角抽搐的看着他爲難。
最後還是蘇傾泠自己在院子裡架起一口大鍋,升起火來……
蘇傾泠很有耐心,用了兩三個時辰來熬湯,又吩咐秦嬤嬤做點其他的小菜,說是今晚有客人要來!
窩裡的湯顏色越來越濃,像人的鮮血一般,一股股清香從湯汁裡竄出,使人聞了飄飄欲仙、心馳神往……
沒想到這湯果然如丫頭所說,光是聞兩口都覺得神清氣爽,毒手藥王鼻翼煽動,身子越來越往鍋邊靠,頭更是差點杵在鍋蓋上了,蘇傾泠臉色黑臭,“死老頭兒,你是想把你的口水流進去嗎?”
他有些訕訕然,身子往後移動了點,可聞着那香味兒,又不自主的靠近,蘇傾泠一隻盯着他,他纔不敢亂來……
時間就這麼一直流走,蘇傾泠遲遲不喊開動,毒手藥王那倆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的盯着,“我說丫頭啊,你倒是等誰啊,這肉都燉爛了,老頭子我餓着倒是無所謂,要是你這嬌滴滴的小姑娘餓壞了,可就罪過大了,你說你……”
“聒噪!”,蘇傾泠攪着湯匙的手一頓,“你要是再說一句,可就沒你的份兒了!”
“你到底是等誰啊?”,毒手藥王急不可耐的追問,他聞着這香味兒,其他的飯菜連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了,就差口水流出三尺。
“你猜!”,蘇傾泠眉梢輕挑,心情頗好!
“臭丫頭,你再不讓我吃,我就毒死你!”
“那你試試看?”
“丫頭啊,要不給你等的人留點兒就是了,老頭子我就先開動了!”,說着也不管蘇傾泠願不願意,掀開鍋蓋,飛得老遠,筷子迅速的夾起一塊,塞進嘴裡,燙得舌頭直打轉兒,還直呼好吃……
老頭子想下手動第二筷子的時候,一顆石子斜斜的圍牆上飛過來,一白衣飄飄的美人兒站在那裡,靠牆的大棵大樹擋住了他半個身子,月光從頭頂投下,就想聚光燈一般。
他輕輕的喚道:“傾兒,我好想你!”
毒手藥王正在爲剛纔那顆石子憤怒不已,轉頭一看,不正是那病歪歪的小子嗎?
他喝到:“小子,奶奶的,敢打斷我老頭子吃肉,是不是又想鬆鬆筋骨?”
鳳夙瀾原本不想和他搭話,可這死老頭兒在這兒太礙眼了,連玉竹這小丫頭都知道迴避,這丫的太沒眼力勁兒了。
他從牆上躍下,翩翩走過來,身後似乎帶着一層星光,美好而炫目,千里無一的美人兒,灼灼芳華,深情款款的看着一人,只怕很難不讓女人心動。
被忽視了老頭子趁機又是一筷子下去,蘇傾泠似有察覺般,立馬蓋上鍋蓋,正好壓住他的手,用勁兒之大,看他手背的那一條青紫就知道了。
她笑着說道:“你來了……”
“丫頭,鬆手,快鬆手!”,
毒手藥王的這一驚呼立馬打斷了才製造起來的旖旎氣氛,她忍不住賞一個兇狠的眼神兒給他,心頭暗罵,“吃,吃不死你!”
鳳夙瀾同樣不高興,他好不容易抽出空來,可不是爲了一個臭老頭兒的!
“冥,煞,把這礙眼的老頭兒給弄走,別死了就成!”
瞬間兩道身影出現,一左一右架起他往外拖,“喂,快點停下,不然我放毒了!”
二人不理他,反正服了蘇傾泠的解毒丸兒,還不相信治不了他,毒手藥王一路嚷嚷,直到被架到老遠,二人才鬆開他。
鳳夙晗走到蘇傾泠身邊,替她捋了捋耳邊的發,脣邊噙着淡淡的笑意,眸子沉醉了整個星空,他說:“傾兒,你想我了嗎?”
蘇傾泠擡起小臉兒,眉眼彎彎,伸出手去捏他的臉蛋兒,冰涼的手指觸着她溫潤的臉,“美人兒,你猜呢?”
