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歲那年暑假,向來身子骨硬朗的姥爺忽然暴斃,我媽當天就帶我趕回了農村老家奔喪。
我們那兒的風俗是,老人壽終就寢,要在靈堂供奉三天。
頭一天通知親朋好友,剩下的兩天,是親戚朋友陸續來吊瞻!等第三天,才能埋葬。
當天忙活完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我媽給我收拾好鋪蓋之後,我就躺牀上昏昏沉沉睡了去。
等到半夜,我被一泡尿給憋醒了。
姥爺的棺材就在門口靈堂放着,我一個人不敢去茅廁。
不過我喊了我媽兩聲,我媽也沒醒,沒辦法,我只能一個人去了。
姥姥家窮,連個手電筒都沒有。好在今晚是月亮天,勉強還能看清路。
走出門口,就是靈堂了。
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正對着門口,清冷的月光灑在上面,有點嚇人。
我不敢從靈堂過,乾脆就貼着牆角,準備從遠處繞行。
但剛走了兩步,我卻忽然聽見棺材裡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聽着就好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撓棺材!
我嚇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腦海裡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電視上詐屍的情節!
我想都沒想,立即轉身就要回屋去。
不過在往回走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在棺材的一角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在蠕動。
我鬼使神差般的仔細看了一眼。
等看見那團黑影之後,我是又氣又好笑。
沒想到竟是一隻老鼠在噬咬棺材,那沙沙的聲音,就是老鼠咬棺材發出來的。
那隻老鼠很肥,得有一隻小貓大小了,全身毛一團漆黑,兩隻灰溜溜的小眼睛滴流亂轉,正齜牙咧嘴的咬棺材板子。
結實厚重的棺材板子,竟然被咬掉了一角,木屑散落了一地。
我估摸着棺材應該很快就會被咬透!
知道那動靜是老鼠發出來的,我也沒那麼害怕了,於是立即跺跺腳,想把老鼠給嚇跑。
沒想到那隻老鼠非但沒被嚇跑,反倒是扭過頭來盯着我看。
它的小眼睛泛着紅光,釋放出惡毒的目光來,齜牙咧嘴的衝我吱吱怪叫,面容扭曲的厲害,有點猙獰!。
我當時還真有點害怕,總覺得這表情,有點像人!
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心道我一個男孩子,怎麼能被一隻老鼠給嚇着呢?
我又跺了跺腳,老鼠還是不跑。我乾脆走上去,飛出一腳就要踹老鼠。
那隻老鼠依舊不害怕,甚至雙腿站立,揮舞着兩隻小爪子,似要跟我打架!
不過它當然不是我的對手,我一腳就把老鼠給踹到了牆壁上。
它落在地上後,掙扎了兩下就不動了。
我走上去看了一眼,發現它嘴角和眼睛裡流了很多血。
奇怪的是,即便是死了,它的眼睛依舊死死瞪着!
我總覺得它還在盯着我看,讓我毛骨悚然!
我沒管死老鼠,匆忙撒完尿之後,就回去接着睡。
誰能想到,我不經意間打死一隻老鼠,竟讓我的生活,籠罩進一團噩夢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我媽叫醒的。
我媽讓我趕緊去洗把臉,吃點早飯,待會兒會有親戚來祭奠姥爺。
我迷迷糊糊的從牀上爬起來,洗了把臉之後,就出了房間準備去吃飯。
不過剛走出門,我就發現姥姥正蹲在門口,一動不動。
我很好奇姥姥在幹啥,就走了上去。
姥姥這會兒正望着昨晚被我踢死的大老鼠發呆,滿臉愁緒。
那隻老鼠的眼睛依舊沒閉上,眼角的血都乾涸了,看着更猙獰。
那種被“盯着”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姥姥也發現了我,就隨口問了一句:“小凡,你看見是誰打死的這隻大老鼠嗎?”
“是我。”我隨口說道:“昨天我看它咬姥爺的棺材……”
“什麼?”姥姥聽我這麼一說,臉瞬間就黑了,身子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是你打死的它?”
我有點莫名其妙,不過是一隻老鼠而已,姥姥反應怎麼這麼大?
我再次點點頭。
姥姥更恐懼了,情緒激動的訓斥我道:“你怎麼能把它給打死呢?你……你闖大禍了你。哎,這可如何是好啊!”
我被姥姥這模樣給嚇到了,小聲問道:“姥姥,怎麼了?不就是一隻老鼠嗎?”
姥姥微微嘆了口氣:“哎,長這麼大個頭,死了連咱家的貓都不敢碰,怕是要成精了喲。你把它打死,它會想辦法報復你的。”
當時我年紀還小,對姥姥的話信以爲真,直接就嚇傻了,滿腦子都是老鼠變成鬼來找我索命的情景。
我越想越害怕,甚至想哭。
姥姥連忙安慰我道:“外孫孫,別害怕,姥姥把它埋了,給它燒點紙就沒事兒啦。它不會來找你報仇的。”
說着,姥姥就提起大老鼠的尾巴,走出去了。
姥姥的安慰,總算讓我心安一些,不過心裡依舊覺得彆扭,早餐都沒吃下去。
姥姥這一離開,就是整整一個上午。
一直快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姥姥才終於回來了。
姥姥一進院子,就看見了我,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我發現她走路還有點一瘸一拐的!
奇怪啊,姥姥的雙腿一直都很好,沒有瘸的毛病,怎麼出去一趟,右腿就有點瘸了呢?
她一邊朝我走來,一邊用手拍她的布兜,示意我看。
我疑惑的望向她的布兜,發現布兜鼓鼓囊囊的,好像裝了什麼東西。
姥姥發現我盯着布兜看,就把手伸進去,似要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給我。
同時,我發現她衝我笑了起來,笑的有點誇張,齜牙咧嘴的。
我總覺得這笑有點不懷好意。
姥姥走到我跟前,說道:“外孫孫,死老鼠說,要送你一樣東西,你想看嗎?”
我當時就迷糊了。死老鼠?送我東西?它都死了,還怎麼送我東西?
我更納悶兒她布兜裡裝着什麼了。
不過還沒掏出來,我媽就看見姥姥了,她連忙拉着姥姥去靈堂裡親戚謝禮!
姥姥收起了那古怪的笑,跟我媽一瘸一拐的往靈堂走去。
走了兩步,姥姥忽然回頭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裡,盡是狠毒,而且她眼睛有點通紅,直把我嚇了一跳。
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昨晚那隻死老鼠瞪我的眼神了!
像,簡直太像了!。
我總覺得,姥姥今天好像變了個人兒似的。
就因爲打死一隻老鼠,姥姥至於這麼恨我嗎?
這時我舅家的表哥叫我出去玩,我就沒多想,跟着他出去了。
我們玩了一個多鐘頭,玩累了,這纔回來。
結果剛進院子,我的目光無意中又跟姥姥對上了。
此刻,所有人都對着棺材磕頭痛哭,只有姥姥是半跪着,腦袋扭着很厲害,狠狠的瞪着我。
那腦袋,扭出的角度超出正常人!
又是那惡毒的眼神。
我有點慌亂,下意識的想要把目光移開。
不過此時姥姥拍了拍她的衣兜,我的目光下意識的就望了過去。
姥姥的手伸進衣兜裡,猛的把裡面的東西給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