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一下撕裂空間後,邪神受到的創傷遠遠超過天臣的估算,九成的身體都被捲入了空間亂流,僅餘的部分維持不死都困難,卻還要拼盡全力的逃跑。
本想裝死以求矇混過關,沒想到天臣的反應那麼快,瘋狂的奔逃中,邪神自己都在奇怪,按理說,憑它的實力,撐不住這一下的,但卻熬過來了,很奇怪。
一路的奔逃,一路的吞噬,利用嗜蛇的天賦能力,儘可能的搜刮這片沙漠中的生物,掠奪其生命能量以求彌補自身的折損,也就是天臣等人看到的那些血腥屠場的由來。可惜,因爲要顧慮觸動獸神,掠殺的程度必須控制一下,強悍一些的只能放過,讓它的恢復速度大大降低。
堅持了一天多的時間,邪神悲哀的發現,恢復的速度勉強夠的上消耗的,傷勢並沒有好轉。後面的追兵雖然逼得不緊,但也沒有給它留下休息的空隙,這樣下去定是有死無生。
沒奈何只好反身一搏,或生或死總比憋屈着等待油盡燈枯強,再次掠殺了一大片的沙蟻,積攢些許力氣,準備最後的一搏。
可惜千算萬算卻漏了一點,那沙王並沒有死!雖然受了很嚴重的創傷,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傷勢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只是因爲精神修爲差了太多,無法搶奪回身體的使用權。
這會兒邪神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沙王立刻趁勢發威,打算一鼓作氣拿回身體,選擇的時機剛好是天臣五人趕到的時候。
兩個怪物以身體爲戰場,進行一番殊死搏鬥,兇險程度絲毫不亞於與冒險者們的拼鬥,甚至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邪神在撕裂空間下受到的不單單是身體上的傷害,精神力量的損失也很嚴重,已經沒有辦法壓下沙王的反擊,頂多只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面,一個搞不好恐怕就是同歸於盡了。
邪神可以理智的分析情況,甚至說可以暫時的讓步,但沙王那幾近偏執的性子也讓它怎麼也放心不下把身體交出,生怕就此再也醒不過來,死的更加憋屈。
激烈的爭奪中,偶然留意到游魚的存在,馬上想起了之前是怎麼奪到身體的。於是暴了一口氣,稍稍佔了片刻的上風,急忙吼着要游魚用神術攻擊自己。它邪神是個邪惡的生物,但它不怕生命神術,只有沙王這個死靈纔會懼怕萬分。
不過讓它險些吐血的是,看似老實忠厚的騎士,下手卻絕對的狠辣,面對着送到眼前的靶子,游魚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生命女神的嘆息,這一招對死靈好用,對其他生物也有不錯效果的神術。
捱了這麼一下狠的,沙王總算老實下來,確切的說是暫時失去了神智,不知道昏到哪個角落裡蹲着去了。
本已風雨飄搖,又不得不主動糟了份兒不小的罪,邪神模模糊糊的感覺到自己似乎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搖搖身子,把這念頭拋出腦海。
“令牌是沙王的,不過現在這身體歸我用,令牌也就歸我處理。”
邪神沒有說實話,但卻也透漏出來一些實情,這樣更有說服性,可信度高一些。畢竟雙方還是敵對狀態,沒理由它說什麼天臣他們就信什麼。令牌的事兒牽扯很多,雖然邪神不在乎那東西,但是卻也沒辦法交給天臣。
“令牌拿來,你就可以走了。”
天臣簡直就是專門爲着談判而生的,別管怎麼樣的內容,都不會在他臉上驚出什麼表情來,生生似掛着個面具一樣。
“我憑什麼信你們?萬一我交出來後,你們再動手呢?”
