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瀠扔下行李,瘋子般跑到前面,把正要過安檢的秦暮楚拖了回來。
“怎麼了?”秦暮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王紫瀠已然焦急的語無倫次:“不好了……姍姍……姍姍……姍姍她……”
“姍姍到底怎麼了?”見對方六神無主的樣子,秦暮楚也有些慌張了。
王紫瀠努力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悲痛:“剛纔,天昊給我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裡說……他說……他說姍姍得了白血病,現在已經是病入膏肓了,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人世……姍姍說想在她去世之前,再看一看咱們這些老朋友……小楚……”
說完,王紫瀠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秦暮楚的懷中,大聲地哭泣起來。
“別傷心了。”秦暮楚輕撫着對方的頭髮安慰。但他自己也是鼻子一酸,忍不住大嚎起來:“姍姍她……她的命真是太苦了!”
馬天寧不明就裡,忙跑過來探問究竟。秦暮楚懇求道:“馬老闆,您能否把我們的演出取消,或者拖延一段時間,我們的一個好朋友身患絕症,可能不久於人世了,我和王紫瀠想回老家看朋友最後一眼。”
“這怎麼成?合同已經簽好了,那邊的準備工作也都就緒了,演出怎麼能說取消就取消呢?”馬天寧大聲說道。
“難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嗎?姍姍是我最好的朋友……馬老闆,我求您了!”王紫瀠回過神來差點跪在地上,要不是秦暮楚扶住她的話。
馬天寧擺擺手:“你不要這樣,有事咱們好好商量。實不相瞞,要是平常演出發現類似的事,我會毫不猶豫放行,但這次我恐怕不能。你們不知道,那個日本的演出商非常注重誠信,所以他們在合同中談到了違約金,如果我們不能按時按要求完成演出的話,我想我們至少要賠付給他們五十萬!你知道五十萬是什麼概念嗎?這可是我至少四、五張專輯的製作費啊!”
王紫瀠仍不可罷休,她執着地央求道:“錢沒有了咱們可以再賺,但生命若是消逝了就再也沒有了……馬老闆,您就發發善心放了我們吧,我保證今後會償還這筆不菲的違約金的!馬老闆,求求您了!”
王紫瀠撕心裂肺的喊聲,讓其他人動了惻隱之心,他們紛紛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支持着王紫瀠。
胡朋說:“Vicky,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們這次雖然不能出國演出了,但這並不重要,以後機會有的是。Vicky,我嚴重支持你會老家看望朋友!”
“Vicky姐姐,你也別太難過了,回去好好送朋友走完最後的人生旅程吧,順便把我們的祝福帶過去。”顧圓圓也揪心地說。
錢多多拍着王紫瀠的肩膀,安慰道:“好了Vicky,堅強些,不許哭!把票給我,我去退票,順便把你們的票換成最快飛往武漢的航班。”
馬天寧攔住錢多多,質問道:“怎麼,你也站在他們一邊嗎?錢多多,別忘了你是一名職業經紀人,你應該懂得違約對於一個公司的聲譽意味着什麼!”
“我當然知道!”錢多多大聲回擊道:“但我同時也知道,藝人也是人,他們也有親朋好友,也有七情六慾!我希望你能更人性化地處理這個問題,尊重他們的決定,尊重他們朋友的生命!”
馬天寧如喪考妣:“好,既然你也不爲公司的利益着想,那好吧,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還想不想在公司幹了?”
“不幹就不幹!”錢多多毫不猶豫地說:“雖然這會令我失去一些收入,但我相信,其他人會理解和支持我的這番舉動的,因爲我們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像你一樣的冷血動物!”
馬天寧沒有理會這個諷刺,只是氣急敗壞地跺腳罵着:“姓錢的,你可不要把事做絕,小心有一天反悔都來不及!”
