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挺威嚴的幾句狠話,卻被最後一聲狗叫敗了威風。
我愣了愣神。
一股濃重的威壓自天空朝我壓下。
“二郎真君?”
我皺眉道。
劍逍遙冷着臉站起身來,手按在斬仙劍上。
“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我們從地府出來之後,便直接到了這兒,他怎麼會追過來?”
劍逍遙聲音冰冷。
我眼角掃到青霞眼中莫名出現一絲緊張,一隻手在桌下摳着衣角。
我擺擺手讓劍逍遙坐下。
“許是當時分開之後,太白便跟了我們一路,無須大驚小怪。”
我勸道。
劍逍遙這才緩緩點了點頭,把手從斬仙劍上拿下來。
“走,出去看看。”
我擺擺手,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客棧,卻見二郎真君揹着月光站在那裡,當真是威風凜凜一般,身後披風颯颯作響,手中三尖兩刃槍高舉,映着冰冷月光。
太白則站在二郎真君身後,手持玉如意,靜靜地看着我。
一時間,我感覺這夜色中的秋風都冷了幾分。
已是初冬。
“二郎,又是你啊?”我冷笑道。
街上站着幾十個百姓,正對着二郎真君行着跪禮,嘴裡唸叨菩薩保佑。
我心說二郎神乃是王母外甥,是道教天庭的人,你跪在地上說菩薩保佑這不是在打人家臉嗎?
那幾個百姓見我對二郎如此說話,甚是驚奇,其中一個大媽站起身來,顧不得拍拍跪在地上的一身塵土,便直直衝我吆喝。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人家菩薩顯靈,還不快拜。”
“那邊有香火店,快去買點黃紙來,快點的。”
鴨嗓子刺得我耳朵生疼。
大媽見我們幾人不說話,似是來了勁,還叉起了腰,似是要好好教育我們一番,幫我們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
我一看,趕緊對大媽做個揖:“大娘您先一等啊,一會兒您再罵。”
說完,我把身上的袍子一把扯下。
一身金色猴毛在月光下閃着寒光,被秋風冷冷吹動。
一旁的狼人也扯下來身上的黑袍,齜着牙露出一副兇相。
“妖,妖,妖怪!”
大媽往後踉蹌了幾步,轉身跑遠。
片刻後,街上便空了。
“猴子你早該這樣。”劍逍遙皺皺鼻子。
二郎真君被晾了半天,當下不禁火冒三丈,探出三尖兩刃槍直直指着我。
“妖猴,受死。”
說完,便要殺將上來。
“一等,你先別動。”
我伸手止住他。
二郎真君許是因爲擔心我有詐,面色古怪的停在了空中。
“妖猴,你又想什麼歪主意。”
“此次你插翅難飛。”
我擺擺手,一臉正氣。
“二郎,真不是我想什麼歪主意,而是這件事兒你欠考慮啊。”
二郎神一臉不解。
我接着笑笑。
“你想啊,你下來除妖不假,急着拿我也不假。”
“但是,這裡乃是個不小的鎮子,要是打將起來,就算真君你修爲深厚,收得住手。但我這棍子卻百米長短,交手之下棍棒無眼啊。”
“我看着鎮子倒也繁華,也有七八百戶人家,要是被你我夷爲平地……反正我是妖怪,我不怕怪罪。倒是你,身爲王母外甥,捉拿妖猴失利不說,還濫殺百姓……”
二郎神愣在那裡。
我揚手喚出恨天棍,化作百米長短,朝他一揮。
“我方纔多說了幾句,二郎你別見怪。”
“來來來,咱倆好好打上一場,也算如了你的意。”
二郎神嘴角微抖,手中三尖兩刃槍卻始終沒動一下。
“還打不打?”我有些不耐的掂掂手裡棍子,皺眉看着二郎真君。
“這……”
二郎真君臉色猶豫。
“真君,這捉了妖猴,可是曠世奇功啊,區區百戶人家哪兒有天下蒼生重要,殺了這妖猴,便能救下蒼生。”
太白在二郎真君身後彎腰一拜。
我見他眼中透着狡黠。
我呵呵笑笑。
“三眼兒,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隨你換個地方打。”
二郎神愣在那裡。
劍逍遙皺起眉頭,似乎很是不解。
“你這猴子,逞什麼能,還不趕緊想辦法脫身。”
“若是換個地方打,沒了這些百姓牽制,我們更難脫身。”
我擺擺手打斷劍逍遙,輕聲說句我知道。
“真君,這妖猴狡詐……”
二郎真君身後的太白彎腰一拜。
二郎神擺擺手,打斷了他。
“猴子,我答應你。”二郎神眼中一片決然,“只要不是要我違背天庭,你且說。”
我笑笑。
“不是什麼大事兒。你也不必緊張。”
“這件事兒……我只問太白金星一句話。”
我直直看着二郎神身後的太白。
太白愣在那裡。
“你問。”
二郎神哼了一聲。
我看着太白也不說話,許久,嘆了口氣。
我見太白眼中出現了一抹慌亂。
我朝他笑笑,卻是冷笑。
“太白,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你是知道的。”
“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想怎麼答,便怎麼答。”
我深吸口氣,緩了緩心神。
許久,我看着太白,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張了張嘴。
“紫霞,到底是不是在你那兒?”
