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對於生氣極爲敏感,哪怕是最低階的亡靈,也能夠輕易查知周遭範圍內潛藏的人類,無論你是盜賊還是盜聖,在它們眼裡全都沒有區別,因爲它們看到的只是一團團燃燒着的生命火焰。
但有了靈魂束縛就不同了,淡淡的一層死氣將生命之火團團圈住,不泄露一絲一毫,這樣就可以瞞過亡靈們的感知。而且,中低階亡靈的視覺聽覺非常之弱,小心一些確實可以做到悄無聲息的潛入。
所以深藍沒的拒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剎娜和火舞慨然赴死。
深藍的反應天臣都看在眼裡,但不會因此而動搖,這一戰必須要贏,否則深藍就將萬劫不復,所以天臣毫不猶豫的扮演了惡人的角色。當然了,他也不想剎娜和火舞死,就給了她們兩個一人一根空間道標,囑託她們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以觸發空間道標上的魔法警訊,天臣會傳送過去支援或者把人帶回來。
不過剎娜和火舞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天臣的好意,因爲所謂合適的時機真的無法把握,要知道只有天臣和深藍兩人都在,才能完全壓制住亡靈一方的強者,任何一人出了問題都將導致整個戰役的失敗。所以,即便是手中握着空間道標,只要輕輕撕開禁制天臣就會瞬間來援,就能獲救逃生,她們兩個也不敢更不能冒這個險。
至於剩下的那個殺手之王,天臣根本就沒考慮過他的死活,倒是深藍比較慷慨,拿出一根空間腰帶遞過去,好方便他多準備一點食物和飲水,還有一些用來潛影匿形的材料也很佔空間,沒有空間腰帶支持怕是不行。
不親身進去只憑想象的話,永遠也體會不到孤身潛入遍佈亡靈的死地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兒。
遮天蔽日的死亡迷霧讓死地處處灰暗一片,以火舞強悍的視力也看不出幾百米遠,枯死倒伏的草木用死黑色進一步渲染着死地的淒涼,到處都是腐爛和惡臭的味道,乾硬龜裂的土地與溼冷滑膩的腐肉沼澤交錯盤布,讓人不得不時刻提着十二分精神。
爲了不引來亡靈們那遲鈍的目光,剎娜只能把心愛的白色皮裝用灰土土的斗篷遮擋起來,也沒法用深藍封印在水之心中的流水屏障擋住撲鼻的惡臭,擔心元素波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輕手輕腳的跟在一個殭屍身後慢慢向前挪,剎娜已經用這種近乎於匪夷所思的辦法,穿過了三道密佈亡靈的防線。
最初提議的時候,剎娜是打算憑藉自己恐怖的速度一路強突,靠着晶石和魔法的恢復,不停不歇一口氣跑到地方。雖然有些誇張,但確實有成功的希望,就算亡靈們組織人手進行堵截,估計也很難趕得上剎娜的速度。火舞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速度雖然比不上剎娜,但祭魂套裝足以彌補差距。
只是強來硬衝的話,就真的只能是單程票了,亡靈們再怎麼大意,也不可能任由她們兩個衝進來再殺出去,所以當天臣提出利用靈魂束縛偷偷潛入的時候,剎娜還是很開心的。雖說未必就能活着回來,但總好過一點機會也沒有。
可這會兒真的秘密潛入了,剎娜又後悔了,憑藉速度強衝的話,累是累點兒,但不用受這罪,那殭屍實在太臭了,而且樣子也極其噁心,缺少足夠的死氣滋養,使得它們身上的腐肉時不時就要跌落一塊兒,看得剎娜直反胃。
可偏偏還不能離開躲遠,畢竟以人類的形象,只能混在殭屍羣中才不會太過明顯,也只有極其懶惰的殭屍纔不會在意身邊多了個有些奇怪的同類。
另一邊火舞的狀況要好得多,靈魂束縛和祭魂套裝簡直是絕配,沒有生者的氣息,又散發着淡淡的龍威,足以讓中低階的亡靈們自發的躲讓開來,加上所選路線頗爲坎坷又不是什麼重要地勢,避開了高階亡靈,讓火舞閒庭漫步般的悠閒。
最苦是那個殺手之王,雖然剎娜和火舞把距離最遠的蓋亞森林和路途最險的悲慟之痕選走了,可去到石鼓鎮的沿途上,卻是惡靈與黑武士負責防守。這兩種亡靈都是感知靈敏的主兒,根本不可能像剎娜那樣大搖大擺的矇混,也學不來火舞略嫌囂張的威嚇開路,只能憑着高超的潛伏技巧,抓住每一次機會,緩緩的向前挪動。
無論剎娜、火舞還是殺手之王,他們都明白這一次任務的重要性,所以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自己死了不要緊,任務必須完成。一旦確定自己探查的地點就是最終目標的話,馬上就會有數百萬人類精英按照自己的指引衝殺進來,那將是人類的最後一搏,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所以,身擔重任的三人只能小心着、謹慎着,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儘可能的提速,因爲早一天,就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就能讓損失變得輕一些。