“我錢多多做事還沒有反悔的時候呢!”錢多多狠狠地瞪着對方。
馬天寧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惡狠狠地瞪了錢多多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轉身走了。
錢多多收過每個人的機票和登機牌,替他們辦理好退票和換票手續。這時候,秦暮楚和王紫瀠一起對樂隊的其他成員道歉。
王紫瀠愧疚地說:“對不起各位,我們讓大家錯失了去日本演出的機會,並且和公司鬧僵,但是我……”
“快別說了!”孫曉剛打斷對方:“人心都是肉長的,在這件事情上當然要先顧及你們,我們無所謂,在哪裡演出都一樣。”
秦暮楚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其實我不在乎那些唾手可得的演出費,我擔心,擔心咱們樂隊從此徹底和‘超越唱片’決裂,那樣的話,我們這些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胡朋接過話茬道:“你說的不無道理,雖然今天馬老闆做的事顯得非常無情無義,但大多數時候他都非常體諒我們,我想,這可能與過高的違約金有關吧……不過沒關係的,小楚,Vicky,你們趕緊回去吧,這些事情我會和錢先生一起處理的。”
“那……樂隊的事務就交給你處理了!”秦暮楚重重地拍了拍胡朋的肩膀。
當錢多多拿着兩張飛往武漢的機票回來的時候,王紫瀠激動的差點再一次跪在地上:“錢先生,您真是一個大好人……”
“快別這麼說!”錢多多趕忙攙住對方:“我只不過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二位,回去見到你們那位朋友,請替我代爲祝福。”
“我們一定會的!”秦暮楚伸出右手和錢多多握在一起。
錢多多勉強揚起一絲嘴角:“好了,我換的是最近一班去武漢的航班,這會兒應該登機了。二位,希望你們能夠早日回到朋友身邊,陪她度過最後的一段人生旅程。”
王紫瀠此時已然噙滿了眼淚,她朝錢多多鞠了一躬,提着行李,挽着秦暮楚的手臂朝安檢門大步走去。
儘管二人都是第一次坐飛機,但他們一點興奮感都沒有,此時此刻,焦急佔據了他們內心的全部。一下飛機,二人便馬不停蹄地坐長途汽車輾轉回到荊州,來到陶姍姍所在的醫院。
“小楚,Vicky,你們這麼快就趕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二人回身一看,是鄭天昊,但卻不敢相認。光陰荏苒,鄭天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健壯的少年了,此時此刻的他,眼窩深陷,滿臉鬍子茬,瘦得弱不禁風,看上去衰老了許多,整個人的精神也顯得頹廢了許多。
“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王紫瀠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
“是這樣的,”鄭天昊輕咳了一聲,回憶道:“大概是半年前吧,那是一個下午,姍姍像往常一樣給我們洗衣店的客人送貨,可過了一個小時也沒見她回來。我剛想過去找找她,卻接到了那個客戶的電話,說姍姍在他家突然暈倒了,現在人在醫院。我趕忙關好店門趕到醫院,就收到了寫有‘白血病’的診斷證明書……”
“姍姍!你怎麼那麼苦啊!哇……”王紫瀠忍不住嚎叫起來,秦暮楚趕忙上前輕拍着對方的後背表示安慰,並問鄭天昊道:“那後來呢?”
“後來爲了給她治病,我把洗衣店賣了,又管親戚借了十萬塊錢。錢扔進去了,可病卻一天一天增重,現在,姍姍已經……已經陷入持續的昏迷狀態了,醫生說……說她隨時有可能離世。在她昏迷之前,曾和我說過想要見一見你們這些好朋友,於是,我便給你們打電話了,沒有影響你們吧?”
秦暮楚沒有理會這個問題,直截了當地問:“姍姍她人呢?”
“哦,在重症監護病房,跟我來。”
說罷,鄭天昊帶着二人上樓來到一間裝着透明玻璃窗的病房前,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還坐着高琰臣、韓萍和韓斌三人。
“你們……你們這麼快就到了?”高琰臣擡起頭,驚訝地問。
秦暮楚說:“我們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機場候機。”
韓斌問:“怎麼?你們要出去演出嗎?去哪裡?”
王紫瀠擺擺手:“算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姍姍呢?”
鄭天昊伸出右手,顫抖着將手指指向病房內的一個瘦弱的軀體上:“醫生說……說她可能堅持不了幾天了,就在今天早上,還進行了一次搶救呢……喏,她就安靜地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