一字一頓。
聲音乾澀。
太白愣在那裡,眼中少有的出現一絲懼怕,但也轉瞬即逝。
二郎真君也吃驚的轉過頭去,看着太白。
許久,太白嘴角帶上一絲笑意,走上前來,靜靜地看着我。
“妖猴你在說什麼,我怎地聽不懂。”
“那紫霞是你與樓至之間的恩怨,與我何干,難不成妖猴你想陷害我?”
太白說完,轉身便走回了二郎真君身後。
我嘆了口氣,擡頭朝着太白慘笑兩下。
“我知道了,太白金星。”
說完,我遙遙看向二郎真君。
“二郎神,往東五十里,那有一處荒山。”
“我在那兒等你。”
說完,劍逍遙手指掐訣,腰間斬仙劍射出,載着我們幾人往那邊兒飛去。
風聲中,趁着月光,我看到二郎真君跟在後面。
“猴子,真要打?”
劍逍遙皺眉問我。
我點點頭。
“按照二郎真君之前與獨孤凡交手流露出的修爲,我們這麼多人,你,我,和狼人盡在凡階巔峰左右,再加上一個仙階的青霞,也未必敵不過他。”
“怕個卵子。”
我眼睛一凝,現出一抹殺氣。
而此時,太白與二郎真君並肩而行,在月光下倒是顯得浪漫,頗有斷袖之風。
腳下地面掠去,清冷月光中的秋風帶着幾分涼意。
二郎神冷眼掃了一眼太白,面色冰冷。
“太白,那妖猴說的紫霞在你手中,是真的麼?”
語氣森然。
太白一愣,似是有些不解一般,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哂笑着撓撓頭。
似是自嘲一般。
“我當真君是什麼意思呢,原來是信了那妖猴的話。”
“我太白在天上當差也有千八百年了,真君你是知道的,小仙我可曾何時出什麼差錯。”
“天上神仙都知道,太白我一向淡薄名利,胸無大志,與天庭氛圍格格不入,也因此難以得到提拔,承蒙玉帝錯愛,當了幾百年御史。”
“我又怎會因一己之私而藏下紫霞,若是真讓我拿住紫霞,自然是秉奏玉帝,交給天庭。”
太白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嘆了口氣。
“可笑我還以爲真君是我在天庭唯一一個交心的朋友。想我一路上爲真君盡心盡力,就連上次真君捉拿妖猴失利,小仙都冒着極大風險幫真君隱瞞了下來,將那泄露八九元功的罪責推給了玉鼎真人。”
“沒想到,就因那妖猴幾句胡言亂語,真君便懷疑到了我的頭上。”
“唉,小仙心寒啊。”
語氣中滿是心酸。
二郎神嘴角抽搐幾下,眼中滿是愧疚,就連那哮天犬也是不由得嗚嗚哼唧了幾聲。
片刻之後,二郎真君緩緩嘆了口氣,舔了舔嘴脣。
竟是彎腰朝着太白一拜。
“太白老弟說的極是,此事是二郎莽撞,衝突了老弟。”
“還請老弟原諒二郎。”
看着拜向自己的二郎真君,太白臉上緩緩掛起微笑,擺擺手扶起了二郎神。
“真君這是作甚,真是折煞小仙了。”
太白臉上一陣惶恐。
“小仙只是略一抱怨,沒曾想真君這般誠懇,倒也是小仙沒有看錯人,真君的確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之前也多有言重,想來也不怪真君,那妖猴素來狡詐多端,能憑几句話亂了真君心智,也屬正常。真君切莫掛在心上。”
“待會兒,真君還應全力降住那妖猴。”
太白聲音真摯。
二郎真君一臉感激,點了點頭,當做了感謝。
如此一番,兩人這事兒便算是翻了篇兒,關係倒也更進一步。
二郎真君對太白心裡還抱着幾分愧疚。
太白麪色一變,似是想起了什麼。
“只是……我們私自與妖猴換了地方,不太好吧。”
片刻後,太白有些猶豫道。
二郎真君皺眉沉吟起來。
“可是……那妖猴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傷了百姓說出去總是不好,縱使玉帝不追究。可這個污點一直在我身上的話,以後若是有人拎出來說事兒,我也有些麻煩。”
“就連晉升仙職也有些難辦。”
二郎真君嘆了口氣。
“太白無須擔心。之前託老弟送我那三顆舍利的造化,如今我實力大增,即便是換了地方,我獨自一人也能應對。”
二郎真君說着,一身修爲一震。
身上隱隱出現一個北斗七星一般的穴位圖。
其中,三顆明星璀璨。
第四顆,也隱隱發光,雖說不如前三顆璀璨,但是,卻也是半亮。
“恭喜真君修爲更進一步。”
太白彎腰一拜,手中玉如意高舉。
只是嘴角,卻始終隱着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