實力強的時候,拳頭比嘴巴好用,實力差的時候,嘴巴就是唯一的指望,邪神努力的調運腦子,希望能從絕境中謀得一線生機。在它漫長的人生路途中,不止一次的遇上過九死一生的場面,都熬過來了,所以這一次它也不會放棄。
“你可以不信,我可以動手。”
天臣很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同時示意身邊的人開始準備。
“你可以動手,我可以掛掉,令牌也可以從此消失不見。”
脣槍舌戰,邪神自信不輸於任何人,尤其是知道了對方的目的之後,更添了十足的把握。
“別以爲殺了我就能拿到令牌,更別想從這沙漠中搜到令牌,就算你有那人力物力,也沒可能找到已經被毀滅掉的東西。”
聽了邪神的話,天臣笑了笑,但也僅僅扯動一下嘴角而已,不是爲了笑而笑,只是爲了表明一下態度。
“領主令是經過特殊手段處理的,可以經受的住禁咒級的傷害輸出,並且不會被帶出這個空間位面。”
從決定蒐集領主令開始,對它的研究瞭解就沒停過,不單是位置下落,製造過程、特性特點、樣貌形狀都有涉及,所以天臣不相信以現在這邪神的狀態可以毀去領主令。
“沒錯兒,是這麼回事兒,不過……很不幸,令牌已經與這副身體綁在了一起,可以說,這身子……就是那令牌。”
意外,絕對的意料之外!
“你可以不信,說實話,這詭異的亡靈魔法我也覺得……匪夷所思。”
是解釋也是感慨,它真的很想把令牌扔出來,然後自己跑路,只要活着離開這片沙漠,它就有恢復的一天。但是不行,令牌已經與這副身體牢牢的綁在了一起,而它也同樣與這身體糾纏到牢不可分的地步。也是這會兒它才明白,爲什麼之前沒掛在撕裂空間之下,是虧了這強悍的令牌才保了命。
“好吧,說說你的辦法。”
冒不得險,天臣只能選擇相信,瞭解空間法則卻不甚明瞭輪迴法則,由其引申出來的生命與死亡神術自然也不清楚都有那些功用。邪神說的就算是假的,也還有日後,還有機會。
“辦法……”
邪神自己也鬱悶了,之前只想着保命,還沒考慮到怎麼處理這令牌。拿不出來的話,眼前這個空間法師是絕對不會放任自己離開的,可它也真的拿不出來。
“要不……這樣,等我恢復一些,把那該死的沙王徹底泯滅掉,然後……再想法子讓出這個身體,你們就可以拿到令牌了。”
邊說邊想,讓一句話變得斷斷續續。
天臣瞅着它,又一次扯了扯嘴角兒。
“我知道!你不信,其實我也不信……可就是這麼回事兒啊!我也沒別的辦法。”
應該說邪神提出的這個方法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基於雙方的不信任現狀,這可能性卻沒有可行性,理論上通過,實際操作駁回。
說不出的彆扭、憋屈、憋悶,自從遇上這沙王,它這堂堂一邪神就沒順暢過,不可思議的狀況也一再折磨它的神經。隔了幾百年好不容易又活了過來,意外的發現了淺藍這麼一個讓它可以一飛沖天的寶貝,本以爲是時來運轉了,哪成想又遭了當頭一棒。九死一生逃了性命,該死的沙王又來添亂,最後更是弄出這麼一個擺不脫,甩不掉的混帳令牌來難爲它。
“你……你來,看看空間大法師能拿出什麼主意來。”
越想越難過,索性不想,把難題扔給對方好了。
“你先坐,我要想一想。”
天臣還滿客氣的,看在雙方暫時合作的情份上,還招呼邪神一下,只是對應着那塊兒怪異的多面體,這話就成了諷刺了。好在對方也沒心情沒精力在乎這些,逮到機會正好休息一下緊繃的神經。
天臣其實也沒什麼辦法,涉及到死亡神術,他一個空間系法師,一個門外漢,能依靠的只有游魚了。
“有辦法麼?”
“沒有。”
游魚連連搖頭,他一騎士,一個連神殿和祭司都沒有的生命騎士,對生命系神術都還懵懵懂懂的,就更別提死亡神術了。
“仔細想想,未必就要用死亡神術解決,找到對應的生命神術應該也可以。”
“我也想啊!可我就會那麼幾招,多的生命女神也沒教我呀!”
游魚一張臉上的五官都快要聚在一起了,他很想幫忙,也清楚這令牌對深藍對法協的重要性,但確實幫不到。
“實在不行……我把生命女神給召喚下來!成不?”
