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醉吟樓。
衛風獨倚憑欄對月小酌,忽地一道人影劃破夜色直掠他跟前,雙腳還未在地上踮穩便以手爲刃朝他襲來,一直靜立在旁的衛子衿手已握上了劍柄,作勢就要擋上前來,然在瞧清來人以及來人的身手時,他非但沒有上前保護他的主子衛風,反是往後退開數步,完全將這屋廊下的空間讓給了來人與衛風。
只見本是悠哉悠哉飲酒的衛風當即將身子往後仰得與地面平行才避開對方的攻擊,卻見他手中杯盞裡的酒一晃也不晃,像是放在桌面上一般平穩,足見這玩世不恭的閒散郡王衛風,身手不低,抑或可以說是——不凡。
眼見衛風才避開來人的攻勢,腰都還未直起,對方又是一招攻來,若說衛風的反應及速度足夠快,那來人的速度又更快他一着,以致衛風避得了一避不了二,使得他索性坐到了地上,竟是耍賴一般道:“不玩了!小饃饃你想打死我就只管打吧!哼!”
來人已甩出的招式即刻收回,真真是說出便出,說收便收,習武之人招式若出,鮮少能半途打住,能做到收放自如的人,足見是高手中的高手,而此時這高手——
墨發及膝,一身暗緋色長衫,美得令人驚歎,但面上神色卻又呆滯得像是個面癱,像個漂亮的傻呆子,不是長情還能是誰?
長情收回手,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副耍賴模樣坐在地上的衛風,衛子衿這時才走上前兩步,冷淡道:“爺,太丟人了。”
“不丟人就要被這隻死兔子給打死了!”衛風非但沒有站起來,反是更無賴道,“我不管,小饃饃你欺負了我,你就要賠給我點什麼,不然我就一直賴在這地上不起來!”
那總是跟在長情左右的秋容這會兒也從夜色中來到這臨街的走廊上,看着賴在地上毫無形象的衛風,先是一怔,而後忍不住笑道:“四爺你又耍賴啊?”
“什麼叫‘又’!小容容你還會不會說話了?跟着這隻死兔子久了越變越蠢了?”衛風狠狠瞪秋容一眼,“趕緊的,替你主子來扶爺起來。”
“是,四爺。”秋容笑着上前將耍賴的衛風給扶了起來。
長情面無表情地看着衛風,淡漠道:“放着聖上給你準備的府邸不住,夜夜到這醉吟樓來眠花宿柳,該想的事情想清楚了?”
“什麼叫眠花宿柳,我這叫懂得享受日子,你以爲像你?連女人是什麼都不知道?”衛風輕哼一聲,拂開了秋容,一臉憤憤地瞪着長情,惱道,“話說小饃饃你爲何一出現就想要打我!?我欠你的了!?”
“你沒欠我的。”長情癱着臉不緊不慢道。
“那你沒事朝我出什麼手!?”衛風更怒。
“你媳婦欠我的。”
“……”衛風面上的怒容僵了僵,顯然不能理解長情說的這麼一句話,“什,什麼?”
“沒什麼,就是你媳婦欠我的。”長情說完就着身旁的椅子坐下了身,兀自爲自己倒了一杯酒。
“什麼我媳婦欠你的?”衛風更不解了,“我有媳婦兒嗎?我媳婦兒在哪兒!?”
“晏姝。”長情只吐了這麼兩個字。
“晏姝?”衛風倏地擰起眉,“什麼晏姝?誰叫晏姝?和我什麼干係?”
衛子衿適時提醒衛風道:“爺,王妃名喚晏姝。”
敢情衛風莫說把自己娶到這個王妃放那麼一點點在心上,縱是連她的名字都沒有注意過。
衛風先是怔了怔,而後怒道:“什麼王妃!子衿你給我閉嘴啊,那麼個野蠻的野丫頭,我可沒承認她是我的王妃,她的事更與我無關!”
“不管。”長情潑了衛風一盆冷水,“她已與你拜了天地,她便是你的人,她欠的債,她不還,就你來還。”
“放屁!”衛風一把奪過長情手裡的酒盞,“老子哪裡和她拜天地了!和她拜天地的是一頭小豬好吧!”
“那是你把自己當成一頭小豬與她拜堂,與我無關,總之,她就是你的王妃。”長情一掌拍到衛風的手背上,將酒盞拿了回來。
“你……你這隻死兔子!就是和我對着幹是吧!”衛風咬牙切齒,“那野丫頭怎麼就欠了你的了,你說。”
“你不是說她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是說不聽關於她的任何消息的?”長情慢悠悠喝酒,“不說。”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她欠了你什麼,我要怎麼賠!”衛風很想怒揍長情。
“很簡單。”長情說着,忽地就擡手朝衛風臉上掄出結結實實的一拳,慢慢道,“我打你就行。”
衛風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捱了長情一拳,還正正揍到他的眼睛上,疼得他直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叫道:“小饃饃你這隻死兔子!我跟你拼了!”
衛風握緊雙拳暴跳着就要朝長情打來,誰知卻被衛子衿擋住,同時還被衛子衿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道:“爺,省省,你和莫爺動手,只有被打的份。”
“……小子衿啊,你還是自己人嗎!”衛風一副被潑了冷水後的蔫吧樣。
“是。”衛子衿一本嚴肅正經回答道。
秋容捂嘴直笑。
“去去去,邊去邊去!還不趕緊地給爺找藥來敷敷眼。”衛風索性將衛子衿推開,而後搶了長情正拿到手上的酒壺,就着酒壺昂頭便喝,哼聲道,“我往裡邊吐口水,看你還喝不喝,哼!”
“我要去臨城。”長情在衛風正得意地昂頭喝酒時不緊不慢地道了這麼一句。
“噗——”衛風將嘴裡的酒一口吐了出來,好在長情擡了衣袖來擋,否則這酒就全噴到他身上了。
“你開什麼玩笑,你身上的帝王血咒印如今正是最厲害的時候,你能勉強維持人的模樣就已算不錯,竟然還想亂跑,而且最近臨城可是亂得很,有無憂在那就夠了,你往那湊什麼熱鬧。”衛風愈說將眉心擰得愈緊,“你要是把自己給折騰死了,老頭兒得鬧死我。”
誰知衛風一番話下來,長情還是執意道:“我去臨城。”
“別跟我說。”
“我去臨城。”
“我不去。”
“我去臨城。”
“我,不,去!”
“我去臨城。”
“……行吧行吧,答應你了答應你了!你不就是想要我和你走這一趟嗎!就不能給我說點好聽的!?”衛風很無奈,只見他憤憤道,“我這是倒了哪輩子的血黴,攤上你這麼個不省心的同門!不行,我得去找老頭兒,和他斷絕師徒關係,也好和你只死兔子斷絕關係。”
長情還是那副面癱樣,“行啊,師、弟你打得過我再說這話。”
然長情這話才說完,便見他忽地消失不見,唯剩衣裳跌滑在椅子上,一隻白茸茸的兔子從中鑽了出來。
衛風哈地大笑一聲,揪了兔子的耳朵就將它拎了起來,左搖右晃地好不得意,“死兔子,看你變成這模樣還怎麼夠我打?”
衛風說完便使勁地揉搓這白兔子,揉着搓着,他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衛驍近日便要回京,你我若是不在京,我怕小柏舟……”
兔子眨一眨眼,同時點了點頭,似在說“我知道”。
此時的沈府,晏姝正在嚷嚷求着沈流螢將她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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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啊那個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