都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可無論是前面潛行的,還是後方等待的,都心急火燎的,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難捱,以深藍的身體素質和心理承受能力都弄出滿嘴燎泡。
剎娜快被緩慢蹣跚的殭屍折磨瘋了,力大無窮爆發速度當然不會差,可一旦沒了明確的指令,它們就只會漫無目的的胡亂遊蕩,遲鈍懶散。剎娜真的很想扔下它們飛速前行,可沿途上不時出現的金甲殭屍又讓她壓下了衝動,只能耐下性子安步當車,並且還要儘快適應在殭屍羣中偷偷吃東西。
強忍着腐臭剎娜用力嚼咬着嘴裡的食物,一邊恨恨在心裡詛咒,定要在回程的時候,把這些噁心人的爛肉全部轟殺至渣,否則難解心頭之恨。
相比於剎娜的苦忍,火舞就要得意的多,淡淡的死氣加上祭魂套裝散發的龍威讓她步履輕鬆,被囚禁在祭魂套裝中的巨龍之魂不時發出的嚎叫更是讓她被誤會成了高階亡靈。不過卻也有一個難處,張揚了就難免醒目,被無數亡靈關注着的火舞根本沒有填肚子的機會。
空間腰帶裡邊放着好多美食,可亡靈是不需要進食的,她這冒充的高階亡靈當然也就只能餓着肚子裝樣,幸虧悲慟之痕雖然難走但距離不是很遠,忍一忍還是能撐到的。
同樣是肚子問題,殺手之王就要輕鬆得多,躲在角落裡邊細嚼慢嚥仔細品,也只有他才真正的潛入,不像剎娜和火舞的矇混,自始至終都沒露出過一點行跡,將潛影匿形的本領發揮到了極至。
用了七天的時間,火舞第一個到達了目的地,可惜悲慟之痕並沒有觸發偵測卷軸,就是說土元素的濃度不夠,不能作爲釋放地點。
還沒來得及遺憾,突然鼓盪波動起來的土元素已經引來了周圍的亡靈,轉眼間整個悲慟之痕都被圍了起來。
悲慟之痕是一道深深地裂谷,火舞所在的位置是裂谷最深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亡靈塞堵在前後兩個入口,更遠處無數高階亡靈瘋狂嘶吼着飛奔而來。
眉梢輕輕一挑,火舞扯出一個譏誚的笑容,扔開手上的魔法卷軸,仰首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後,放下面甲掄起斬龍者衝向無邊無際的亡靈海洋。
同一時間,殺手之王也潛近了石鼓鎮,並在殘垣斷壁的掩護下,悄悄地摸到了鎮子中央。擡手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臉頰,再掏出水囊狠狠的灌了一口,眯着眼睛感受着清涼的水緩緩潤開喉嚨,變得溫潤之後滑進腹中。
“哈!這是最後一口啦!”
抖着手從腰帶中拿出了偵測卷軸,深吸一口氣猛地揚起,耀眼的金光晃花了眼睛,轉眼暗淡下去。
“不……不是麼?”
無比的遺憾一下子淹沒了眼中那偏近於瘋狂的湛湛神光,挺直的身子頹然倒地。陰寒驟降,半空中無數的惡靈張牙舞爪的撲了下來。不遠處,黑盔黑甲黑色巨劍的黑騎士策着亡靈戰馬疾衝而來。
少頃,一聲劇烈的爆響摧毀了整個石鼓鎮,本就殘破不堪的斷壁殘垣瞬間化作了漫天塵土。
風之谷,風悠揚帶着三個氣系魔導師定定的看着南方;燃燒平原上,四個火系魔導師忙着刻畫深藍留下的魔法陣;內海,深藍和天臣相對而立,身後整整齊齊的列着數萬水系法師。
剎娜擡頭看了看再次變薄的灰色霧氣,輕輕嘆了口氣。
第九天了,附近的亡靈沒有任何騷動,由此可以判斷出悲慟之痕與石鼓鎮都不是合格的土元素聚集點,火舞和那個殺手之王也是凶多吉少,唯一的希望就是前面的蓋亞森林了。
自己的動作一定要快,那些亡靈強者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變態,很有可能通過火舞和殺手之王的動作得出一些判斷,就算想不到末世級禁咒,至少也能猜到人類是想尋找一個土元素高度濃聚的地方,針對着佈置就可以了。
翻閱了腦海中的地圖,對照周圍的地勢判斷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再檢查了一遍物品裝備,剎娜決定強衝,她擔心再拖下去事情會有變。
跺腳擰身,礙事兒的斗篷被強猛的力道瞬間撕碎,四散飛出,遮在周遭幾個渾渾噩噩的殭屍頭上。
隨後,反應過來的殭屍們一改之前的呆滯,口中發出悶悶的吼叫,揮舞着殘破的手臂追了上去。
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剎娜就衝進了原本需要兩天才能趕到的蓋亞森林,並在進入的同時打開了偵測卷軸。
一道柔和的金光以卷軸爲中心緩緩的向四周擴散開,沿途所經的枯樹都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隨着金色的沉澱,整個蓋亞森林開始散發出一種敦厚而溫和的味道,剎娜笑了。
與此同時,等在埃瓦谷地的土系魔導師猛地睜開眼睛。
“蓋亞!”