下了狠心的一句讓所有的聽衆都好一陣翻白眼兒,沒誰信他的話。雖說剛剛見到過獸神,跟前更是趴着一個等死的下位邪神,但不代表神就可以輕視,尤其生命女神可是上位主神,身價之高讓人連仰望都沒有資格,怎麼會因爲某個人的一句話就降臨呢。
這倒是冤枉游魚了,作爲女神欽點的唯一一名生命騎士,他真的擁有祈禱女神降臨的能力,只不過準備的條件麻煩了一些,時間也長了一點兒。
游魚沒了轍,天臣也鬱悶了。看看其他幾個,出雲拎着魂之刃站在一旁警戒,沒戲;火舞看着東邊魂遊天外,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着晨曦的弓弦;驚蟄呆愣愣的看着邪神,不知腦子轉到哪兒去了。
難!可也得辦。
“你認識淺藍,知道它是什麼,對吧?”
百思不得其解,天臣決定先換個話題,談談別的。
“你們不知道?那怎麼籤的啊!”
邪神險些被氣死,夢寐以求的東西,害得自己險些掛掉的東西,卻被一羣什麼也不知道的傢伙所擁有,嫉妒!
“怎麼說呢……那是……超越神的存在。”
天臣沒搭話,它只好自己勸解自己,並馬上給出了答案,就算神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頭。
確確實實的真話,但是擱這兒卻實在不合適,至少天臣就很不滿意這個回答,可邪神一時間又找不出別的合適的答案來。
“算了,我也不逼你,辦法我想到了,你聽聽看,沒問題的話,就這麼辦了。”
“啊……”
驚訝的不只是邪神一個,雖然看起來都心不在焉的樣子,但誰都沒放棄,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亂無頭緒的時候,天臣突然說出有辦法,還是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由不得其他人不驚訝。
“說……來聽聽。”
邪神也挺不服氣的,憑它的閱歷都拿不出來解決方案,一個年齡最多不過二十多的年輕法師怎麼可能會有辦法,所以它抱有極大的懷疑,更立時警惕起來,生怕天臣會用些過激的手段出來。
“很簡單,你跟我籤幻獸契約。”
“什麼!”
“安靜!”
天臣冷冷的喝了一聲,讓情緒激動的邪神瞬間冷靜下來。
“籤最低約束力的那種,只用來保證你我雙方的關係,然後讓契約神直接抹去沙王的意識,令牌就是你的了,你說過,這副身體就是那令牌,所以在我需要的時候,你要變回令牌,其他時間隨便你做什麼,別影響我就行。”
“好……好像可以。”
游魚仔細想了想,覺得這法子確實可行。
“我覺得也行。”
火舞也沒想出什麼不對來,驚蟄則早就呆了,見識了深藍的智慧,這會兒又被天臣的表現給震住了,只有出雲低着頭沒有表態。
“我想想……想想,應該……行吧。”
前前後後想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不妥,但涉及到契約神,由不得它不謹慎一些。
“怎麼樣,雖然有些浪費,不過這是最安穩最快的辦法。”
簽了的話,就要浪費掉天臣的幻獸位置,這邪神是定然不會老老實實跟着聽命的,需要的時候能扮一下令牌就不錯了,所以天臣流露出些微的不滿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再想想!再想想,馬上就好!”
事關重大,就算沒發現什麼陷阱,邪神仍然不敢輕易答應。
天臣擡頭看看天色。
“你快着點兒,我還要趕時間呢。”
“行!就這麼定了。”
反覆的琢磨後,邪神終於答應了下來。
“名字告訴我。”
“雅克-洛蘭德。”
“成了。”
天臣話音一落,響應召喚的契約神翩翩而至,震翻了在場的所有人和非人。
“深藍大哥!”
“老大!”
“啊!”
以深藍造型出場的契約神讓火舞游魚等人目瞪口呆,更嚇慘了邪神。
“沙王叫什麼?”
“阿克斯-菲捨爾,嗯?”
天臣忽然的一問,震驚中的邪神下意識的回答出來。
“真遺憾,洛蘭德,要說永別了。”
這一刻,天臣終於露出真正的笑臉。
“混蛋!我……我怎麼可以相信人類呢!哦不……”
(哼哼.我喜歡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