修長的手指勾起,颳了刮他的鼻樑,寵溺道:“我猜,只怕你都把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吧,你個小沒良心的,倒是讓我每天牽腸掛肚,心心念念……”
她偏頭,眼神中帶着些許不可思議,這還是她最先認識的鳳夙瀾嗎?腦子萌化了吧,這麼軟綿肉麻的情話也說得出來,可爲嘛她聽起來心頭微微觸動呢?
她想,這歸結於每個女人都愛聽情話吧!反正打死也不承認,她心頭有別樣的心思……
鳳夙瀾不樂意了,他抿着脣委屈着,“傾兒一點都不想我,真傷心啊……”
“真傷心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對他臉蛋兒又是一番蹂躪,蘇傾泠玩得不亦樂乎,鳳夙瀾無奈握住她的手,輕吻她冰涼的指尖。
溫潤酥麻略帶溼意,她心頭觸電一般,縮回了手指,推開他雙手叉腰,面容兇狠,“膽兒肥了是吧?敢調戲我了?”
“我哪兒敢?”,他趕緊腆着臉賠笑,“我這是情不自禁好不好,傾兒你冤枉我!”
蘇傾泠感到頭大,每次只要他頂着那張漂亮的臉蛋兒,控訴也好,委屈也好,總之會讓人覺得自己欺負了他,可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可又不想讓鳳夙瀾感受出來,免得每次都使用這招兒,那不是會得寸進尺嗎,她可不認爲鳳夙瀾有良好的自制力。
她稍微拉開一點距離,說道:“鳳夙瀾,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爲好!”
鳳夙瀾漂亮的眸子裡蓄滿了怒火,在黑夜中看起來異常的明亮,他儘量剋制住自己,免得忍不住把這死女人給捏死,每每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剛纔不還是好好的嗎?難道她真的生氣了?
“傾兒,爲什麼?若是爲剛纔的事情生氣,我道歉,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他單手舉天發誓。
蘇傾泠只不過是想嚇他一嚇,看他這緊張模樣,心頭暖暖的,覺得有個人這麼時刻牽掛着自己也不錯,至少在這異世裡,她不是一個人。
只是,該敲打的還得敲打,不然可就真會藉此賣萌撒嬌騎到她頭上,這可不是她樂意的,她說:“我可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這次回來就是參加端午選妃宴的!所以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她故意如此說道,鳳夙瀾臉色變化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說,“我不在乎,就算你要去那個什麼破宴會,我也要把你搶回來!”,你本來就是爲我回來的,天下間除了我,會還敢要你?
“鳳夙瀾,你也是皇子?還是說,你就是那聞名天下的七皇子?”,蘇傾泠雙眸緊盯着他,不放過他一個表情。
他沉默半響,才說:“重要嗎?”
蘇傾泠灑脫一笑,“不重要,只不過我覺得我嫁給七皇子比嫁給你好?”
七皇子不就是他嗎?他心情好了些,勾着嘴角問道:“爲什麼?”
蘇傾泠如精靈一般,狡黠一笑,腳步輕移,月光把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轉頭對上他的眸,“因爲他快死了啊!”
這是什麼答案?鳳夙瀾嘴角抽搐,難不成他的傾兒天天盼着他死?
蘇傾泠繼續說道:“是不是很不能理解?”
他點點頭,蘇傾泠解釋着,“上次絕告訴我,七皇子錢還蠻多的,我要是嫁給了他,而他死了,我不就有龐大的財產了嗎?到時候我抱着銀子睡覺,高興了還可以用黃金做個人偶,是不是很值得興奮的事情?!”
鳳夙瀾聽得眉角一跳一跳的,不知道是怒火,還是受不了她那抽風的論調,“傾兒,你就那麼愛錢啊!”
“當然啊,這世上,只有銀子不會背叛主人!”,她不以爲然的說道,鳳夙瀾卻心疼了,以爲她想起了曾經,想起了碧玉背叛了她,才讓她被送到了靜水山莊。
他走過去摟着她的肩,低頭繡着她的法香,安慰着,“傾兒,過去了,都過去了……”
以後我一定不會讓別人欺負你!除非我死!
蘇傾泠翻了個白眼,腹誹道,不知這廝又抽什麼風?
等等,他怎麼又抱着自己了?
拍拍腦門兒,真是花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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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美人兒終於出場了,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